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倒不是真的担心什么,安夏知道周走上演员这条路是绝对的,何况星妈也不是那种古板的家长,最后的让步、心软也能预料到,只是她不想在中间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她才从厨房出来,眼睛却在不经意间撞上另一双眼。
原来周一直等在外面。
看似叛逆、最有勇气跟星妈冲的他,其实最紧张的就是星妈的态度。
安夏朝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让他放心。
看见了周渐渐上扬的嘴角,白净而又整齐的牙齿,她心里也响起了泉水流淌般欢快的声音。
他第一次用这种毫无顾忌、毫无闪躲的目光看她。比起在银幕里,这时的笑更干净,像穿过云彩放射出来的阳光。
他与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星爷确实很不一样,但这样极富感染力的笑,一直是她熟悉的。
所以……她实在没法装作若无其事地旁观他独自挣扎。
他孤独又落寞的样子,与那只臭猴子远行的背影竟如此相像,面对这样的周,没有人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安夏来到六楼天台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下。
每当心绪不宁,她就爱到这吹吹晚风,看看夜景。
不知不觉中,她已习惯香港这种人踩我,我踩人的生活,很少会想那个遥远的1999年,以及那个28的安夏。
只是偶尔看到阿星,她会恍惚一下。
下面街道的灯牌各式各样,颜色非常炫目,晃得她闭了眼。
她所看到的周星驰,是木木的,是不与人接近的,他经常是一副在想东西的样子,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让人很难把他与电影里那个口若悬河、能言善辩的星爷联系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周走了上来。
他看到她却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径直朝她走过去。
在她旁边站了很久,周终于开口:“刚才,谢谢。”
“啊?不要这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她对他盈盈一笑。
他又不说话了,还是站在原地。
安夏知道他的想法,他想表达他那种难放而又踌躇的谢意。
安夏:“星,辉……影院,星辉?”
不知她瞧见了什么,惊讶的模样和第一次听到自己名字时一模一样。
于是周也朝下面看去。
对面街,是一家新开张的电影院,新潮、大胆的招牌在一众陈旧的门面中非常显眼。
可他还是不明白这家电影院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对,在这个点、这个时间,大概只有安夏会对”星辉“这两个字大惊小怪。
安夏问他:“除了李小龙先生,你还有喜欢的演员吗?”
“……都可以。”周认真想了一下,“我看的类型很多,比较杂,都行。”
安夏:“啊,对了,我听说最近有部《死亡塔》,李小龙主演,你看过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安夏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
但周没看出不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这部电影只是剪了大量李小龙其他影片的镜头和替身,算是一部致敬李小龙的电影,我还没看。”
一说起李小龙,周的表情就特别严肃认真。
“李小龙先生所有的电影,我都会看不下十遍,他的作品有自己的风格,每一个细节他都会参与设计和指导。但这部新电影……说是主演,其实在73年的时候只拍了个开头,所以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李小龙先生的作品。”
“是这样啊,”她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阿星,你好厉害!”
周不好意思起来,但看得出她这么说他,他很高兴。
香港街头的霓虹灯映射在周的眼里,却没盖过他眼里的光彩,没有人能从那片星海中移开目光,而她也只得任由像潮水的红晕在脸上起伏。
她醉在他的眼里,不由自主又说了一遍:“真的,你很厉害。”
许是经不住她炙热直白的目光,周的眼神又开始闪烁,女孩只好朝他露出自认为最无害的笑容,无声地示好撒娇,希望他不要如此害羞。
周看着那双传神动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脑子像被搞短路了一样。
鬼使神差般,他说:“其,其实电影我还没看,看过才能做最后评论。”
她也许愿意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安夏:当然)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你想去看吗?那个电影,我……”
他难得的主动,话刚出口又立马觉得唐突,自己刚刚才那么贬它,现在又请人家去看,这不是很衰吗?
他抿了抿嘴,怎样都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甚至有了想逃走的感觉。
就在这时,像是与他心有灵犀要拉住他一般,她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提议道:“下个礼拜六,我们一起去看,怎么样?”
她很会说话:“就当是,对周生教我广东话的感谢。”
周努力地不去在意她手上的温度,僵硬地点了点头,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心热。
被这凉凉的晚风一吹,说不出舒服。
他发现了,自己在她面前总变得很蠢,很呆。
可他还是喜欢和她相处,期待她的视线,虽然那总会让他莫名地发昏……这很矛盾。
而他只能说安夏实在是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每当看着她那双动人的眼睛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渴望了解她,同她说一些他从不会跟阿妈、家姐说的话,也愿意说一些俏皮话使她发笑。
安夏对他来说,很特别。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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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致橡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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