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就叫做熊猫,是一只拥有了生命的咒骸。
他诞生于夜蛾正道的术式之中,因此也把夜蛾正道看作父亲一样的存在。
“我听说你未来想当老师?最近好像在辅导不少小孩子。”夜蛾正道一脸严肃,纯凭声音,听不出是嘉奖还是批判。
“不……”“对!”夏油大人否定的话语和五条悟兴高采烈的应答同时响起,最终还是五条悟的嗓门儿更胜一筹。他像只软骨虫那般扒在夏油大人后背上,一只手还贱贱地来掐窝在夏油大人怀里的我的脸蛋儿:“夜蛾你说得太对了!你不觉得杰的性格就很适合当老师么?超温柔,超有责任心的!要不咱仨联合起来干掉校长吧。然后你去坐校长的位置,杰来接任你的位置。简直完美!”
夜蛾正道还没表态,夏油大人已经率先发动了制裁。他用手肘向后怼去:“悟!别胡说八道!”
“我才没胡说,我认真的……”
好在夜蛾正道是个成熟的大人,他只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不,一个傻【哔—】耍活宝。等两个人差不多快吵起来时,他才清了清嗓子,转身把熊猫推到夏油大人身前:“夏油,既然你那么想留校任教的话,那我就给你个锻炼的机会。熊猫之后也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做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不,夜蛾,我没有……”刚想拒绝,夏油大人察觉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于是低下头,刚好看到了熊猫好奇和孺慕的眼神。
“夏油……老师?”面对熊猫黑溜溜的圆眼睛,夏油大人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可我了解他。他素来吃软不吃硬。所以最终,他会答应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最后,夏油大人点了点头,苦笑着应承了下来。而我搂着夏油大人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些。真讨厌啊。这一世,怎么那么多人都想抢我的爸爸。
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畔却突然听到了急促的刹车声。然后,是一声重重的闷响:“哐———”
“里香!!!”
这一次,大概不是我的幻觉了。
“里香!里香,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原来乙骨忧太也会露出这样软弱的表情么?我还以为他是冷酷到毫无弱点的机器人呢,所以才会让夏油大人受到濒死的重伤。
恐惧。绝望。悲伤。
痛苦。无措。彷徨。
却如同蝼蚁一般,毫无阻拦之力。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结局。就像曾经的我们一样。
祈本里香,要死了呢。
还记得我曾缠着夏油大人去拜访祈本里香家,从那时起,我就在等着现在的这一刻。
世间万事万物皆存在着因果。人不可能毫无理由地变为特级诅咒,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我并不清楚祈本里香是怎么变成诅咒的,更不知道她是被谁诅咒了的,所以只能提前准备,在离开她家后,偷偷把我的伴生咒灵‘默默’派了过去,来监视她。
大部分时间,我观测到的都是她乏善可陈的无聊生活。她的父母双亡,奶奶又不喜欢她。而她也讨厌她奶奶,却不得不生活在一起。
另一小部份,则是她和乙骨忧太两小无猜黏牙的恋爱日常。不得不说,上辈子我十五岁的时候,还是母胎solo地陪着夏油大人一起搞事业呢。他们两个现在才多大?就开始扮起了结婚的家家酒。就像谁没有青梅竹马似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大概就是祈本里香变成特级诅咒的时刻了。
她出了车祸。就要死了。而不出所料的话。乙骨忧太会诅咒她。然后强行把她以一种特殊的‘形式’留下来。
“求求你,不要死。”
这就是那个把祈本里香变成特级的诅咒。
如果,我什么都不管的话。
我闭上了眼,思绪烦乱如剪不断、理不清的乱麻。如果我不管的话,祈本里香就会死,她会被乙骨忧太诅咒,从而变成强大的特级咒灵。到了那时,夏油大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不仅仅能立大功,收复一只刚诞生的特级诅咒,还能一箭双雕地向咒术协会举报乙骨忧太。
把已死之人变成诅咒可是大罪,乙骨忧太即使不死,也会被封印废除咒力。这样,等到了未来,他就再也不会是夏油大人事业上的阻碍了,多好?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
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管的。祈本里香死了,对我来说是最有利的,我为什么要管?再说,我死的时候,有人管我了么?我……
“菜菜子!你怎么了!怎么颤抖得这么厉害!是哪里不舒服么?”夏油大人充满焦急的声音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睁开眼,是他放大的、满溢着关切和自责的温柔眼瞳。
耳畔源源不断地、通过我的伴生咒灵听到乙骨忧太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要死……里香……”那声音好似在与前世时的我的记忆重合,让我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触碰面前的夏油大人:“别死啊,爸爸……”
我记得前世夏油大人曾给我们讲过终极决定论。他说因和果其实是同时发生的,只不过其中相差着时间。这个世界,乃至这个宇宙,所有的规律都是决定好了的。客观世界下的运动轨迹都是安排好的,我们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早就确定了的,每一步都是绝对精准的。甚至人的自由意志也不是自由的,也都会是确定好了的,不会被改变。
这个理论,居然不是神学的观点,而是来自以客观著称的物理学。而当时他告诉我们这个,是想让我们放宽心,不要总是担心以后,也不要总是畏惧未来。因为该来的总要来,所以更是应该珍惜当下,当下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不信。
我不信一切早就被安排好了,我也不信未来是不可改变的。我要救他。哪怕是逆了时间线上的因果,我也在所不惜。
“不舒服就别强撑着了。你不用说话,我带你去找硝子。”夏油大人不再等待我的回话,而是抱着我,撇下夜蛾正道宿舍内的所有人,转身向校医室大步走去。
等出了教室宿舍楼的大门,我却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祈本里香就要死了。”无视了夏油大人震惊的表情,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车祸发生的地址。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告诉他:“如果你想救她,那么现在就带着家入硝子过去。”
我以为接下来我要拿出更多证据,才能让夏油大人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对他无害时,他却在微微惊愕过后,摸了摸我的头,什么都没问:“好,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转身召唤出能飞翔的咒灵,腾空向家入硝子实习的校医室飞去,不到一分钟,那咒灵又从校医室的窗户里飞了出来,冲出咒术高专的结界,迅速消失在天际。
夏油大人让我在原地等他。可我并没有。在他离开后,我也呼唤了‘默默’,通过它的口腔,迅速离开了咒术高专。因为我害怕了。我怕见到他厌恶的眼神。夏油大人那么聪明,他一定发现了我的异常。我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孩子,而是一个带着记忆、回来复仇的幽灵。
在离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极低的叹息:“唉。真是个傻孩子。”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夏油大人的身影。
我想,应该是我太过紧张,所以再次产生了幻听吧。
我不敢过多使用‘默默’,因为它也是夏油大人的咒灵。他会召回默默,从而找到我。所以,刚刚离开东京咒高的结界范围,我便从默默嘴里跳了出来。让它跟在我身边,漂浮在空中。结果还没到两分钟,默默就突然从我身边消失了——它被夏油大人召了回去——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难道他们在三分钟之内就把祈本里香接回来了?
我不敢耽误,找到最近的地铁站,假装自己是别人家的小孩子,跟在一对情侣身后,进入了检票口。紧接着,我随意上了一辆地铁,然后就是胡乱地换乘再换乘,一口气坐了十几站。
直到我觉得这个距离够远,夏油大人应该找不到我了的时候,我才从地铁车辆上走下,从车站闸门下方弯腰钻了出来。最终,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一站。走出地铁站后,面前是一个开阔的河岸公园。
就在我茫然地环顾四周、犹豫之后要再向哪里前进时,有个齐刘海儿的黑发男孩突然从草坪那边站起身,跑向了我。他站在我的面前,弯下腰对我说:“小妹妹,你需要帮助么?”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防备的咒力,在那个男孩身后,悄悄浮现出一只荧蓝色的水母轮廓。一闪一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像在给我展示他咒术师的身份,又在暗示他不会伤害到我,既友善又无害。
见我不回答,他对我露出了个更友善的笑容,然后放轻声音向我解释:“是这样的,我其实在和我的父母在这边露营。刚刚注意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担心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所以来问问。”
原来不是同行,只是个路过的好心人。
只可惜,以我有限的生命阅历来看,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谢谢,不用了。”我礼貌地拒绝了他。“我只是在等人而已。”
可他却没走开,而是更加卖力地解释,甚至试图来拉我的手:“那我陪你一起等吧。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在这边很危险。我妈妈说,这一带有专门拐小孩子的骗子。所以,我等你家长到了再回去。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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