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一下子拉回了千年之前。

那时他还是人类，“诅咒之王”的称号早就已经让他名扬天下，无数的咒术师与他战斗后都败落而归，两面宿傩真的以为天下已经没有他的对手了。

但直到遇见了那个人，那个时候……浅井润子还不姓浅井。

彼时才迁都平安京不久，外戚藤原把持朝政，浅井润子伪装成藤原一族的贵女生活在贵族之中，一次她从游园中被众人簇拥着出来时，在街上他看到了她。

就像4级诅咒在特级咒灵面前一动都动不了，他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走过去，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两面宿傩确信那时她看到自己了。

只是从人群中察觉到了什么，不带任何感情地向他这里望了一眼，没有对弱者的鄙夷、没有看见智慧级同类的欣喜、没有对平民的轻蔑，浅井润子眼里什么也没有。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心心念念记住了千年之久。

平安时代是咒术盛行的时期，后来流传于世有关于诅咒和术式的故事几乎全部流传于此，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也好，妖怪酒吞童子、玉藻前、天狗也好，只不过是人类知晓的一部分而已。

和他同时代崛起的还有另外一个种族，“鬼”，以食人为生，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但实力非常强大，寿命极长。只可惜“鬼王”鬼舞辻无惨不是好战之人，短暂地出现之后就与同族藏匿在人类之中，有关于鬼的传说也从此淡出了大部分人类的视野。

当然，既然一直有针对咒灵的咒术师存在，就会有针对鬼的鬼杀队存在，时过境迁，现在已经千年以后了。寄宿于虎杖悠仁体内以来的日子里，他既没有看到过一个鬼杀队队员，也没有感受到过一只鬼。

可惜，他一直想与鬼舞辻无惨一战，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透过虎杖悠仁的双眼，两面宿傩能清晰地看见那几只白狐式神正在吃已经被祓除的诅咒，看起来与伏黑惠的玉犬式神每次在做的没有什么差别。

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白狐把诅咒中残留的咒力全部吸收了，狐狸也不是什么式神，那就是她的分/身。

浅井润子，居然已经沦落到要连这点咒力都要吸收了吗？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不少大事啊……除了她本人也死过一回之外，他一时间还想不到润子会衰弱至此的原因。

要不是现在他不能完全掌控这副身体、没收集齐20根手指，又不在巅峰状态，还没能摸清浅井润子现在的实力，他一定要报当年她无视他的仇。

*

“芥川君的异能真是出色啊。”浅井润子抬起袖子挡住嘴唇，微微睁大双眼说道。

她听办公室的手下说过，□□的每一个干部实力都不简单，而芥川龙之介虽然还不是，但他是首领直属的游击队队长，“港口黑手党的走狗”的罗生门连其手下都闻风丧胆。

“咳，”似乎是习惯，芥川又咳嗽了一声，只不过这次总是苍白的脸上多了些红润，“阁下过奖了。”

“欸？那我呢那我呢？”五条悟一幅求夸奖的样子从润子身后钻出来，声音有些委屈，“难道我的表现就不够亮眼吗？早知道就不让给他了嘛，人家也想要润子小姐的夸奖啊~”

“……行了，你不要和人家小孩子抢功劳。”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都这么大个人了，每天还喜欢这么幼稚，这副样子可怎么给学生们当榜样？她当年可一点都不这样。

芥川·小孩子·龙之介：“……”虽然和五条差了些年月，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浅井小姐您看起来和我同岁吧。

另一个穿风衣的身影落在他们身边，中原中也直接从三津木的病房跳了下来，他压下被风掀起一点的帽子，抬头望向逐渐消失的“帐”：“你们这边也结束了？”

紧接着是“噔噔噔”的跑步声，那三个孩子倒是中规中矩地从病院门口跑出来，虎杖悠仁一脸茫然，用双手比划着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五条老师，刚才突然有好多白色的狐狸出现，把那些诅咒全部都吃掉了！”

五条悟的脸转向润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确信他挑了下眉。

作为曾经的学生，他当然熟悉自己班主任的战斗风格。

伏黑惠一开始甚至把式神当成了敌人，见到白狐们的动作才犹豫停下没有展开攻击，五条老师从来不用式神、也没听说他有和什么签订过契约，可被派过来的咒术师就只有他们师徒四个人了啊？

还有，那三个参与战斗的人究竟是谁？能看到诅咒也就算了，居然还有那么强的战斗力，从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还没等老师做出解释，地面上那些白狐已经将特级咒灵的残余分食殆尽，楼里的也纷纷从窗户跃下，其中数个的身影模糊地闪了几下，便只整下最中央的那只毛发最白最亮的那只，缓缓地优雅向几人这边走来。

润子伸出手掌，白狐亲昵地用头顶蹭了蹭女人的手心，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指尖之后才慢慢消失不见。

“这是……你的式神吗？”伏黑惠诧异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虽然和老师混在一起……但她看起来这么年轻，也就是大他们几届的前辈，而且那白狐应该就是式神，不出意外的话她是有咒力的，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她使用术式，可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啊！对啊，刚才你还和五条老师抱在一起来着，”似乎才想起来刚才对面楼顶发生的事情，虎杖悠仁的注意力终于从白狐身上转移开，后知后觉地摸摸后脑勺，猛地把脸转向自家老师，“老师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为什么瞒的这么好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明明是他单方面的，浅井润子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微笑：“我们没有‘抱在一起’，而且我也不是你们老师的女朋友，我其实唔唔——”

五条悟猛地用手掌捂住女人的嘴阻止她接下来想要说出的话：“呀抱歉呢，这么晚才向你们介绍，这位其实是你们的师母啦~”

“叮”一声，高专一年级三人组全部石化了。钉崎野蔷薇直接吓成原画，嘴里喃喃着“怎么会有这么魔幻的事情”一点点软倒了。

“那个……”橘发青年抽了抽嘴角，“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中也真是绅士，没直接把“需要我揍他吗”这种失礼的话说出来。

润子依旧保持着那个微笑，只是额角的青筋实在是不容忽视，她用力地一点点拉下白发男人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不，我不是。”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更多，应该是老师很好的朋友吧？虎杖悠仁这样猜测。

“吁，吓死我了，”野蔷薇“腾”一下回复精神站起身，用无奈的目光看向五条老师，“我就说这样的美女姐姐怎么会这么想不开……”

只有伏黑惠在短暂地无语之后凝神思考，与五条悟相处时间最长的他不用想太久就明白了老师实际上是在转移注意力，而且是明知道会惹恼对方还这样说的。

——为了不让这个女人把后面半句话说出来。

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五条老师又制止了她自报家门，只能说明要么是五条老师不愿意透露心上人的身份、怕泄露之后遭到连累，要么就是……她的身份十分敏感，他们不应该知道。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又看了润子一眼，现在她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是这几个孩子里有世家的后代，“浅井润子”这个名字对于咒术界来说不是什么陌生的名字，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毕竟是那么大的惊天丑闻，即使过去了十年还会有人偶尔提起。

倒是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在五条悟面前随便乱说就是了——除了上层那几个老东西。

对于那种人来说，万千个好也买不了一个过，无论五条悟这么多年为了咒术界做了多少贡献，他们都还在记恨当年他没能在赶到现场时立刻冲上去杀了浅井润子。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里？”五条悟的神情严肃正经起来，他摸摸下巴，那两个人他都有印象，在相关资料里见过，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实力不菲。

“工作，无可奉告。”润子简洁地说，主动站到中也和芥川身边，“现在我们还有事情没办完，就不多打扰了，下次见。”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非常天然地跟着挥手：“下次再见，姐姐。”

而某位白发成年男子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那抹柔软的触感……如果时间能停留的更长久一些就好了。

只是情急之下才去捂她的嘴的，并不是故意为了碰到她的唇。

然而碰到的那一刹那，一股酥麻之意从脊柱升上来，一瞬间就让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没有完成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