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纪的母亲真的有母亲的感觉呢。”

“因为看起来就很温柔吗？”

“你是傻子吧，因为她本来就是那小屁孩的妈啊。”

“凛，你要是觉得寂寞的话，我来摸摸你吧。”

素有京都下町之名的伏见区迎来秋末的日落，蹲在街角的四位少年像一串整整齐齐的鱼丸。

大家纷纷露头观察着不远处母子相逢的感人画面——小勇者加茂宪纪在经历一天一夜的大世界冒险后，终于见到他的「塞尔达公主」。

排在最下方的鱼丸，上杉凛冷不防被倒数第二位的五条悟狠狠揉了揉脑袋。

在六眼邪恶的闷笑中，少女柔顺垂落的长发变得乱糟糟。

气鼓鼓的上杉凛强行感受到并不温柔的五条悟式关怀。

她探出半个身子，一记回首掏捉住五条悟的手腕：“你是想打架吗？”

“凛，我明明是好心安慰你。”

禅院直哉楼下的两位小学生一点就燃，他对此鄙夷至极：

“这个年纪还要打架的话，就太幼稚了。”

“禅院，这是你这个后辈该说的话吗，前辈做什么都是值得尊敬吧！”

“不是，你们三个有差吗。”夏油杰感到费解。

吵吵嚷嚷的四人很快引起感动再会的加茂母子注意。

加茂宪纪在母亲的鼓励下跑回来时，小朋友的眼眶已经泛着反复擦去泪水的粉色印记：

“…那个，各位。母亲想当面与大家道谢，不知道大家可否赏光？”

此前不忍上前打搅的鱼丸们面面相觑。

“是我们太吵了吗？”

“不是，我和母亲是真的想要谢谢大家！”

当一串电灯照亮布置温馨的单间公寓，婉约得体的夫人递来最简单的绿茶和两盒打折的便利店点心。

加茂优子以感谢之名，将几位小姐少爷请入家中。

只是还不等主人家表示自己未能拿出更好的东西招待的歉意，少爷们该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上杉凛对这群正是长身体的鬣狗没有一点办法，她努力想要装得有点人样。

五条悟眼疾手快叉来一块蒙布朗，塞进上杉凛的嘴里。

“吃吧，不然禅院要吃掉你那份了。”

“我哪有，你别太失礼。”

同行人各有各的上不得台面。

唯一体面人夏油杰朝夫人道歉：“难得优子阿姨用心招待，他们几位确实是有些饿了。”

“没关系，年轻人就要好好吃饭。我正想感谢各位咒术师帮助宪纪来探望我，请容许我招待各位一顿晚饭吧？”

同样眼眶粉红的加茂优子抿嘴偷笑。

她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露出笑容是什么时候。

或许就在刚才加茂宪纪扑入她怀里，或许是更久更久以前。

总之，她试过硬起心肠，赶走自己的孩子。

可是向来乖巧的加茂宪纪难得地振振有词：“我一直很想念母亲，母亲明明也很想念我，为什么要说谎？”

“我在来见您的路上见到许多心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她们已经不可能再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可是我们明明可以随时相见，我不想再等待了。”

加茂顿了顿，他的脑海中滑过某个短暂的片段：

“而且上杉小姐说，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大人可以全都要。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想见到母亲，也想继承加茂，这样难道不可以吗？”

加茂优子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宪纪，你真的是大人了呢。”

后来，街角的鱼丸内斗打断他俩抱成一团，哭成泪人的伤心绝景。

一居室的公寓打开灶火，扑出热流，温暖整个房间。

加茂宪纪与母亲久别重逢，他自告奋勇成为母亲的帮厨。

于是，空间窄小的厨房再也进不去第三个帮忙的人，四位高专生索性围着被炉开始闲聊。

“我们就这样把一个全是尸体的医院废墟丢给青山先生真的可行吗？”

“别瞎操心了。那家伙好歹是辅助监督，该做的他会做的。”

禅院直哉言不由衷地说反话：“难道你想一路报告上去，最后上层发现加茂的小孩在我们手中，那他还见得到他妈吗？”

何况郊区养了个这么大的咒灵，如此纰漏闹大了很丢京都高专的脸面好吗。

利益难得一致，饶是禅院直哉也没有搞事的心情。

“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啊？我们送加茂的小鬼见妈妈，和你有什么关系？”

往嘴里塞蒙布朗的五条悟忽然指了指禅院直哉，如同发现室内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人。

“啊，我也好奇很久了！”

“那凛为什么不问？”

上杉凛反手挡住半张脸，鬼鬼祟祟地贴近五条悟：“他很凶哎。”

五条悟配合得像个初闻八卦的绯闻女孩，他夸张地捂住嘴：“是吧，我也一直觉得直哉君挺让人怕怕的。”

诚实而言，见面第一回就打了对方一巴掌，是谁都会应激吧。

虽然上杉凛那一巴掌称得上执行正义的友情破颜拳，拧巴的禅院直哉差点大好了。

对面的女子座谈会愈演愈烈，夏油杰残念地扭过头背对旁边的禅院直哉，很是恨铁不成钢：

“你们有没想过大家都在同一张被炉，完全听得到彼此在说什么。”

捧着茶杯的禅院直哉认为东京高专这群人看似演技拙劣，实则他被对方合围戏耍了。

“我不可以在这里吗？今天是通勤日，你们三个咒术师才不该在这里吧。”

“Nono,我们这可是任务，你这种菜鸟不会懂的。”

“是哦。身为特级咒术师，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大家，绝不是因为偷懒翘课。”

以五条悟与夏油杰糊弄人的反应速度和成熟的话术来看，这两个老油条平时没少旷课逃学。

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今天的对手，至少禅院直哉的脑子没有问题。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亟待按下一串举报号码：

“东京高专校长的电话。”

“真是巧了，我们没有他老人家的电话号码。”两位特级瞬间冷汗直流。

“我是让你们接电话。”禅院直哉按下通话键的同时下达死亡通知。

值此危急关头，上杉凛打算溜之大吉：

“哈哈，我去看看优子阿姨和宪纪需不需要帮手。”

五条悟立即拽住她的腿，他出卖同学的速度甚至不需要拷打：

“校长，一切都怪上杉这家伙惹了御三家不高兴，她气不过才来京都寻仇，我明明是来劝她回去上学的！”

“校长，我也是。他一个人劝不动，我们绑也要把上杉凛绑回去。”夏油杰对着手机，表示绝对忠诚。

明明是某人带头翘课，终究是上杉凛抗下所有。

上杉凛被迫接过宛如烫手山芋的手机。

在她的设想中，只要对面骂出一句难听的话，她就挂断电话，明天办理退学。

然而，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却映出上杉凛无奈的脸。

直到禅院直哉的冷笑清脆掷地，几位东京高专的高材生终于发现自己被缺德后辈耍了。

“你小子！”

“各位久等，饭菜都煮好了。”

加茂母子恰到好处地捧着卖相极佳的亲子丼与筑前烧出席少年们热热闹闹的友情交流会，无意间救下险些惨遭**的禅院直哉。

京都的日常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昨夜到今天傍晚没有认真吃过一口饭的上杉凛是真的饿了。

少女第一个摒弃芥蒂，盛饭开动：

“哇，看起来就很好吃，真的有妈妈的味道。”

“如果上杉小姐喜欢的话，我无论何时都很欢迎上杉小姐来找我吃饭。”

笑起来非常耐看的加茂优子无疑是温柔与魅力兼具的大家长。

“可以吗？”上杉凛受宠若惊，她随即看向一旁帮忙盛饭的加茂宪纪：“那我为了不抢走宪纪的妈妈，以后过来都会叫上宪纪。”

刚刚蹬上饭桌的加茂宪纪无端绷起心弦。

他的母亲会让他再来相见吗？

“那真是太好了。”

幸好加茂优子坦诚地露出微笑。

“对了，几位少爷也可以常常过来玩。”

谁要。禅院直哉欲言又止。

“阿姨，其实我不算什么少爷，但是以后我也许会和宪纪还有凛一起过来打扰。”品鉴过加茂优子那碗不加汤粉，手工熬煮的鲜美浓汤后，夏油杰再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家伙要过来的话，大概哭着也要求我过来吧。”五条悟没忘记某人麻烦的设定。

于是，没搭腔的禅院直哉在巨大优势下，已然被纳入默认的范畴。

加茂优子的笑容愈发真切：“真好啊宪纪，你交了一群不错的朋友。”

“不过下次来找母亲玩要选在周末喔。”

五位翘课学生诡异地停滞了一下。

待到外间的街灯点缀伏见区的清冷夜色，几位男生扫尾完毕，没有浪费一点厨师的用心。

夏油杰牵头建立起咒术师洗碗流水线。

其中，禅院直哉以打碎四个碗的超绝记录，驱逐出厨房。

加茂优子拉开衣柜，为衣着单薄的上杉凛找来一件外套：“虽然说现在还不算冬季，但是到了晚上，温度降得厉害。刚好这件衣服与上杉小姐非常般配，请你收下吧。”

“不用如此费心，我们会打车回去，所以并不太冷。”

华丽的和服布料绣满金钱的味道，上杉凛生怕自己扯坏了这件上流人的奢侈品。

禅院直哉生来不太喜欢看互相礼让的环节。

在他眼中，配与不配总是一目了然。

“为什么不收下，反正她已经不适合穿振袖了。”

已婚的妇人当着留袖，与其将振袖束之高阁，不如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发挥该有的作用。

禅院直哉很不客气地接过振袖和服，对着上杉凛的肤色略作比划，纯血京都人给出不太中听的评价：“勉强合适。”

奇迹上杉三天不重样。

不多时，她换上那身华丽又暖和的振袖，拘谨地转过身：

“我身上会有很奇怪的地方吗？”

“上杉小姐和初次见面那天一样漂亮。”

达成心愿的小朋友格外开朗，加茂宪纪不吝夸赞。

那件上杉的振袖和服自然无法同御三家的高级货相提并论，上杉凛只当加茂宪纪夸得很上心。

她的目光流转至若有所思的禅院直哉脸上：“怎么样？”

“你的腰带没系对。说起来从你穿巫女服开始，你就一次都没系对和服的腰带。”

事到如今，禅院直哉觉得已经没什么不可说的了。

“…真的吗？”

“说出三个我骗你的好处。”

上杉凛此刻的心态就好比骑车出门，一整天没摘下头盔，直到她发现自己挠不到头皮才警觉真相，而周围的人都以为这是她的前卫穿搭。

可恶的五条悟，自己明明问过他到底有没穿对五条家的和服，他居然说没问题！

她就不该信这个东京长大的乡巴佬。

5：只是好心安慰。

0：一直在挑衅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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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