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娑由就着照片的事整整追了五条悟好几天。
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但她越嚷着要删,五条家那个臭屁的小少爷还就越叛逆,非常倔强地与她扛上了。
对此,娑由将这个原因再次归为了他讨厌她。
可是娑由不在乎这个。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成了他烦人的小尾巴,每天追着他出出入入。
出门闲逛,跟着。
在家,跟着——潜入五条家对精通暗杀的娑由来说也不算太难,所以哪怕回到家后,五条悟也要面对娑由时不时就从某个角落悄悄冒出来的复读机行为:“五条小少爷,删——照——片——”
毕竟,在与职业和工作相关的事情上,她向来很有耐心。
而她的难缠程度已经达到就连他偶尔心血来潮去上学也会跟着的程度了,好像力求以烦死人的标准彰显她的存在感。
其表现为——
“五条悟,你的书包忘拿了哦。”
“五条悟,你要迟到了。”
“五条悟,你今天有考试哦。”
“五条悟……”
五条悟看起来确实要被她烦死了,好几次抽着眼角差点投降,但是每当触及到娑由安静柔软的笑容后,又会莫名其妙开始死扛到底。
于是,五条家的小少爷在娑由的念叨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背上了装满糖果的双肩包,插着兜,吐着泡泡糖,踩着春天最后的落樱,开始了有人尾随的校园几日游。
经常翘课的家伙理所当然地坐在靠窗的最后排。
这是个非常奇妙的位置——集叛逆、与众不同与浪漫的桌椅,被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拿来埋头睡觉。
据娑由观察,五条悟在学校大多时候都将「无聊」与「冷漠」写在了脸上。
不管是黑板上书写的知识,还是叽叽喳喳的同学,甚至于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渴望智慧的人,乐于社交的人,热爱生活的人……五条悟不属于这里边的任何一种。
他好像没有朋友,也没有与学校建立多余的关系,他不会害怕被老师点名,不会担心成绩,也不喜欢参加多余的活动,总而言之,与其说他是学生,不如说他就是突然来学校游离一圈的幽灵,就连考试都不想应付的那种,十分格格不入。
对此,老师都对他这种状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当空白的试卷洋淌在浅薄的阳光之际,五条悟所在的五楼外的透明玻璃窗突然被轻轻敲响了。
很轻很轻,真的很轻——轻到进行考试的教室都很难听出来的声音,只有五条悟那般耳聪目明的人捕捉到了。
结果他从臂弯里一抬眼,窗外就骤然垂下了一袭漆黑的长发。
春末的空气带有某种靡烂的花香,刚睡醒的五条悟毛有些炸,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
淡淡无云的天空,远山的笔触简约且朦胧。
而微掩的玻璃窗外,是娑由倒着的脸。
倒挂在窗外的少女,眼睛黑得透不出光。
她拿鼻尖贴着窗,用唇语安静地提醒他:“照——片——”
娑由的动静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尘埃,或是一缕突然钻进教室的风——她的存在除了五条悟外压根没人察觉,而白发的小少年也压根不关心她是怎么在五楼高的地方做出如此举动的,或危不危险。
他的脸色只是阴沉得想打人了。
但是被娑由弄这一遭,他原本耷拉的眼皮一下子也给精神了,至少,他很乐意上挑眼角,拿他漂亮的六眼来瞪娑由。
瞪着瞪着,他便收回目光,坐起身来懒懒地拿起笔,在本来不打算动笔的卷子上写写画画。
可是他不是在答题,而是用铅笔在试卷上画了个长发飘飘身穿白裙的贞子,还举起来,像展示作品一样给娑由看。
娑由见他微抬起下巴,用笔尖指了指贞子旁边那几个字。
那赫然是她的名字——「娑由」。
与此同时,他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得意洋洋地咧开嘴笑,娑由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他的小虎牙。
但是娑由却弯着眼睛笑了。
她在窗上哈出一口气,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羽毛球的形状,旁边写上了五条悟的名字。
对此,五条悟轻轻撇了撇嘴,不再理她了,终于有兴致动笔开始写试卷了。
可是娑由却将其归成是自己的胜利,隔着窗,在清风中笑得花枝招展。
很快,娑由就知道五条悟对学校兴趣不大的原因了。
“五条悟!五条悟!”
阳光温热的午休,娑由蹦着雀跃的步子蹿上了五条悟所在的天台。
清风和煦,他正枕着自己的手躺在最高的地方小憇。
安静而空旷的顶楼,抬眼能看见瓦蓝的天以及少年如雪般飘扬的发。
娑由跳到他身边去的时候,手中正拿着几张打了满分的卷子:“我刚才偷偷溜进办公室帮你看了哦,你满分耶!全年级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多科满分!”
闻言,五条悟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瞥了她一下,就见娑由眼睛亮晶晶的,难得有些兴奋,看上去好像比他还高兴。
他困惑了一秒,但没得出答案,索性不想了,便兴致索然地翻了个身,好像这份成绩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冷淡的态度也叫娑由知道了这家伙是个多么聪明厉害的家伙。
在咒术界,咒术师的术式一般都是通过天生承袭的,而五条悟非旦继承了五条家的术式,还有一双百年才一见的六眼。
所以他才能是人们口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天才。
小小年纪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又拥有足以看透千姿百态的眼睛,若是再加上过人的智慧的话,那学校的一切于这样的人而言着实有些贫乏无趣了。
不过这些都与娑由无关。
这会娑由好奇的只有一件事:“但是你国文分数不高哦,为什么不写作文呢?”
她脸上写满了困惑,以致于轻轻摇了摇五条悟,一边念道:“题目是——最喜欢的人。”
随着她自己轻轻吐出的声音,娑由微微愣住了。
同时,五条悟说:“这么无聊又幼稚的东西谁想写啊。”
可是娑由却对这个“无聊又幼稚”的东西很感兴趣。
她趴在他身边,也不顾白裙会脏,就晃着脚,哼着歌,望着辽远的蓝天,开始构思这篇作文。
然后,小憇完毕的五条悟就看到了他的国文卷子上写满了不属于他的文字。
开头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我最喜欢的人是奇犽·揍敌客。”
心里默念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卷上的一字一句都是某个人的“杰作”。
“奇犽是我的哥哥,有银色的头发和漂亮的蓝眼睛,喜欢玩滑板,也喜欢软软甜甜的糖,他八岁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好喜欢他,可是他总会离开我。六岁的时候,他被大哥扔去了天空竞技场两年,然后拿打赢赚的钱买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豆回来,还分给我吃,但是当时我还在长牙,身穿黑西装的管家都不让我吃。”
“奇犽很喜欢摸我的头,我觉得他的头发好柔软,像雪糕或棉花一样,可是他太高了,我总是摸不到。”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事——奇犽经常被关起来,而且每次从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出来时都会受伤,但是他好厉害,还能笑着骂二哥,不过有一天,奇犽偷偷和我说他也会觉得痛,我好伤心,所以我在大哥和二哥的食物里放了毒药想要为奇犽报仇。”
“但是大哥和二哥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我便去问他们不觉得难受吗?他们好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下的毒了,然后把我抓起来交给了妈妈惩罚。”
“奇犽喜欢四哥阿路加,我也喜欢阿路加,我还喜欢拿尼加和柯特,但我还是最喜欢奇犽,所以也希望奇犽最喜欢我。”
“然后呢,我也喜欢奇犽喜欢的东西或与奇犽相似的事物,比方说甜食,还有蓝天和雪山,五条家的小鬼头就长得很像奇犽,但奇犽才不会像他那样欺负我。”
“我很想见奇犽,因为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我很想他,他一定也很想我,我一直在等他来接我回家,当然,我也一直有在找他,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见到我最喜欢的奇犽的。”
“……”
沉默。
沉默是中午难吃的猪排盖饭。
五条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娑由却只是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几秒后,他近乎苍白的手一伸,准确地掐住了娑由柔软的脸颊。
他用一种不冷不淡的声音说:“你别乱写啊,这卷子是你偷拿出来的不是吗?还有,这样的作文……别说是我写的,你是三岁小孩吗?”
娑由没有反驳。
她只是笑着坐起身来,捧着那些偷拿出来的卷子,踩着午休结束的铃声,抬手比了比自己同五条悟的身高,弯着眼睛笑:“比三岁小孩子还矮的五条悟,连作文都写不出来呢。”
语毕,她也不管五条悟了,立马轻手轻脚地跑远了。
第二天,年级成绩公布。
五条悟名副其实第一名。
银发的小少年摆着安静的面孔,将来自四面八方赞扬和钦羡照单全收,然后将放学后的所有热闹甩在身后,背起双肩包回家了。
但临走之前,他因为娑由一声短促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啊,那个,五条悟……”
被叫到名字的人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他寻声望了过去,就见娑由盯着教学楼走廊里的一个方向看。
而在娑由眼中,那里有几只黑漆漆说不清是什么生物的玩意,就像随手揉乱的毛球一样,却撒着欢在走廊上乱蹿。
关键是,好像没有人看见它们。
——那名为「诅咒」的存在。
「诅咒」产生的某种灵质生物,又可以叫咒灵。
娑由看到的就是咒灵。
对此,出身咒术家名门的小少爷只是兴致缺缺地来了句:“什么啊,原来你看得见啊。”
娑由点了点头。
五条悟又道:“也是,你身上有咒力,虽然很弱就是了。”
言毕,他轻飘飘地瞥了它们一眼,就像秋日的落叶那般凉薄,耷拉的眼角说不出的轻蔑:“杂鱼,看什么看啊?”
刹时,咒灵们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哄而散,有只迷糊些的还撞到了五条悟的鞋尖,五条悟顺势踢了一脚,它就消失了。
说实话,五条悟实在不像娑由见过的咒术师。
面对「诅咒」,他既不认真也不严肃,只有与生俱来的熟稔,以及漫不经心的傲倨。
这样的人将学校里的「诅咒」都踹了个遍才正式踏上了回家的路。
据娑由了解,学校是容易产生「诅咒」的地方。
欺凌,压力,青春期的躁动,尚且成熟定型的三观和心性……种种起伏不定的因素让学校成为了「诅咒」的高发地。
娑由不禁怀疑五条悟之所以突然来学校就只是为了拔除拔除「诅咒」罢了。
可是,娑由很快又发现了矛盾的一点。
那是又一天的事了。
学校突然出现一只强大的咒灵,咒灵在一天放学后袭击了五条悟,虽然五条悟没说什么就将其轻松拔除了,但藏身在暗处的娑由却发现那只咒灵是由一个长年处于年级前几名的学生所诞生的「诅咒」。
其名——「忌妒」的负面情绪。
——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成不了第一名,而每天睡大觉大半个月不来上课的家伙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成绩。
那个人极其忌妒五条悟,因此产生了「诅咒」。
更有趣的是,即便如此,五条悟也没有收敛锋芒的打算。
他在之后的测试中一次又一次拿下了满分,连带作文也好好写,把同年级的人都给甩得远远的。
知道这一点的娑由一边毫不吝啬地惊叹五条悟的厉害,一边像窥到了什么好笑的秘密一样,追着五条悟笑。
她的声音轻盈得像无根的飘花:“你真的是咒术师吗?确定不是诅咒师吗?”
拔除「诅咒」的人是产生「诅咒」的罪魁祸首,好好笑哦。
而且,在咒术界中,五条悟因为强大的咒术师才能被悬赏了一亿多,那么不会有人因此或忌妒或贪婪地肖想他吗?
肯定有的吧。
那么某种意义上,他的存在就会产生更多「诅咒」了呀。
如果有一天,他的力量发展到一定程度,严重说的话,他的存在甚至可能会改变世界平衡哦,比方说力量被无数人觎觑或世界会产生越来越多的「诅咒」什么的。
娑由从中窥到了这样好笑的可能性。
对此,她乐得眉眼弯弯,
因为她喜欢五条悟本身那种好像能够改变某种既定事物的感觉。
就像奇犽一样哦。
虽然她出生得奇犽晚,但是她就是知道奇犽是不一样的,虽然奇犽自己好像不知道,但娑由一直都觉得他拥有一种奇妙的力量,那种奇妙的力量,无形中改变着家里,未来也可能改变世界。
娑由一直这样认为。
——世界可能会因他、因他们而改变。
娑由很喜欢这种感觉。
娑由这般想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日光染上了一层柔和而不热烈的暖色,教室外的葱绿树影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像在寂寥地低语。
久不来学校的人没逃过被安排值日的命运,放学后,五条小少爷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还要拾起白扑扑的黑板擦打扫卫生。
此时此刻,教室除他们外再无他人,细碎的粉尘在春末微熏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些许就算沾上了五条悟的发丝也看不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正是缓缓进入青春期这个热情洋溢又躁动的迷宫的时候,一下课就坐不住,早跑没影了,可五条悟不一样啊,对于他来说日常可能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值日这种事一看就知道他做得少。
一开始五条悟还无所谓地擦了一遍,但是当看到娑由接在他后边拿粉笔作乱后,他眉一挑,粉擦一扔,直接翘了值日走人了。
真是任性又叛逆呀。
可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娑由毫无愧疚。
接近夏季的时候,似乎已经能听到隐约的蝉鸣了。
路灯之上的天色染上金紫交加的绯色,漫进长街小巷的一角一落时,光影斑驳,交错晖映,甚是璀璨漂亮。
有洋溢着笑声的学生踩着咔哒咔哒响的自行车越过他们身旁,其翻飞的白衬衫像扑凌的翅膀一样,好像就要向着天空飞翔。
很突兀的,娑由发出了这样说不上任何情绪的声音:“上学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随着这句话,娑由想起了这几天追随着五条悟所感受到的一切——她看见了与她同龄的女孩笑容满面,穿着超短裙带着可爱的发卡成群结队去吃甜品。
她还看见了飞扬的羽毛球和生了锈的铁纱网,爬着青苔的水龙头潺潺冲刷着少年的短发。
静谧的午后,有人踩着楼梯间的影子玩,还在葱绿的树林里偷偷地接吻,而天台之上,某个少年的色彩,几乎融入了辽阔的天空……
她从来都没上过学,没有切身体会过这些。
虽然以前家里有请专业的家教,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现实中,回应她的是五条悟吹着泡泡糖的安静目光:“喜欢?要不以后就由你代替我去上?”
闻言,娑由愣住了。
但片刻后,她翘着嘴角踩着五条悟的影子走上前去,很认真地回答他:“不行哦,太浪费时间了。”
夕阳之下,熟悉的电轨声又远远传来。
他们正走在一条熟悉的小巷里。
细密的风带有余温,吹扬了娑由漆黑的长发,她的眼里难得坠入了一种淡淡的暖光。
她说:“我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停留。”
她的话叫五条悟毫不吝啬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不以为然道:“那你为了几张照片,就能追着我浪费时间吗?”
“这不一样哦。”
回答他的是娑由放在他眼帘中微晃的指尖。
可是,也没怎么回答具体哪里不一样,娑由脸上的笑随即弯成了一种近乎冷漠又了然的弧度:“你不也是觉得无聊又浪费时间吗?”
恰逢他们一前一后走过放着几盆盆栽的墙角,温柔的暖光中,娑由看见一把熟悉的小洋伞被人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然后她就听到五条悟用闷闷的口吻说:“……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逢魔之际,细密的低语好似从天边涌来。
回过头来的白发少年漂亮得不似此间之人。
他拖着剪影,站在盛大而宁静的辉煌之中。
像是要彻底否认她似的,五条悟眉舒目展,扬着近乎明快的笑容对娑由说:“你的青春已经被塞进垃圾桶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样。”
5t5:“夺走他人青春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bushi
娑由:“原来我有激励他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天分。”【bushi
5t5变相带娑由体验校园生活。
5t5 已经知道奇犽是怎样的存在啦!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替啊呸,之前被认错了哈哈哈【替身这个词的画风太红红火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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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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