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废物！”首位上的白袍人拿起手边的茶杯甩到地上，迸裂的瓷片划破了下方半跪着的女人的脸颊，女人低着头沉默不言，脸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肉芽愈合，只留下一道血痕。

“这么好的机会都带不回来一个小姑娘，全都是废物！”

“大人，他们的计划全是些看着缜密实则累赘的花架子，若是让我操作，绝对能把目标带来。”下首的蓝衣女子微微抬头，倘若闻溪在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的老师宋昭。

“那就交给你了。”

昏暗的灯光打在宋昭的脸上，留下一串意味不明的阴影。

闻溪不知道有人仍旧在暗地里觊觎她，前段时间去丰乐街遇到的事故，因为太过惊险，担心闻溪得知后受到惊吓生病，丹枫和梓桑一致决定瞒着她，她至今还以为自己是单纯犯困才错过了去羡楼的机会，幸好第二天丹枫又抽时间带着她去了一趟羡楼，因此最终倒也还算圆满。

好像就是眨眨眼的功夫，簧学假期就结束了，闻溪又开始了她的上学日常。

“景元，你觉不觉得……簧学教的东西太简单了？”闻溪捧住脸，神情向往，“听说学宫的藏书楼中有许多外界没有的孤本，我打算提前结业，参加学宫的入学考试。”

景元的牙这个月又换了两颗，为了咬字清晰，吐字很慢：“学宫…小溪想去什么学院？”

“机械……”

闻溪的话被从教室外回来的班长打断。

“闻溪，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谢谢班长。”

闻溪刚应付完班长，回过头就见景元用一种仿佛她是去什么龙潭虎穴的眼神看着她。

“小溪，老师怎么突然叫你去办公室……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或许是因为我提出的「提前结业」申请？”闻溪想了想，觉得宋昭老师找自己的原因也就只有这一个，“哈哈，宋昭老师又不吃小孩，我自己可以的，就这样，等我回来继续聊～”

闻溪离开的背影很潇洒，她自认为自己最近十分乖巧，所以坐在宋昭面前时也很放松。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闻溪手中是被宋昭塞进来的浮羊奶，热腾腾地还冒着雾气，面前还放着一堆甜口的零食。

宋昭老师一直都是这样，每个被她叫到办公室谈话的学生都是字面意义上的吃不了兜着走，故而闻溪也没觉得自己这份待遇特殊。

“小溪，听说你要提前结业，你确定吗？童年的时间可就这么点，到了学宫可就没现在这么轻松了。”宋昭一脸关心地看着闻溪，话里话外都是设身处地地在为闻溪着想。

“谢谢老师，我已经想好了。”闻溪喝一口浮羊奶，觉得不够甜，又撕开一包零食，咔滋咔滋地就着零食把一杯奶喝完了。

“还喝吗？不用急，这里还有很多。”宋昭把浮羊奶给闻溪满上，看着闻溪的眼神满是宠溺，不带丝毫恶意。

怎么有点困？昨天晚上没睡好？闻溪打了个哈欠，手指拭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见到闻溪困倦的样子，宋昭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不好意思，老师，我有点困……zzZ”闻溪话还没说完，一头倒在了轮椅上，手中的零食袋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格外明显。

“没关系。”宋昭的神态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对自己利用学生的信任在其爱喝的饮品里下药没有丝毫愧疚。

宋昭一连推了闻溪好几下，见闻溪没有任何反应，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宋老师，今天下班这么早？”路过的昌珹见宋昭拉个行李箱朝学校外面走，难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你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啊？”

“没装什么，今天早上用它给同学们带了一些零食。”

“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今天上午那群小崽子这么高兴。”昌珹恍然大悟，摆了摆手，“不打扰你了，再见啊，宋老师。”

“再见。”说完，宋昭加快脚步，直到踏出校门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虽然她知道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真正实践起来她的心态还是不够稳啊，宋昭在心里暗自反思。

“诶，菲尼，我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系统空间中，闻溪和菲尼克斯的新形态面面相觑。

“小溪，等我检测一下。”

菲尼克斯扇着翅膀扑棱到主屏幕前，黑溜溜的眼珠子闪过一道道数据流光。

片刻后，菲尼克斯默默看向闻溪，“小溪，数据显示你体内留存大量镇静药物，你今天吃了什么？”

“早上吃的韵泉姐煮的饺子，中午吃的簧学食堂，下午喝了一杯宋昭老师准备的浮羊奶还有一包零食，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是浮羊奶！怪不得我喝着不甜，可是宋昭老师为什么这么做呢？”

“线索不足，菲尼无法判断。”

菲尼克斯眨了眨黑的五彩斑斓的豆豆眼，跳到闻溪面前，“但菲尼之前去总部的时候被统一装载了一些新功能，其中一个能让小溪提前醒来，就是会有一点点…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闻溪右眼皮跳了一下。

“我看一下…论坛上说常见症状有耳鸣，头晕，头痛，四肢麻痹，肌肉无力……不过小溪放心，这些副作用一般只会有一到两个，目前没有出现宿主一次性拥有三个，如果运气非常好的话，连副作用都不会有呢！”

闻溪按住自己不断跳动的右眼皮，向菲尼克斯点点头：“行，用吧。”

好吵…头有点痛，四肢也麻麻的，胳膊好沉，意识终于回归身体的闻溪忍不住动了动胳膊和腿。

真是，怪不得右眼皮一直跳，这简直是把菲尼列举出的副作用全中了。

“大人，目标成功被带回来了。”宋昭垂首等待下一步指示。

“很好，接下来你可以离开了。”

“咚——”箱子里传来的动静很轻，但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却分外明显，机械合成音猛地停下。

“——她醒了？”

“嗯？”宋昭立刻打开箱子检查，“大人，她没有醒。”

闻溪慢慢吐出一口气，睫毛微微颤动，试探性地睁开眼睛。

啊——！闻溪被惊吓到失语。

“你想说我不应该是检查过后阖上箱子？”宋昭微笑着注视女孩，说出的话却和她温柔的语调截然相反，“不好意思，我不会犯这种幻戏上已经演烂的错误，你是自己喝下药还是我用一些小手段喂你喝下去？”

“我自己喝。”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命第一。

“乖孩子。”宋昭像以往一样爱怜地轻抚下闻溪的头，把药剂递了过去，“奉劝你一句，停下你的小动作吧，别想着耍什么花招，你的那些小玩意儿我都扔了。”

宋昭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谨慎，她早在和闻溪相处中就观察到她喜欢随身携带一些功能千奇百怪的小玩具，她自己对工造司那群人研发出的机巧不够了解，为了避免错漏，她直接把闻溪的衣服都换了一套，身上佩戴的装饰品被她扔进了学校的水池，连扎头发的发带都没有放过。

闻溪故意放慢了速度，拖延时间，宋昭也不呵止她，即使闻溪再聪明，一个刚七岁天生体弱的孩子面对这种情况又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呢？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菲尼，你觉得我可以逃走吗？］

［不建议小溪这么做，系统检测到周围有数百名武装人员，经计算，小溪无伤逃走的概率为零，负伤逃走的概率为0.01％，逃跑途中被抓回来的概率约为99.58％。］

［建议小溪暂时忍耐，借助赤云自带的伪装效果假装喝下药剂。］

赤云，是闻溪和菲尼克斯一起给那团奇怪的丝线起的名字，因为使用起来特别耗费心神，闻溪探索完它的功能后就把它抛之脑后了，如今还是在菲尼克斯的提醒下才想起来。

闻溪操纵赤云裹住试剂移到箱子的角落，喉咙吞咽几下，装作自己喝下药剂，为了昏迷地更真实，她还主动回了一次系统空间。

宋昭捡起落下的药瓶，确认闻溪真的失去意识后，俯身朝上位的白袍人行了一礼，在白袍人的示意下离开了这个密室。

闻溪意识回到身体，这次她学乖了，先用赤云裹住自己做好伪装，才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暗，她又被关进了箱子里。

闻溪无声地与菲尼克斯交流。

［菲尼，背包里真的不能放商城里商品之外的东西吗？］

［是的。］菲尼克斯环顾系统空间，没检测到会与外界物品发生排斥的代码，［……系统空间应该可以放……抱歉，小溪，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了，这样小溪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没关系的菲尼，我也没想到这点，不是吗？ ］

［嘘，菲尼，外面有动静了。］

一时间，闻溪和菲尼克斯都安静了下来，专心听外面的对话。

“青璧，把她带到「虞渊」，告诉偃息，三日后，我要知道她是否真的有抑制魔阴身的能力。”

阴影中走出一个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身形矫健线条流畅、只露出一双灰色眼睛的少年：“主上，若是消息为假，她没有这种能力……”

白袍人厌倦地挥挥手，“那我们就不用管了，让偃息自主处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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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暗中窥视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