“所以，你们一个接一个跌入领域，是在模仿旅鼠自杀吗？”

“真过分，明明也可以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照这个情况，爱丽丝有点多吧。”

咒灵操使前来救火打断两人的争执。

纯黑的领域片片碎裂，明亮的日光割裂结界。

夏油杰的咒灵以领域为原点，寻猎方圆千米归来，意外扑了个空——

拥有领域的咒灵不在此处，咒灵操使压下疑惑。

蒙在咒纱下的上杉凛比其余二人更快适宜光线的变化，可她竟然发现自己并未出现在最终停留的巷口，而是莫名移动至一座人迹罕至的建筑废墟前。

三位菜鸡术师明明已经沦入领域，却像是被咒灵刻意储藏在远处。

“咒灵也要过冬吗？”上杉凛不由自主说了一个很烂的笑话。

毕竟，他们就像松鼠在秋日囤积的粮食，也许要等到冬季再挖出来享用。

“那真是很会选食材了。”夏油杰开团秒跟。

不合时宜的地狱笑话被迫使得禅院直哉稍稍降温。

他扫了一眼夏油杰操纵的咒灵，对这个奇怪刘海的术师真身已经心里有数。

高傲的御三家小少爷脱口而出的招呼很不友好：

“东高的咒灵操使吗，听说你和五条悟一样都是特级。”

“是我。呃，请多指教，凛的前未婚夫？”

夏油杰精准制导。

不过看他足够张扬漂亮的笑脸，很有可能就是故意的。

“前？”加茂宪纪蹙起了眉，他似乎终于要触碰到某个真相。

“然后，这位应该是前前未婚夫，宪纪君？”

既然有死党的乐子，夏油杰自然全力以赴地捣乱。

夏油杰的目光飘荡了一会，最终缓缓定在小朋友的身上。

“要是悟在这里绝对会很热闹。”

“你没叫他吧？”

上杉凛有不好的预感。

可是，他夏油杰又不是什么很坏的人。

他当然是叫了。

夏油杰及时捞过转身向山里走去的少女：

“凛，冷静一点。虽然我确实和他联络了，但是具体的地址还没给他。”

“而且我们咒术师，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我说的对吧，两位前夫哥。”

在夏油杰的高强度调侃下，禅院直哉与加茂宪纪不知为何已经对现状略有脱敏。

他们默契地忽略咒灵操使的引战发言：

“不用你说，老子也不会放过它。”

“我、我会用术式，不会给大家拖后腿的。”

大敌当前，四人终于临时组成无组织无纪律，随时闹内讧的除灵小队。

只是京都郊外，风平浪静。

别说是打开领域的咒灵本灵，连三四级的喽啰也不可多见。

临时小队长夏油杰带领着三人晃进眼前只余空壳的建筑构架。

室内的瓦砾与废石堆积得几乎无处下脚，不知从何处渗漏的污水组成单调的回响。

少年们在前头踩出合适的路径，视野昏暗的上杉凛却磕磕绊绊地找到一块生锈褪色的红十字标牌。

“原来这里是医院。”

她几乎趴在那块红十字标牌前，想要找出更多的线索。

与此同时，上杉凛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是真的要摔倒了。

匿在咒纱之下就意味着她可以接受超出常人的强光，可是昏暗的室内，即使是不远处也成为上杉凛的视野遥不可及的未知。

她听到有人费劲地穿过石砾，唰啦唰啦的脚步愈来愈近。

折返回来的夏油杰俯下身，他伸出手轻松将上杉凛揪了起来：“虽然硝子已经说过，但是你真的很轻。”

万能的夏油杰重新赋予上杉凛获得直立行走权。

她还没开口感谢，却因为脚下一滑，上杉凛以头槌的姿态撞向夏油杰。

突如其来的友伤攻击让夏油杰趔趄两步。

他揉了揉不出意外今晚一定会肿起来的锁骨：“凛，虽然身材很轻，攻击力还是很可观。”

“你能在我进行评级的时候也这样写吗？”

“很遗憾。我不能作为同学，参与你的评级。”

禅院直哉在前头传来冷嘲热讽：“真是活该啊上杉凛。”

一瘸一拐的上杉凛登时谄媚地蹦过去：“直哉君，诚信互刷吗？”

“谁要跟你刷，有的是人跪地求着给我评价。”

好在加茂宪纪没受坏男人的影响，他热切地举起手：“我可以给上杉小姐写评价。”

“宪纪还小，就不用过早地卷入大人们的人情世故了。”

上杉凛该死的道德让她下意识不想压榨童工。

“废话那么多。杀了这个能展开领域的咒灵，你还怕没人上赶着给你写评价吗？”

禅院直哉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另一个隐秘的想法：

“反正那边的特级也是这样想的吧？”

“相比之下，人家好心好意帮你，上杉凛你连道谢也不会吗？”

天杀的。

你怎么不早说。

初出茅庐的新手咒术师上杉凛哪能想到那么多啊。

她拖着瘸腿，再次一蹦一跳地回到夏油杰身前：

“杰，这是真的吗？”

“我还以为杰是为民除害，没想到你还认真考虑到我，真是太感谢了。”

少女颇为感动地捧起夏油杰的双手。

咒灵操使的手几乎马上被刚刚趴在地上的少女抹成灰色。

这导致明明是上杉凛真诚的道谢，不知为何非常破坏气氛。

“凛多虑了，本来也只是顺手的事。”夏油杰盯着乌漆嘛黑的手，淡淡回应。

上杉凛终于注意到自己的一双脏手不慎玷污了帮扶自己坎坷职业生涯的贵人。

身无别物的少女手足无措，只好试图徒手抹除对方掌心的灰尘。

于是，夏油杰的手顺利地越擦越黑。

“凛，就让它这样吧。”

“我是真的想帮忙。”

越补救越无可救药的上杉凛哭笑不得。

因为彼此状况频发，他们的探索废墟的进展缓慢，加之上杉凛与加茂宪纪一个看不见，一个步子小。

两位老弱病残很快被主力军踢出旧医院的废墟，夏油杰美名其曰把风。

上杉凛只好带着加茂宪纪就近从医院的后门离去。

十一月初，室外的天气好得过分，连鸟群都不曾飞越安静的京都郊区。

废旧医院的后门连通住院部的活动区，上杉凛随即决定在废弃的喷泉前稍事休息。

少女坐在石砌的喷泉台沿，她用灰扑扑的指尖拨开死水表面的绿藻。

鉴于自己跌过一跤，她的确急需清洗自己的双手。

过于年幼的加茂宪纪还未察觉自己与上杉凛已然发配到大佬带飞的边缘位置。

“上杉小姐，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加茂宪纪撑起胳膊，跳上喷泉的台沿，他与少女并肩而坐，幼圆的脸上尽是信誓旦旦。

“嗯，我知道宪纪一定可以。”

少女又一次作出全然信赖的回答，加茂宪纪能感受到上杉凛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温柔而坚定，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上杉凛对自己与其他的人不同。

新手保护期这个对于加茂宪纪还过于残忍的词汇还远未污染童真的世界。

因此，加茂宪纪坚信一定存在不可违抗的因素，才让他与上杉凛不能如愿在一起。

就像，他与他的母亲。

“机会难得。宪纪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吗？”

上杉凛很快看出眼前的小朋友明明有些开心，却明显地正在难过。

“我想见她。”

“谁？”

然而，他的家族将他规训得极好，加茂宪纪避开了这个问题：

“但是，我去见她的话，她会不高兴。”

上杉凛体贴地没有揭穿加茂宪纪错漏百出的遮掩。

她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划开水面，可是她早已心不在焉：“不如等我们杀掉咒灵之后，就偷偷去见面吧？”

“这怎么可以，我已经决定不去见她了。”加茂宪纪心事重重地退缩了，“上杉小姐，其实我是在回家路上跌入咒灵的领域。”

昨夜，京都的上空炸开惹眼的烟花，他趁着下人慌乱的张望，钻出加茂的高墙。

这一截高墙曾经竖立在他与母亲之间，他可以听到墙外的抽泣，却再也见不到对方的面容。

加茂宪纪的母亲是他的累赘。

他不这么认为，可是所有人都如此认为。

所以，他与母亲相见是可耻的丑事。

这种丑事影响他爬上高位，阻碍他继承加茂，使得迎回母亲变得更加艰难。

于是，加茂宪纪强迫自己离开梦想中走过千万次的道路，掉头回到逼仄的庭院。

那时的他却没想到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他被咒灵关进领域内，错过回家的绝妙时机，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加茂宪纪甚至不敢设想上杉凛将他送回加茂以后，他要为自己愚蠢的一时冲动付出多大代价，或许就连母亲也要受到牵连。

只是痛苦如潮水淹没加茂宪纪前，少女以寥寥几字毫不费力地将他拖回岸上：

“不对，你是遭到我的挟持，这不能怪你。”

“什么？”加茂宪纪忽然间听不懂上杉凛跳脱的话题。

“昨夜，有人在加茂宅七进七出，而你也是我们的恶作剧之一。”

“因为我觉得宪纪很可爱，所以我拜托那个人把你捉出来，让你陪我玩了一整天。”

“然后，我玩腻了。你在天黑前被他送回家里。”

“这样解释的话，你家的老爷爷也不会有怨言了。”

可是加茂宪纪觉得少女的借口毫无说服力：“这是童话故事吧？”

“宪纪要是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认为我编造的故事还挺合理。”

意外错过大新闻的小朋友将信将疑，上杉凛使出杀手锏：“反正都要罚了，你到底要不要见妈妈？”

“…我想见，我要见。”

加茂宪纪不再吐出违心话。

“咦，上杉小姐怎么知道我想见的人是母亲？”

“是仙女教母和我说的。”

上杉凛匆匆将双手塞回喷泉的水面，她终于想起自己的正事，弄干净自己的手。

可是，不算清澈的绿水之下，上杉凛猝然摸到尸体的面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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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