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实际上非常舒服。
玻璃窗冰冷坚硬。
十指相扣、后脑枕着谁的手,身体被圈在他人怀中、腰身贴在行进的机械上。
这是极为亲密的姿势。
眼瞳映着谁的面容,脑中呈现模糊的影像,你分明已经目不能视,然而体内更深的某处却仿佛越过身体,自动补全他的容颜。
手背被按压着接触列车上的玻璃,痛楚并不强烈。
…放开、我……
想说些什么,舌尖却被同样柔软的东西捕捉。
连操控身体的权力都没有,仅有腰腹处新生的器官能够反映真实心情,暴躁地撕裂本就所剩无几的衣衫,拼命舞动着试图贯穿对方的胸口。
他又在笑。
你不清楚他究竟在高兴什么,难不成觉得你挣扎反抗却被践踏凌辱的样子很可笑吗,那可真是符合他一如往常的糟糕定位。
……总有一天,你要杀了这个人。
心里放着狠话,身体却在异类怀中擅自温顺地服从,反常的舒适让你几乎对自己心怀憎恶,好似全身上下仅泪腺在正常工作,你的眼泪将他的脖颈都打湿了。
这太可笑了。
结果到最后,仍然什么都做不到。
你也,好歹,努力过啊……听从姐姐的遗言,哪怕对未来再不安,都没有选择放弃,每一天都在认真的活着,每一天都认真的想要活下去,这样努力直到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为止,你先前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你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错,最后走上这条路的——
“唔、呜…!”
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会被听到吗?
连思绪都在过度的痛苦中渐渐淡化。
实际上非常舒服,这是无法否认的。
可这仿佛揪紧心脏,叫人难以呼吸的疼痛,究竟来自哪里呢。
仿佛同这个连人类都不是的怪物纠缠在一起的荒唐现状就是你本该有的姿态一样,你被他抱在怀里,原本冰冷得让人发抖的身体此刻正给予你母体般的温暖……因此,让你颤抖的原因已经并非不适了——
“啊啊、啊——”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的悲鸣呢,意识模糊时你茫然地想,脑中却只剩一片空白。
原本该想着的,该求救的某人的影像,仿佛连同他碾碎你对「人类」身份的认同感般,被残忍地撕裂,藏在脑中不该被玷污的一隅。
到最后,也只是身体滑下,半跪在人来人往的列车内,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捏着喉咙干呕罢了。
自然。
——没人看得见你。
*
腰部的触手有五条,看起来像某种没长大的生命,表面是银白色,触感滑滑的,顶端则泛着金光,外表硬要说的话像得了白化病的蟒蛇,由于长在你好歹算个人形的身上,实际观赏效果异常惊悚。
你坐在疑似下水道的地上伸手戳自己新长出来的器官,摸起来意外舒服……毕竟是你自己的身体,它显然不会伤害你,稍微习惯的话,五个长长圆圆的东西控制起来比手脚还要方便些,怪可爱的。
……你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也被改造了。
“才不会,人的大脑可是很精密的,稍微搞错就会出问题,”质问时灰蓝长发的咒灵正单手绕着你的头发扯来扯去,你瞥见的另一只手正握着所谓的存货神神叨叨的把玩,“杀掉朝奈的风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都不敢承担呢。”
蓝灰异色的眼睛凑过来。
离得近了会发现另一只眼睛其实是黄色,不过怎样都好,叫做灰色更符合他可憎的形象。
你忍耐反抗欲扭头躲开,咬着嘴唇控制一截触手抬高,将他手里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戳破。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得益于和恶心生物的部分融为一体,你也能看见一星半点灵魂的影子,哪怕无法完全感受,你也能从他们的灵魂上听见直观的哀嚎。
「杀掉我」,他们这样说。
这样做是正确的吗,你也不知道。
人类的生命或许从来都不属于自己,想死的人只能痛苦活下去,想要活下去的人却在求生路上被死亡阴影笼罩,向来如此。
哪怕变成能被一只手握住的可悲姿态,仍然艰难的、以人类身份活着的他们的生命,是你能够擅自决定吗?
怎么可能想得通。
说到底,你也只是个高中生啊……
……说起来,你的新器官,对人类好像格外有效…?如果没感觉错的话……每次顶部的位置轻轻一戳,就会听见气球破掉的声音。
起初这让你非常不适,但真人,是的,他告诉你的名字,不知道是真是假——发现后快乐地掏出了好大一把存货,当着你的面开始了恐怖人体实验,你最后只好边尖叫边哭着让那些人类蜕变成的怪物全部解脱了。
对这种事情习惯。
无论如何都。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第无数次问自己,但终究得不到答案。
新器官随时间越涨越大,体内的力量感也愈发强盛,如今偶尔他对你出手时也会被吸走力量,满脸不爽地说「这太奇怪了」什么的。
这份生长速度,对于「咒灵」的种族而言,是异常的吗?
这样问他,然后被按住触手吻了。
他对你有种异乎寻常的执念,你不太理解,甚至对从他眸中窥见的仿佛要将你吞吃入腹的**感到恐惧,却总能从他的灵魂中看见代表无害的色泽。
「每个咒灵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也不知道哦。」
——只是在糊弄你罢了,这么说的话人类也是独一无二的,规律总该有吧。
他似乎很喜欢对你说谎,那种仔细想想就能戳破的谎言不知道编造了多少,每每露出生气的表情,他都会愉快地按住你,说着「再多让我看看」什么的鬼话,用残忍的方式逼迫你变化情绪表情。
即便那种时刻,他的灵魂都显示着无害的光芒。
对这个怪物来说,你究竟算什么啊?会有人对实验品做那种事吗?他对你和对其他人类的态度相差未免也太大了,尽管在对精神的损伤上殊途同归就是了……
……你不想再回忆下去了。
根本形态变化后,你对时间的计算标准也模糊起来,从列车上被他抱下来的那天到现在,大概已经过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怎么想都不算短。
……毕竟你是被关在这里的,连这里是哪座城市都不知道,只能待在疑似下水道的地方每天被迫观看反人类实验,你非常确定自己已经有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说呢,好像不知道哪天起,脑子里的哪个自我保护机制就自己动工,把某些记忆遗忘了,大概还包括一些人类的常识思想吧?你也不清楚……总之现在看见他做那种粗糙的实验,你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很无聊吗?”真人坐在身侧托腮看你,指尖又缠上你的头发,若有若无触碰侧脸。
某种程度上他对你不坏,说到底你如今不是人类,不吃饭喝水完全没问题,糟糕的环境更无法危及生命,身体层面他想折磨你都无从下手吧。
说不定无从下手才是主要原因。
——尽管不久之后你就意识到并非如此。
“……没有。”你轻声说,“让我一个人待着就好。”
“人类的话不晒太阳不行哦?”
是想刺激你吗。
“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呢,小朝奈~”
果然。
“啊,这样如何?为表歉意,我们去看电影吧?可以不买票就进去,很方便哦。”
“在演……”独角戏吗?
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不妙的预感涌上来。方才想动作的一瞬间,触手仅颤抖片刻,便被咒灵如捕获猎物般,自侧面猛地按在了地上!
身体砰地一声砸在地面。
“乖乖陪我出去嘛,”声线仍在演独角戏,咒灵咬着你脖颈的伤痕,发出粘稠的舔舐声,含混不清地说,“我啊,真的很想看那部电影哦,朝奈。”
本该恐惧的身体惯性地贴上去。
自己投怀送抱的行为让你憎恶得近乎作呕。
连同触手在内的肢体被异类压制禁锢,你扯着他的头发拼命想逃离、直到对方被尖端狠狠戳了一下,才终于得到松懈片刻的机会。
他于是最后咬了咬那处伤痕,抬头用手掌温柔地抚摸你的脸。
触感像浸润在温水中,紧盯着你的异色瞳深处却翻涌上一股如墨潭般深不见底的污浊**,某种熟悉的预感又从哪里凸显出来,你攥紧他的手腕想逃避,在被迫接吻的过程中又一次没出息的掉下泪水。
低泣、喃喃自语,闭上眼时脑中再度一片空白。
为什么,偏偏是你。
如此对上天的控诉。
哪怕重要的记忆消失,人类的常识也荡然无存,你仍然清楚,如今的状况绝非你想要的。
“当然是因为爱,”根本不清楚爱为何物的异类言之凿凿地回答你,笑起来时牙齿异常森白整齐,“难道朝奈不渴望被爱吗?”
不是这样的。
你不知为何恐慌起来。
不是这样的,你想要的绝非——
……啊。
熟悉的记忆涌上来。
「最好是能够具现化的,能够紧紧缠绕住对方的,令人窒息的爱。」
——他所给予你的。
印象中,你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是怎样的时间段产生的呢?似乎已经忘却了。可那份仿佛令人窒息的、痛苦的渴求,却哪怕在形态已经彻底变化的如今,都固执的残留在最深处。
“………………”
是吗,是这样吗?如今的凄惨境地,全部,都是你自己一手促成的吗?只因为你背负诅咒却妄想逃离,不配拥有爱却擅自渴求——
“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吸引和召唤我哦,朝奈。”他温柔地,轻轻抚摸你的发丝,垂眸露出几近单纯的神色,“你啊,可是夺走我「爱」的半身呢。”
他这样宣告。
*
*
*
*
虽然咒灵是无生殖能力的,但毕竟吞了一半灵魂的人是女性,并被他顺利转化成了同类「半身」般的存在,这种极特殊情况分化出某种器官也很正常合理对吧?
*
虎子那边……唉。
女朋友早上还好好的,跟自己玩完当天就失踪……
*
真人总是在胡说八道所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咒灵恋爱日常开始了!
虽然并非恋爱,也不怎么日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