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卡”
导演喊了结束,上来几个人迅速地清理、更换场景,主演们飞快地补妆换衣服,导演组坐在监视器后面设计讨论下一场,一会儿,整个片场就喧哗燥热起来了。
“我说你到底要说什么呀?”副导演对周星驰挥挥手,表情不耐烦得像是在驱赶蚊子,“好,你是不是不想演了?哎,那个人,对,就你!你和他换。”
被叫过来的同事一脸懵,搞清楚情况后,当场两三下就把身上破旧的长衫塞到周的怀里。
“谢谢导演,谢谢导演。”那人对着导演连连鞠躬,奉承道,“导演我是你的粉丝,你的作品我都看过。”
“是吗?我过去拍的都是三级片。”
“三级片?哈…导演真是雅俗共赏。”
他的工作就此结束,周只能走到摄影棚外面等安排,如果幸运的话,也许能得到另外的机会。
今天组里拍了十几场,一个一个场地换,一直拍到凌晨一点才喊结束。
可直到全组收工,周都没有等到另外的角色,这一天算是毫无收获。
“怎么会坐不下呢?来的时候不是还有很多空位吗?”安夏不解。
驾驶位上的男人高傲地睨了她一眼,说:“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这车就是满了。”
“安场记呀,多了几个咖哩啡也正常,我们一起走几步好了。”黄求和她一样落在最后,可他一副毫无所谓、十分理解配合的样子。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分明就不太对劲。
安夏不死心:“一个人也坐不下了?”
组里其他几辆车已经走了,这是最后一辆。
如果是平时的话,她就自认倒霉,但这地方偏的很,最近的车站也要走一个小时。
“我下来。”
话还没说完,周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落地的位置正好把安夏与黄求隔开。
现在车上多出一个位置。
黄求心想哪里来的扑街,这么没眼色。
“不用了,我和安场记就行,你上去吧。”
安夏:“黄摄影,你扛了一天的机器,还是你坐车回去吧。”
“哎,不用,我……”黄求伸手,想越过周去拽安夏。
周打开他的手,身子警戒地微微一侧,挡住了后面的安夏:“她不愿意。”
黄求觉得脸上挂不住,破口骂道:“她愿不愿意干你屁事。”
“阿星。”安夏拉拉他的手。
黄求有点背景,有个金牌监制的姐,最好不要与他正面冲突。
安夏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但周却被黄求的话语惹怒,不肯就这么任他说笑。
“你是她相好?”黄求更加嚣张了,“嘁,安夏,你这眼光也不算高到天嘛?一副清高的模样,找的人也没厉害到哪去。”
“来个双人,前和后,我让你先选。”黄求笑得十分龌龊。
一车看戏的人里发出窃窃私笑。
“怎么?瞪着我。”黄求指着周,“你算什么?一个死跑龙套的。”
(2)
安夏倒了点矿泉水在手帕上,小心地为周清洗着嘴角的血迹。
“夏夏,你别哭……”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周慌乱极了,“夏夏,别哭了,好不好?”
她不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颗颗落下。
他无所适从,除了帮她擦眼泪,不知还能做什么。
周:“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我,我就是看不惯他。对不起,夏夏,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还老让你为我担心……确实,我算什么呀?你应该也难忍受我吧。”他心里自责极了。
“你是傻瓜吗?”安夏说话还带点哭腔。
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她着急解释:“我说你是个傻瓜吗?你干嘛跟我道歉?你又没错,他确实是个混蛋,你不必因为他的话,看低了自己。”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宣誓那般坚定:“也许现在还只有我看到了你,但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来喜欢你,我不想别人说你的不好,你自己也不行,不要再说那样的话……”
“我会很难过的。”她抬起头看着他,要他应许。
那双湿润的眼睛就像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静静地正待他游进去。
一瞬间,他心里有许多的话要说给她听。
“我知道了。”但最后只说出这句干巴巴的四个字来。
(3)
香港四点,已经有微微晨光,有两个人并肩坐在TVB门口的阶梯上。
回到市里,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他和她便干脆坐在在这儿,等今天早上第一批去片场的车。
一晚上没睡,他们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都是一脸振奋。
借着昏暗的夜灯,安夏忍不住偷瞥旁边的周,仿佛现在才想起不好意思。
周当然知道她在看他,也由她,只偶尔坏心思起来,就突然偏头吓她一下。
“阿星,我在一直计划。”
“什么?”
安夏:“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要创建我们的影视公司。”
他有点惊讶,因为从没听她提过。
安夏继续计划:“只拍我们想拍的东西,挖掘那些有才华、有能力却没被发现的人,就像你这样热爱的人。不过,可能会赚不了很多钱……要保证质量,一件一件地参与到制作里面的话,三四年才能拍出一部。”
她忧心的样子,仿佛公司已经面临了经济危机,非常棘手。
周笑了,道:“不赚钱就不赚钱,就算是年年都有亏损,打工、做苦力,周星驰的电影也要拍出来。”
这样的周才是安夏认识的周星驰,虽然经历挫败,但内心总是热烈明亮。
“到时候各大周报杂志,肯定会这么写:一代影帝——周星驰竟然沦落至此,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她笑着栽在了他的肩上。
周:“夏夏,我有时觉得你比我自己还要期待我的成功,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他盯着女孩,而女孩却凝视着天上的明月,眼睛里的温柔像水中圈圈的涟漪。
“因为……”
因为你是周星驰,一个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曾经你给过我许多的欢笑和力量,所以现在,守护你的梦想就成了我的梦想。
女孩没说下去,他也不急,只安静地看着她。
“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话落,她还俏皮地对他眨了一下眼。
一霎间,周看见她背后的清风,凉雨,月色,都在替她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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