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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吉野君眼中的你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但他离开的时间你也是会到处逛逛的。毕竟你的本意是吸收学生们聚集的力量,他们离开后待在学校,只会变得更加难受。
听真人说过,东京咒灵很多、相对的咒术师也不少,因此你外出时都小心翼翼,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况且你的触手最近越来越大,放出来的话蜿蜒出几条二三米的长尾,很容易把东西扫坏。
——所以每次以真正的咒灵形态行走,你都觉得自己像奇怪的海底怪物,或者蛇怪什么的。
正因为它们越变越大,变成腿之后尝试走路愈发困难,你现在还是只能做到扶着树站立。不过与之相对的,原型——尽管不情愿,但海底怪物形态的确是你的原型——窜出去的速度,甚至能媲美你印象中运动神经最发达的某个人。
不过为什么会拿某个人对比呢,明明这种速度人类根本达不到。
午夜时分,哪怕是东京也寂静无声。
黑暗之中总会藏污纳垢,这是谁说的名言呢,或者只是人们约定俗成的「常识」。
坠在身后的长尾轻柔地缠绕而上,将达到你原本身高的、丑陋怪异的咒灵勒紧。
是因为无法摆脱人类的身份,还是不愿接受自己一无是处的事实呢,你无波动地想着,感受着同类如出一辙的冰冷身体——勒紧到极点的瞬间,尾尖轻描淡写触及一只眼珠。
以前的你一定想不到咒灵也会尖叫吧,声音很不好听。不过人类的尖叫也并不好听,任谁在惊恐中都发不出悦耳的声音,从这点看,你们也是有共通之处的。
噗嗤。
而后,传来扎破表层的声音。
热度顺着尾尖涌进来,如倒进冰制杯的温水。热传递进行的时间比想象得还短。
下一个在哪里?
边寻找新的猎物,边思索着。
如今这样沉溺于对异类的杀戮行为,究竟是出于帮助他人的渴望,还是,被怪物先生的那半灵魂浸染的你,失去了对人类而言的重要东西呢。
啊啊、好冷、真的好冷……
既然下肢有很多条,当然是可以同时杀掉很多怪物的,因为过于巨大,同时将物品举起来也相当容易,这是你最近发现的事情。
这样的话,同时传递进来的温暖也能持续更久。
与其说成杀掉,不如说成吞噬比较好呢。
沉浸其中时,你垂眸看着自己的一如前日白皙洁净的手指,恍惚间又想起被蓝色恶鬼抱进怀中噬咬
侵入的温度。
好冷。
他留下的伤口仍在流血,你咽下腥甜的血,边想着「这倒与人类时无异」,边原路返回。
天快亮了。
*
“虽然说了随便你,”被你攥着掌心的人困扰地说,“但这样每时每刻都紧紧抓着……你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呀…应该会吗?”
“是问你的感觉,我哪里知道。……我又没这么抓着别人过。”
“欸,是这样吗?牵手也是?”
“这不是重点吧。”
“闲聊也要有重点吗?吉野君好严格。”
“你可以被评为装傻冠军了。”
从侧面看,嘴唇扬起的弧度相当明显。
你歪着脑袋,不知为什么也笑了。
“又在笑什么?”
“情绪这种东西很难解释呢。”
“……你真是各种意义上的恶劣。”
“吉野君也可以这么说吗?”
“不可以吗?”
“朝奈以为我们惺惺相惜呢。”
“忽然用那种自称,好恶心。”
“是提醒吉野君不要忘记哦,别人的名字。”
“你还是先把那个称呼改掉吧。”
能和带来温暖的人类聊天,与先前的遭遇相比,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尽管竭力抑制自己整个人贴上去的渴望,最后还是枕在了他的肩上。
“……那个、喂。”注视穿过头顶树叶间隙的、夕阳远远赐予的光,你听见近来常常看见笑脸的、黑发少年的声音,“要不要换个地方?”
身侧的灵魂传来奇怪的、不太正面的阴郁情绪。
你缓慢眨了下眼睛。
并没有问「怎么了」,也没有转过头望他,无视不远处的嘈杂,你握着少年不自觉捏紧的手,“虽然理应由吉野君决定,但我的腿稍微有点麻烦呢。”
“唯独,被看见「原型」这点……所以,顺平可以先去吗?我会自己找到的。”
“……嗯。那,我先走了。”
视线越过被树木挡住的位置,能看见黑发少年的背影正和谁交谈着。
对象是谁呢?你并不感兴趣。
你向来只注意得到自己在意的人。
对方骤然离开时,寒冷又凌驾于理智之上。
你倚着身后的墙,闭上眼睛。
他没关系吗?虽然想问,但那个人好像并不是喜欢别人刨根问底的类型。
对他来说无视是种优待,记得什么时候聊到过这个,那一瞬间你甚至有拼命点头的冲动。被人的视线关注是相当可怕的事,倘若说成为咒灵有带给你什么好处,唯独这点是你真心实意感激的。
倘若只有在意的人能看见你,这是最好不过的。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听不见对话声。
你撑着墙站起来,思索着自己究竟能不能不破坏任何东西进教学楼上楼梯,最后决定还是从外部爬上去。
学校的建筑并不是很高,用触手勾住的话,固定在竖直墙面不算难。
五尾蛇怪游走在刚放学人来人往的校园中,却没有受到丝毫关注,感觉上多少有些别扭。即便明知自己无法被察觉你还是不太喜欢,便加快速度迅速朝着目的地冲过去——他居然挑了天台,看来和你一样不想被看见。
……你们两个稍微有点像。
硬要说的话没办法点明,但交流时能清晰感受到那种相似。
五只触手展开着攀爬,银白色展开的长尾如巨大海星般整个覆盖在墙面。这么大的目标,万一有咒术师在附近,你恐怕活不过今晚。
用最快的速度瞬间攀上,触手发力、反作用力将上身抛上天空,教学楼顶部清晰可见,你收拢下肢、盯着围栏中的目的地准备降落——
视野内,目标忽然起身行动。
“等、等等!”
心脏紧紧揪了一下。
似乎听见你的声音,少年抬头看向天空。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看见他怔愣的脸,神色动摇得厉害。
……为什么不躲开啊……
下一刻,辛辛苦苦从围栏越过的你,结结实实压在了他身上。
“……痛、痛痛痛!!”少年神情扭曲地被你压在身下,边捂着腿边吸气,你听见他过度惊吓的心跳声。
“对不起,那个,我已经努力改变落地点了!实在抱歉,没有骨折吧?”
“怎么说呢,没有听见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就是了……”
“……对不起。”
“与其说这种话、不如快点从我身上移开啊,咒灵小姐。”
“不要那样叫我!那个,很沉吗?”
“跟沉不沉没关系吧。”
“可是,这样比较舒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当然清楚。因为很暖啊。
而且,那些行为过分没有界限感,你也一清二楚。
尽管的确失去了很多,可这种程度的常识、连某些人类礼仪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你真的很想靠近。
发热的、能缓解无尽寒冷的人。
无视行为含义,遵从趋热本能,这是你做出的选择。
这是自私自利的表现,有时候会这样警告自己。
“是哦,我在说什么呢?”
你喃喃着,听见自己烟雾般轻柔的声音,长及腰间的白发挽到一侧、流泻在谁肩上。
之前,究竟为什么没有仔细瞧过他呢?
双手不知为何捧住少年的脸。
和你对话时嘴巴总是很坏的人类少年此刻半句话也说不出,躺在早秋仍发烫的地面,因方才混乱而凌乱的黑发下、眉眼是柔和的烟灰色。
他的本性,是温柔的类型呢。
半落的夕阳平静悲悯,洒下一视同仁的橙红辉光。
深色眼眸染上朦胧的彩。
啊、啊,你在做什么呀。
擅自营造气氛,把对方拖进自己的节奏,这样根本不允许拒绝的、完全忽视界限感的亲昵。
明明只是想掠夺温度。
可倘若只想掠夺,这样就够了。
你却。
“……即便如此,”
顺从心意、俯身触碰前,你听见自己的轻声细语。
“这都是、顺平的错哦。”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未免太狡猾了。
位置异常的伤口、撕裂长裙的斑斑血迹,至今仍隐约看得见的暧昧红痕,还有多次提及的、将你带离家乡仙台宫城的恶鬼。
是真的没发现、还是刻意无视呢?他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无论出于不愿揭开伤疤的善意、抑或下意识避开麻烦的冷漠本能——
纤瘦单薄的身体、清秀柔和的五官,厌世而冷淡的人类少年动摇地注视你。如同方才首次真切注意到他面容的你,烟灰色的眼中终于映出银发红瞳的、异类的容颜。
究竟哪里像啊,你们两个。
“你,还在、冷吗?”
“……好一点了。”
指尖沿脖颈环绕,寸寸侵蚀温度,连手臂都在贪婪汲取热度,你再度听见他的心跳,作为灵魂的容器、能感受到同等程度的颤抖。
“吉野君呢?”
“什么?”
“吉野君,会冷吗?”
你和人类不一样。身为诅咒的你,最基本的存在形态都已经产生变化。
“……该说冷还是、”他错开视线,“反而很热……”
温软的、舒服的存在感。
原本以为会很困难。
“会感染风寒哦。”
实际上却轻易得像本能。
“就算这样…压着别人不松开的,不是你吗?”
如今的你,渴求的究竟是什么。
“那,不愿意吗?”
“就算你要我说……”
“是不能说的事情?”
“……也不是不愿意。”
听不见嘈杂的人声。
秋日的傍晚,无人的天台。
“明明能看见。”
“啊?”
“被侵犯的痕迹。”
“……”
“又想无视?”
“……毕竟是那种事,不提比较好吧。”
交叠温软的间隙,总会发生对话。
“吉野君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格也很坏呢。”
“只有你没资格这么说。”
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也很亲切,情不自禁注视对方时、意识到这样的事。
你以前也是黑发黑眼吧?还有姐姐。
“血、什么时候没在流的?”
“不记得了。可能已经把顺平的咒力吸干了哦。”
“我是一次性用品吗?”
“不知道呢。”
明明没在意到可以亲吻的程度,却利己主义地擅自侵入别人的世界。
被索取的并不仅有温度。
你一定在试图夺走他重要的东西。
这样是不对的,明知如此——
“那时候,我骗了顺平呢。”
还是、无法停止。
“咒灵那次。实际上,并不是除我以外才对。”
身体的某个部分一定被同化了。
“是指对人类抱有恶意吗?”
“不是呢。”
胸口本能般疼痛,脑中闪过谁蓝灰异色的眸。
“我啊、说不定也会无意间伤害人类呢。”
仿佛既沉醉其中,又抽身事外,既视感强烈得仿佛曾经历过无数次,你闭上眼,枕在人类少年清瘦的肩窝。
“虽说,不一定是无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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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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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标注的是没do,但我的朋友连他们キス了都没看出来我是没想到的……
我又问,你不会觉得真人和朝奈什么都没做吧?
他:……做了吗?
我:………………
真的,看不出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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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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