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上杉凛还是未获等级评定的新手咒术师。

与之搭档的更是明年才会入学高专的禅院直哉。

就连开车的高专监督青山瞭都还在实习期。

三位新人的初次任务简单到令人发指——

山内的村民们想要为供奉在本村神社内的咒具举办祭典。

而高专则需要监督祭典正常举行，保证咒具不被损毁。

“原来只是打杂吗？”上杉凛松了一口气。

怪不得临行前夜蛾正道只给她一句玩得开心，而不是武运昌隆。

“嘁。就因为你太菜了，老子才要陪你做这种无聊的任务。”

禅院直哉看起来很想大展身手。

随后，他们一下车，热情的村民瞬间围了上来：

“没想到今年从镇里招来的帮手都非常年轻呢。”

“还是两个帅小伙，但是为什么这位小姐会盖着一块布呢？”

很想大展身手的禅院直哉被贱民的浓度包围得说不出话。

上杉凛及时上前，替少爷解围：“我以为是要来万圣节集会帮忙的。”

“原来如此！”

“其实我们这里只是村里的普通祭典，不用特意装扮。”

借着外地学生勤工俭学的幌子，咒术师们顺利打入神社内部。

初出茅庐的高专监督青山瞭按照说明书，手忙脚乱地布置好结界。

上杉凛则是简单粗暴地掀开成串的御币与连注绳，取下供奉在神龛内的短刀。

“直哉君，接好！”

青山瞭一回头，天都塌了。

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咒具在空中划过抛物线。

八丈开外，禅院直哉接住飞来的短刀，心有灵犀地塞进怀中。

“我想斗胆问一下，咒术师阁下们在干什么？”

“执行任务。”

青山瞭战战兢兢，上杉凛回答得理直气壮。

保护保护。

不放在身边怎么保护。

只要祭典结束再放回去，即使过程全错，结果全对就行了。

禅院直哉显然与上杉凛统一战线：

“反正外面那群人连什么是咒具也不知道，对着空壳又唱又跳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上杉凛与禅院直哉相性很差，大概是因为两人在缺德这一块不分伯仲。

负责接待兼职学生的村民很快找到故意落单的三人：“原来你们在这里，刚刚是迷路了吗？”

各忙各的三人默下这一说法。

朴实的老农民还不知道自己村里的祖传之物已经惨遭毒手：

“接下来请大家往这边来，女生要换上巫女服，男生要到祭典的摊位上帮忙。”

青山瞭与禅院直哉大抵没想到高专指派下来的委托还有支线任务。

没见过世面的上杉凛穿上巫女的白衣绯袴，极其卖力地帮着忙前忙后。

禅院直哉婉拒一切和庶民亲密接触的活动，理所当然地躲在库房摸鱼。

所以，当他第三次见到上杉凛路过窗外。

小少爷很不理解地揪住少女的发尾，强行刹停这只任劳任怨的牛马。

“你很高兴？”

“是打工赚钱让我很高兴。”工贼上杉凛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禅院直哉十分不屑：“哧，你之前果然故意那样对我的，是吧？”

同样是打工。

据他所知，禅院家给上杉凛开出的价格可谓是天降横财。

然而，上杉凛别说是和颜悦色，连半点奴颜媚骨的模样也无。

最终竟敢不告而别。

不过，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禅院直哉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上杉凛却像是读心术般打乱他的节奏。

少女出其不意地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胸口：

“直哉君，上班是上班，但是带薪挨骂是另外的价钱。”

禅院直哉霎时如临大敌，弹开八米远。

上杉凛：？

不是。

这样显得她很像流氓。

一窗之隔的少年穿着祭典工作人员统一的法被。

而在他的前襟之下是那柄他们合力偷出来的咒具。

上杉凛试着用小狗也能听懂的方法解释打工人的心情：

“假如，这柄咒具突然通了人性，开始骂直哉君是笨蛋…”

“那它不就成了不得了的特级咒具。”

上杉凛罕见的卡壳。

“你就说高兴不高兴吧。”

“很难不高兴。”

“…？”

禅院直哉打开少女愣住的手。

他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现在，它在我手里。”

大丈夫为了特级咒具能屈能伸。

论缺德程度，禅院直哉略胜一筹。

上杉凛甘拜下风。

秉承咒术师的敬业精神，少女补充一句：“不可以真的偷走喔？”

“青山先生告诉我，这柄咒具可以帮忙驱散山里低级咒灵，所以才没有被高专收走。”

“谁会稀罕这种破烂啊？”

…。

问题是，真的有人稀罕啊！

绽放的祭典烟花下，人流拥挤成簇，有人趁乱动了手。

但他的目标不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神社，而是神社不远，落单摸鱼的禅院直哉——

姗姗赶来的青山瞭目睹禅院直哉干脆利落地扭断对方的手腕。

眼见偷袭的同伴当场被捕，隐藏在周围的诅咒师露出身形，各色术式的光芒渐次亮起。

然后，整个神社就在他身后被炸上了天。

无辜的人群霎时尖叫着逃离现场。

上杉凛找到禅院直哉时，神社的废墟再次“轰”地一声炸响。

几道黑漆漆的身影劈开残垣断壁，类似瞬发霰弹的咒术将他们身旁的投钱箱射成木屑，硬币飞溅。

“这东西真的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吗？”

少女难以置信，她想要掏出藏在禅院直哉身上的咒具。

既然禅院直哉被盯上，趁乱转移咒具的保管人必然是最优解。

可是不足一秒的思忖之后，上杉凛试探着问：“不对。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上杉凛，你别发疯。”禅院直哉几乎与她同时想到一起去。

“算了，大概没人会来找你这个连正经御三家术式都没继承的小少爷麻烦。”

转瞬间，上杉凛已然确信她才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毕竟对方明明知晓咒具落入禅院直哉手中却没有直接下杀招。

而是选择炸毁神社，因为身兼巫女一职的上杉凛是真真切切身处神社内部。

她推开想要抓住自己的禅院直哉。

远远地，上杉凛朝一脸空白的青山瞭比了个通话的手势：“打给五条悟，高专不会管我的。”

原因无他，五条家他砸钱了。

青山瞭头一次见到跑得这么快的咒术师。

几乎是一个晃眼，上杉凛混入人群，消失在灯火与混乱之中。

她没有往山上逃。

上杉凛不可能离开村镇。

一旦逃到山林之间，就是远程咒术的天下，而她一无所有。

……。

啧。

早知道就该当机立断掏出那柄咒具，现在好歹有个还手的机会。

距离神社被炸过去数小时。

上杉凛蹲在逼仄的暗巷深处，她熟练地蜷在垃圾桶旁，通过头顶的星象判断时间。

双方你追我逃半宿，可惜她始终甩不掉身后的尾巴。

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多年前，有人告诉上杉凛如何离开那座葬送无数上杉的宅邸。

然而一星点制服人类的技巧却远远不够杀死任何闻讯赶来，试图捡漏的诅咒师。

后来，她学会生存的策略。

总的来说，与畜生没什么区别。

先狂吠一顿，吓退外行人。

然后夹着尾巴逃跑，躲过内行人。

最后，给刀递到自己喉咙前的那人收下当狗。

时值下半夜。

僻远的村落从骚乱逐渐恢复为寂静，暗巷内明明没有任何风的流动。

上杉凛缓缓抬起下颌，那柄本该由禅院直哉保管的咒具正抵在她的喉管前。

“求求别杀我，我很有用。”

她第三十三次如是开口。

“在你之前，有十六人利用上杉的诅咒引聚咒灵，杀人于无形。”

“还有十七人以上杉的赐福博取重利，将我卖给日渐式微的术师名门。”

“他们每人平均赚取超过一亿日元。”

对方没有动作，似乎在思考违约与赚大钱之间的风险对冲。

反正谁也不会想到弱得肉眼可见的上杉凛根本是个疯子。

下一秒，少女猝不及防地挥出一记重拳，使得对方不得不后撤。

那柄出鞘的咒具以偏差的角度切开少女脸侧的碎发。

上杉凛利用瞬间拉开的一隙，起身提膝向对方的胸口踹去。

诅咒师反手用咒具挡下冲击，握紧短刀的手不可避免地产生麻痹。

上杉凛乘胜追击，踢开他手中的刀，连出三拳正中门面。

待到诅咒师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上杉凛捡起刀，刀锋闪亮。

月色之下，五条悟连墨镜都没摘，笑眯眯地朝她挥手。

六眼及时开口：“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或许再晚一点，我就把他片开了呢。”

上杉凛尽量俏皮地应答。

她百分百确定此人必然围观了自己暴揍诅咒师，并打算痛下杀手的全程。

少女扯下咒纱，难得地透一口气。

五条悟很不经意地踹开挡路的诅咒师。

毕竟上杉凛说得轻巧，那柄刀还悬在人家头上。

他像是例行通知：“凛，因为烟花爆炸事故，祭典延期到明天进行了。”

“是吗，原来如此。”

原来，高专轻轻松松就用烟花爆炸事故掩盖了啊。

那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也轻轻松松就成为事故的遇难者？

上杉凛低下眼。

很快，她抬起那双如同蜜糖融化般温柔的眼瞳，努力摆出轻松的表情。

“明天…”

“明天，回京都吧。”

好了。

六眼的心情毋庸置疑的差。

这下，她连眼睛都不敢抬了。

上杉凛认命地点头：“我明白。人生有梦，各自精彩，我们有缘再见。”

她当然明白。

自己惹来诅咒师，闯下大祸。

五条悟想要甩开麻烦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从她为了保命让青山瞭联系五条悟开始，她就没打算继续留在东京。

上杉凛面对诅咒师重拳出击，对显而易见的真相却唯唯诺诺的模样让五条悟成功气笑了。

“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难道不想给那些买凶的老东西两拳？”

法被：一种应援用羽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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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