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所谓的“特等席”——

——在天上。

我和五条悟的脚下，是流动着的河流和灯火不熄的夏日庆典，而这美丽的夜景越来越小。

半空中的我惊恐地大喊大叫：“为什么你还会飞啊！”

五条悟颇为得意地“嘻嘻”一笑，又故作嫌弃地说道：“靠太近了，作为大小姐，不能随随便便和男人靠这么近哟。”

我整个人如同一只考拉，挂在五条悟脖子上尖叫：“哇啊啊啊，不要再升高了！”

五条悟：“再上去一点点……”

我：“等等啊啊啊啊！”

高空的夜风也比地上清凉，吹得后颈一片鸡皮疙瘩。看了眼底下小小的蚂蚁般的人群，我感到一阵眩晕。

——呜呜呜，我快哭出来了。

到了一定高度后，五条悟似乎想把我放下来，但我紧紧地揪住他的和服不松手，他不得已放弃了这个打算。

男人好笑地低下头，看向瑟瑟发抖的我：“不是特别讨厌我吗，怎么突然粘人了？”

我揪着他胸口处的竹叶纹，动都不敢动，生怕掉下去摔成肉酱。

“噗哈哈哈哈，”五条悟用另一只手把墨镜往下摘了点，蓝色眼睛都笑弯了，“真的假的，哭了？啧啧，好可怜哦。”

被嘲笑的我生气地回道：“我没哭！而且太过分了！五条老师太过分了！”但因为声线也在发抖所以毫无威慑力。

不良教师爽朗一笑：“抱歉啦。”

——啊啊啊为什么这人在做了这种事后还能露出这种运动系男高中生的爽朗笑容啊！爽朗到我想咬人！

五条悟接着说：“但是小莉世的反应很可爱哦。”

我：“滚。”

“嘛，你要愿意的话继续这样也行，我是不在意啦……”五条悟调整了一下姿势，我在他怀里颠了颠，他问，“有发现惠和顺平吗？”

我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往下面瞟了一眼，又立刻哆哆嗦嗦地收回目光：“这么高看得到才有鬼了！你脑袋坏掉了吗！”

五条悟：“你说话很过分，要尊重老师啊莉世同学。”

“那你要做值得尊敬的事啊！”我大声说。

五条悟：“嘁。”

我暴怒：“你在’嘁’什么？你为什么还有脸’嘁’我！”

在高空中，学生很没有学生样、老师也很没有老师样地拌了几句嘴后，我的手脚终于没有那么软了。

我扯了扯他的前襟，说：“我要下来。”

五条悟：“不害怕了？”

我吸了一口气，不想回答他，大声重复道：“放我下来！”

五条悟好像又忍俊不禁，他带着笑意懒洋洋地说：“遵命。”虽然说着谦卑的话，但他才是掌控一切的君主似的。

——所以这人真的烦死了，说话和做事一样烦。

被放下的我双脚悬在空中，却好似踩在了看不见的地面上，效果惊悚。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太犯规了吧……

吐出一口气，我不安地咬住唇，木屐动都不敢动。

——接下来，要继续找伏黑惠他们吗？这么高看不见啊……所以五条悟把我带到这上面来只是为了捉弄我吧！可恶！

男人在我耳畔轻笑一声：“小莉世，抬头，看前面。”

我抬起头，伴随着闷响，是令人不自觉发出惊叹的水晶般的璀璨花雨。

夏日庆典的烟花正在我和五条悟前方盛放。

一朵接着一朵，巨大而美艳，和在下方凝望天空不同，似乎在跑两步就能触及的地方。无数碎片燃烧着落向我们脚下的世界。

我的眼睛与心神都被这奇异的美景所占据：“好漂亮……”

不从下往上的仰望，而是平视，烟火的绚烂美丽竟会如此成倍数地增长吗？

美丽得想让人触摸。

五条悟也满意地说：“这里果然是特等席啊。”

他的和服袖子被呼呼的夜风吹到我身边。

五条悟眯起眼估计了一下，说：“稍微再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不过太近了就太吵了。”

“怎么样，要过去看看吗？”男人一边问着，一边从浅色竹叶小纹的和服中伸出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小莉世要是还在害怕的话，可以牵手哟。”

我瞪了他一眼，扯住了他的袖子。

【伏黑惠】

总而言之，我决定就在炒面的摊位等待，他们知道我来了这里，应该不久后就会找到我。

十分钟后，在突然变多的人和吵闹的声音中，我吃完了最后一口炒面。

我一会儿看着天空，一会又看看伏黑惠他们有没有来找我：“好慢啊……”

“要不还是主动去找他们好了。”我踮了踮脚，正准备出发的时候，肩膀却被一股力道拉了回去。

“莉世！”耳后传来焦急而有点生气的少年声音。

我转过头，看见海胆头少年一半浸在红色烛光中的清秀脸庞，还有垂下的鸦黑眼睫，那眼睫下是青色的双眸。

眼角细长，和这喧闹炎热的庆典毫不相称的、清冽若山间月光的眼睛。

而我在他的瞳孔中央。

而我充满了他的瞳孔。

我惊喜：“惠！”

伏黑惠的眼睫倏忽开阖了一下，秀气的眉放松又拧了起来，他训斥我道：“你乱跑什么！”

我“嘿嘿”一笑：“抱歉啦……”发现他还想教训我，我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说：“莉世刚才真的很饿很饿，所以没有忍住嘛。”

伏黑惠没说话，但眉头仍旧没有松开，我指了指正在绽放烟火的天上：“烟火大会已经开始了，我们找个地方看烟花吧！”

我拉住他的手，不等他的回答便朝前面跑了起来。

伏黑惠似乎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把教训我的话咽了回去，跟着我一边跑一边说：“慢点啊你……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虽然刚才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地方，就是不远处的一座桥。

——桥上赏烟火，就算是水泥桥也很风雅呢！

我拉着伏黑惠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我们头顶上不断传来烟花炸开的声响，经过一家家店铺，人们的笑语也从我们身侧掠过。

仿佛无数装着梦境的气泡。

“感觉我和惠好像金鱼啊……”我说。

“什么？”伏黑惠没听清。

“感觉我们像两条金鱼。”我说，“游啊游啊，转啊转啊。”

说着我忽然笑了，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说：“嗯。”

不知道伏黑惠笑了没有，虽然我刚才并不是在讲笑话。

两条在世间这个玻璃鱼缸里摆着尾巴的小金鱼很快就到了桥边，此时桥上已经站满了观光客。

我和伏黑惠挤了进去。

然后，我悲伤地发现，身高限制了我的视野。

我踮起脚——穿木屐做这个动作有一定的难度——可是视野还是乱七八糟。

天空是能看到啦，但是看不见河水倒映烟花、烟花落入河川的美景，我眼中的烟花只是掉到了前面那个秃顶大叔的地中海里。

伏黑惠贴近我耳边，说：“看不到？”

因为很挤，我和伏黑惠挨得很近，我闻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被发现了，惠每次都注意得到这种细节。

所以惠是个温柔的好人嘛。

就是脸太臭，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我点点头。

伏黑惠思索片刻后，说：“我背你吧。”

“诶？”我愣了愣，“可以吗？”

伏黑惠转过目光，映亮天空的红色火焰同时也流动在他的面容上：“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们的关系……”

“太好了！”我开心地“啪”地双手合十，还凑近他，笑眯眯地说，“谢谢惠君！那我就不客气啦！”

少年因为我的突然靠近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而我已经绕到了他背后，完全不客气地说：“所以快点弯下腰啊！”

他被我蹬鼻子上脸的速度惊了一下，吐槽道：“突然就想反悔了……”

但伏黑惠还是弯下膝盖，让我更容易跳上他的背。

我眯眼看了看少年单薄而提拔的脊背，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加快。

不需要助跑，我现在的身体素质能让我轻松跳上去搂住伏黑惠的脖子。

“莉世号——”我无视加速的心跳，扬起声音欢快道，“出发！”

伏黑惠无奈：“又在搞什么……”

话音刚落，我就轻盈地跳起来，宛如拥抱一般，将手臂伸向少年。

一秒后，我的身体贴上伏黑惠的身体，我的头靠在他白皙的颈侧。

被我压了一下的伏黑惠“唔”了一声，我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大声说：“莉世号——成功着陆！”还举起了一只手。

伏黑惠：“吵死了，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嘻嘻。”我动了动下巴，在他的肩窝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

我们一起看向天空，还有天空之下的河川。

接连施放的烟火，带来一次又一次的光亮。

从天空跌落河川，又重新出现在天空。

“……”伏黑惠在烟火炸开的时候说了什么。

我蹭了蹭他：“惠君？我没听见。”

伏黑惠低了下了头，复又抬起来，他看着天空，睫毛上落着一片一片的焰火：“明年……”

“明年也穿这件浴衣一起来夏日祭典吧。”

他这么说道，每个字都像一个透明的泡泡。

只能看到少年小半张脸的我无法分辨他的表情，可我幻听似的，听到了伏黑惠咚咚作响的心跳。

——这话意义不明诶……明年一起参加夏日祭典当然好了，可是为什么要穿今年的浴衣啊？

伏黑惠没有要做出更详细解释的意思，我缓慢地眨了眨眼，感到手臂和脸上泛起一种微妙的痒意。

——夏天好热啊，我这样贴着伏黑惠的背感觉越来越热了……

心脏似乎也在发热，所以温度是从心脏发出，还是从脑子……

奇异的热度和奇异的氛围让我不愿意继续深究“为什么是这件浴衣”的问题。总觉得我提出了这个话题后会产生某种古怪的变化……

所以我只是往后缩了缩，说：“好，明年也来。”

伏黑惠对我的回答却没有什么反应，他笑了一下，不过那笑也短暂如焰火。

我们继续仰起头，烟火继续飞往天空。

（三条线都结束啦，希望大家喜欢。）

*

从小樽回来后不久，我又回到了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

喝茶、学茶道、短期旅行，家里人还是不知道表面上的“合格淑女”已经变成了暴力咒术师。

目前知道我是咒术师这件事的，我的以往关系网里，只有藤井杏美一人。

她也愿意帮我隐瞒，谢天谢地。

我暗中同家入硝子小姐学习着反转术式，虽然现在也没有领会到其中的奥妙。

——夏天很快就走到了尾声。

同暑假结束的忧郁一起到来的，是津美纪姐姐被诅咒陷入沉睡的噩耗。

全国各地有多例，诅咒原因不明。

连五条悟都没有办法。

伏黑惠陷入消沉，我试图用“破灭相”祓除津美纪身上的诅咒，可收效甚微。

我的技术没有精密到那个程度，还有可能会伤及津美纪。

“或许弥月小姐……”

不得不说，在某个瞬间，我产生过进入那个空间，获取一部分弥月记忆的想法。

毕竟那位千年前的祈女的盛名都流传至了此世，她是除了我之外唯一的破灭相术式使用者。

而且我有“破灭相”可以救津美纪的预感。

可是现在的我做不到，就像我无法学会反转术式一样。

——我再一次意识到了自身的弱小。

即使五条悟说我的成长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摆在面前的事实让之前心态膨胀的我清醒过来。

这样下去，我没有办法保护津美纪，也没有办法保护惠。

“我想掌握破灭相。”我坐在五条悟对面，青藤制服工整的褶皱散落在膝盖上。

五条悟搅动着放了很多块方糖的咖啡，支着下巴说：“我也想你掌握啊，但你学不会反转术式，没办法使用正面能量作为祭品。并且你的正向术式的精度也到极限了……”

说到这个，我之前怀疑过“破灭相”并不是和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一样要求缜密操作的类型，因为如果有海量的咒力，那破灭相将是摧枯拉朽不可阻挡的。

而且我没有五条悟的六眼，也无法像他那样精确地操纵咒力。

我端起红茶，没有喝直接放下，舔了舔嘴唇说：“五条老师，硝子小姐告诉了我你当初领悟反转术式的场合。”

五条悟挑了挑眉。

我说：“五条老师是在濒死情况下掌握了反转术式的用法……”

“嗯，是。”五条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当时我这里开了一个洞哦。差点就死了，嗯，倒不如说已经死了一次。”

我平视着五条悟，男人叉起了一块马卡龙。

他咬了一口，唇边沾着彩色的碎屑。

他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你这次专门找我出来，还背着惠和顺平，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紧，回道：“是。”

我又补充了一句：“五条老师，我已经决定了。”

“小莉世，”五条悟叹了口气，透过黑色镜片注视着我，他用仿佛撒娇般的口吻说，“你是个偏执的疯子呢。”

“——还很残忍。”

我回答：“我想变强，我必须要维持我的生活。”

莉世，我的疯批大小姐（bushi

->时间线冲突都是我的私设

->接下来是百鬼夜行，也就是前传夏油和乙骨剧情，把夏油和前辈们的股确定一下hhh估计三章结束？然后就能出虎子和大爷了hhh哎想推快点剧情，写完了还有其他坑要填

->没定cp啊，这文我准备买股，修罗场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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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烟火大会进行中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