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26日 15:32 意大利西西里
从巴勒莫机场搭乘火车到乡下的小镇,再从镇子里找匹快马,穿越森林后忽见广阔无垠的绿色平原。
渡边爱驰骋在高低起伏的地势间,犹如帆船行进在绿浪中。
道路两边是成片的雏菊与四散零落的橘红色虞美人,西边的太阳在云中半露,远处是点点白羊与黑牛的踪迹。
天空低垂,坡势渐高,她似与巨龙比肩,耳畔劲风呼啸。她放开缰绳,举起双手,指尖仿佛与蓝天相触,留下云做的涟漪。
此时此刻空间的概念无限延伸,肌肤与骨骼在夏风里溶于天地间,须臾间她变得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咒灵和咒术到底是什么呢?
她的确抓住了有意思的事,像是从空中伸下来的手回握住她。
如果不是幻术,那该如何理解所谓的负面情绪呢?是否有明确的衡量标准?
无论是在人群密集的车站里,普通市民依依不舍的离别还是欢心雀跃的团聚,抑或是城镇里的推搡辱骂,她都看不到咒灵从人类情绪中诞生的迹象。
所以,这里仍存在无法确定的变量,或者说这些情感还不足以产生影响。
她也想通过自己的力量制造出咒灵,很可惜长久以来没什么能激起她特殊情绪的事物。
噢,她才不想把咒灵和妹妹的事情联系上。
如果能找到咒灵的生成机制,说不定可以与幻术结合碰撞出无法预知的火花。
未知的事物总是会让人深深着迷,至于咒术……
回忆小巷子里与九十九由基的相遇,回味起那股陌生的力量——于她而言,恰如在观光巴士上不经意间听见后座游客说的陌生外语。
在高坡尽头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巍峨耸立、阴森可怖的青色岩石城堡,那便是瓦里安的总部。
不过二十分钟,渡边爱策马停在城堡前,她纵身跃下,抬头张望尖顶,又压低棒球帽,匆匆绕过喷泉,余光瞥见周围的一草一木。
城堡历经八百多年的沧桑变化,期间换了不知道多少位主人,就在一百多年前被彭格列二世占为己有,并由各代首领进行改造与扩建,成为现在堪称仅次于彭格列总部的铁壁堡垒。
她快步进入门厅,将疑似沾有咒灵血液的手机交给等候的专业人员。转而走上楼梯,听见身侧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回响,才意识到身边跟来了大管家。
“怎么了?”边说着话,她又登上几级台阶。
“渡边女士,今晚的宴会您是否参加?”
“有好吃的吧。”她答道。
“路斯利亚他们在这方面可不小气,听说光是牛肉就有十六种做法,海鲜是今早现捕的,看样子够你吃很久了。”稚气的声音令人难以分辨性别。
“老师。”渡边爱已经到了二楼走廊。
瞧见玛蒙悬浮在空中,身后那人便不再说话,微微欠身离开。
二楼长廊铺设了暗红底花纹的波斯地毯,上方是几盏镀金吊灯,左侧黄铜色的窗户全部敞开,楼下是花园迷宫,右侧墙上挂着画家真迹,还摆着雕塑作品,短短几步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爱,你找我有事?”
“嗯,是遇到了有意思的事。老师能先看看我身上是否有其他人的幻术残留吗?”
玛蒙最近在考虑让渡边爱正式加入瓦里安,像她总在外面无所事事,让自己担心这样的人才会被其他同盟家族抢先吸纳。
但是,要说服夜莺就很难了,他能察觉到罗莎似乎还有其他打算。
事实上,渡边爱依旧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敌人的幻术,按照她的猜测:幻术等级越高,残留就越难以消除,几番思索下才寻求老师的帮助更为保险。
这位将眼睛藏在斗篷里的小婴儿冷哼道:“让别人在身上留下痕迹,你还是不够仔细啊。既然如此,”五指摊开举在面前,不容置疑地摇晃了几下,“内部价,一次5万。”
大概他还在怨那时罗莎阿姨要价太高,以至于现在总逮着机会问自己要钱。
对此,渡边爱不置可否,退后一步,请玛蒙从头到脚检查一番。
老师总说幻术师的眼睛很重要,既要会“看”,又要懂得如何隐藏。在外人看来只是粗略地上下扫视,而玛蒙断定她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认为幻术师能制造的幻觉真实性上限有多高呢?还有是否存在通过让幻觉吸食血与肉来维持现状的案例?”
“有些高超的幻术只能勉强通过直觉判断真伪,至于你说运作的动力是血与肉……或许只有几枚地狱指环能做到。”
就在她以为答案呼之欲出时,玛蒙一手握拳敲在自己手掌上,“如果通过这种模式快速消灭敌人,同时达到震慑的效果,听起来可以试试……爱,能让我看看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吗?”
“可以,不过你应该给我10万的。”渡边爱挑眉回击道,“对于幻术师来说想象力可是关键。”
“9万。”
“10。”
“我可是你老师欸,9万。”玛蒙不依不饶地说。
“10万。”
“9.5万。”
“成交。”
就在这时,门厅处传来高亢洪亮的人声,又安静了几秒后,刀光剑影的晃动间瓷器应声碎裂,同时鞭子挥舞,所到之处皆是声响,最后落在男人吃痛倒地声下,一切回归平静。
来的人正是斯库瓦罗和迪诺。
“Voi,那边的臭小鬼,再不出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怒气冲冲的斯库瓦罗剑指正上方的楼梯平台。
“为什么总能被他看出来。”
渡边爱这招百试不爽,可几乎每次在斯库瓦罗面前都以失败告终,她只好悻悻解除幻术走下楼。
“只能说他有鲨鱼般的天生直觉。”玛蒙淡淡回应完后化作一团雾气就消失了。
“爱?!”被鞭子缠绕的迪诺好不容易解开束缚,极为自然地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回忆起自从下了车走到这里,期间发生了种种意外,疑惑今天怎会如此倒霉,要是被Reborn知道大概又要开启魔鬼训练了。
“好久不见。”
几人穿着随便,但大都以黑白为主,而渡边爱从小喜欢鲜艳的色彩,身上这件荧光绿T恤与头上那顶红色帽子都和神秘的幻术师形象相去甚远。
“也没有吧,我们才放假不久。”迪诺关切道,“夜莺和奥莉怎样?”
“她们很好。”
“你今天也是来参加宴会的吗?”迪诺继续说,“太好了,你终于想明白有空要多交交朋友,快别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怎么可能,今天是碰巧罢了。”
站在一起的斯库瓦罗不耐烦地吼道:“Voi~~渡边爱,用你那不堪一击的幻术和我再打一场吧,看我不把你砍得稀巴烂!”
“呵,是吗,你脆弱的小刀片可要找准了。”
她暗忖着,尽管已经用了十成功力模拟咒灵的气势和状态,但自己幻术做的咒灵和“咒灵”本身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甚至能被高手一眼识破,看来要从“人类的负面情绪”入手。
渡边爱越想越兴奋,脑内出现了好几个新想法可以用在对战上。
“等等,等等,你们现在开打是想把这里拆掉吗?”
迪诺强行站在二人中间,意图拉开距离。
迪诺不知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互看不顺眼的。原本以为爱文静孤僻,但后来才了解到是她总用幻术主动挑衅斯库瓦罗,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副样子。
斯库瓦罗说过,渡边爱的雾之火焰纯度极高,体量巨大,相当罕见,连他都吃了好几次亏。不过,习惯后也察觉到她只擅长技巧型的体术攻击来配合幻术,体力完全跟不上他们对战几十来回的。
“哟哟哟哟,原来是小爱呀~”
又从楼梯口飞下来一人影,躲闪过满地狼藉,忽地扶上渡边爱的肩膀,夹着嗓子在她耳边佯装央求着,“快让人家帮你挑衣服吧!”
说话的人是路斯利亚,他扭动身体,恨不得原地打转。
他眼中的渡边爱无论从身高,还是比例,都颇为契合他专为“收藏品”们准备的服饰,所以打算借此机会让小爱做他的模特。
“斯库也在呀,你也可一起来以哟~我有几件漂亮的男装也很衬你。”
突然被点名让斯库瓦罗一阵颤栗,这让他想起过去不太好的事情,又听路斯利亚话锋一转,如释重负地看向渡边爱。
“但,小爱的话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具体怎么说呢……”
“跳马,我们走。渡边爱,今天暂时先放过你。”见路斯利亚还在思量,斯库瓦罗悄声嘀咕几句,转头快速撤离。
敢情是害怕路斯利亚充满恶趣味的换装秀!
也是,瞧他豹纹上衣,满是亮片的皮裤;前襟“V”字领口几乎扯到肚脐眼,胸前几束孔雀羽毛延伸到肩后,似乎在警告路人“别靠我太近”;身上数不清的华丽配饰,还有似浸泡过啫喱水的锯齿状彩色头发。
路斯利亚审美“前卫”,一般人可无法驾驭大红大紫的色彩冲击,再加上各种夸张猎奇的配饰穿戴在身上,简直难以接受。
一想到这些,迪诺立刻面露歉意地与渡边爱分别,跟上斯库瓦罗的脚步匆匆离开了。
“哈~我知道了,冷冰冰的面容,岿然不动的灵魂,”
路斯利亚无视了他们的背影,手脚并用做出华丽乖张的舞步,“就像我的藏品们。顺便提一句,人家很喜欢小爱的眼睛哟,黑色的,迷人又危险。”
“不过呢,”他突然一反常态,用十分严肃深沉的语气迫近渡边爱,“你起码要努力活到35岁,否则死亡会逼迫你交出一切。小爱,我是说真的,包括你美丽的眼珠子……”
说完,路斯利亚的指尖在她的帽檐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另一边,渡边爱抿唇不语,她依然盯视着他满怀期待的神情。
她尊重每个人的喜好,或者说她根本不关心除奥莉和罗莎以外之人的喜好。
就当以前路斯利亚说他眼中终极的人////体之美是腐朽、冰冷、一动不动的时候,也没有展现出任何惊讶好奇的神色。
但现在不是,人死前的不甘、愤怒、悔恨极有可能与咒灵的诞生有关,或许他会对濒死的状态有别样的看法。
“好,我跟你去。”渡边爱缓缓开口道,“但我想先看看你的藏品。”
1. 本章好多人呀;
2. 让渡边爱争做咒回以及家教同人圈骑马第一人;
3. 关于女士和小姐的称呼选择:
2007年,《卫报》(Guardian)记者夏娃·凯(Eve Kay)满是自豪地回忆起她第一次以“女士”(“Ms”,这个词在英国使用时没有句点)这一用词进行登记,开设银行账户的情形。“我是个独立的人,有一个独立的身份,而‘女士’完美地诠释了这层意思。这只是象征性的一步——我知道这不代表女人就能和男人平视了——但重要的是至少表达了我想要自由的意愿。”她鼓励女读者们也这样做:“如果您选择了‘小姐’一栏,那您仍被归为不成熟与孩子气。若您选择了‘太太’一栏,您就被归为某种动产。选择了‘女士’,您就是一名完全能对自己人生负责的成年女性。”?——《女巫:不可战胜的女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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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Varia Famiglia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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