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苦涩不已的心浸泡在悔恨中,源义洵怎么能够容许月姬被付丧神这里妖物所玷污,那可是他祈求上天得来的天之女。

浑浊不清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起来,枯槁的面容已经存有死意,舔过干涸的唇角,他必须做些什么,起码要保证月姬的安全,曾经做过的错事足以使得他在炼狱中挣扎。

但,只要女儿平安无事,死后一定能够功过相抵!绝对不会落入炼狱之中。

承载怨念的而形成的付丧神啊,器物所化付,名为神明实为精怪,擅长诓骗人心,是灾祸之源。

羽仁把玩着手中的女性面具,卷翘浓密的白色睫毛下双眸深邃如炬,“看来我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既然我能够破除芦屋道满的阵法,怎会惧怕区区退魔剑?”

余光扫过源义洵袖口内被他半握住,准备抽出来的黑色短刃。

区区退魔剑,还是次品,哼。

握着退魔剑柄的源义洵的脸上早已灰白一片,胡子一颤,直直盯住羽仁。

“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让我来划下句号,退魔剑不能消退你,但却能够……。”

说罢抽出短刃。

也许是燃尽生命最后的爆发,源义洵顿时力气暴涨,赤红着眼朝着坐在面前悠然自得的羽仁刺去,“我会封印你的,羽仁!”

退魔剑是大阴阳师芦屋道满留下的法器,拥有极其霸道的诅咒之力,上面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写着封印术的布条,只要被它刺中心脏的妖物皆会无所遁形。

用一处领地换来的宝物被源义洵常年贴身携带,为得就是避免月姬成年后会被眼前这只可恨的妖物带走。

在羽仁得意志满对着他滔滔不绝时,源义洵早就暗下决定,要将他封印在此地。

不自量力,哼!

冷眼看着卑微如‘蝼蚁’企图撼动大树的人类,羽仁是不愿意再陪他‘玩闹’,合掌结印。

“领域展开——七相能面。”

七张不同面相的面具立刻变大,咧着嘴怪异地在羽仁身后发出渗人的笑声,脚下的地板化为血海,空间被黑暗吞噬。

悬于半空中的羽仁,赤脚踩在一条光晕缭绕缎带之上,手搭在膝盖上,背后升起血色之月,傲然睥睨着跪趴血海中的男人。

化作血色海洋的地面开始浮上一张张活灵活现的人面,人面各做出喜、怒、哀、乐、爱、恶、惧的情绪,时而哭泣、时而的笑着,围绕在源义洵身边。

握着退魔剑半坐在血海之中,被人面团团围住的源义洵哪还有之前一鼓作气企图封印羽仁的气势,胡乱挥舞着退魔剑,威胁着不断想要攀上他的面具。

“走开!滚,不是我的错。”

那些面容中有不少是跟他有仇之人,半张着嘴,咒骂身边的面具们,近乎嘶哑的尖叫声,恐惧地望着四周。

从容地看着源义洵崩溃的面容,羽仁拂过额头的伤口,嘴角上弯着的弧度拉长,眼中盛满兴奋。

“啊啊,再多点!再多点恐惧和悔恨吧,不要让我失望啊。”

————

雨夜仍在继续,乌云散开露出的圆月逐渐被染成红色。

“羽、羽仁先生?”

尾门次郎惊恐地趺坐在地,颤动的瞳孔倒映出曾经敬仰的男人,那个善意哄骗他们的男人。

一串鲜热的血珠被挥洒在尾门次郎脸上。

七张骤然放大的面具在羽仁身后聚拢,他淡笑着将锋利的骨剑未挥掉的鲜血擦在袖口,“解决了吗?那我也得快点了。”

早就预防着源义洵临死反扑,用分身去处理对方,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笑容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化,上挑嘴角与俊逸的面容结合在一起,仁慈而怜悯,羽仁爽朗地回应尾门次郎:“啊,辛苦了次郎,如果没有阿藤和次郎,我也不会如此轻松地进入这间宅邸。”

早先温和的羽仁先生变成犹如妖怪的存在,尾门次郎唇齿都在为这个真相而不受控地抽动着,他艰难抬手指向令他惧怕的男人。

“所以、你才会带着我们绕了远路?”

此时尾门次郎才反应过来,为何从早出发的他们会在山中迷路。

作为山丘里的护送队,山丘和下乡的路就跟在家里行走那样简单,而带着他们出发的羽仁先生,却让他们多走了一倍的时间,直接牵连到阿藤和肚子里的孩子。

“终于被发现了啊。”

丝毫没有歉意的回答,羽仁笑着说,“抱歉,次郎。”

“阿藤的孩子是解开这座宅邸防御至关重要的存在,所以不得不使用点小小的手段,”羽仁用手比出米粒大的距离,继续说:“得保证孩子的降生的时间,正好吻合破阵的时间。”

摊开手,一张面目悲伤的面具旋转在上。

“不过你放心,为感谢你们的付出,我会细心地将你们制作成最完美的面具,到时候一家三口就可以摆脱死亡得到永生。”

羽仁恩赐般的语气,仿佛是在祝福着两人。

尾门次郎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妻子腹部。

不会的,阿藤和孩子应该都会好好的吧,骗人的吧!

本该鲜活的阿藤此刻趴在血泊中,已经失血过多虚弱到无法睁开眼睛,但她还在努力地保护腹部,蜷缩着身体如海虾那样的姿势,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嗡’的一声,愤怒在心中点燃。

仇恨像只怪兽一样啃食着尾门次郎的理智,脖子暴起一道道青筋,足以说明他现在恨不得将羽仁撕碎的心有多么强烈。

“混蛋!”

冲天的怒气压过了对妖怪的惧怕,尾门次郎选择拿起手边的长矛,扑向笑嘻嘻眼神中没有任何悔意的羽仁,他要为妻儿报仇!

刺啦——骨剑穿过胸腔发出的声音。

一声叹息,羽仁怜悯地在尾门次郎暗淡的目光里,缓缓抽出刺入对方的骨剑,“为何人类总是辜负我的期盼。”

他只觉得失望至极,出于好心想让次郎和阿藤一家永远在一起却不被理解,难道永生不好吗?

庭院中散落在各处的肢体上趴着的黑色蠕动物体停止咀嚼的动作,皆望向站在长廊上的男人,这些诡异的动物犹如闻着腥味般兴奋,匍匐着向长廊上倒下的身影爬去。

羽仁侧目,正巧看见天空化为血月的圆月,细雨冲刷着宅邸的血腥味。

“躯体随意你们,但这些人的脸不能有任何损伤。”

无论如何,就算不被次郎理解也无所谓,羽仁仍然会实现他的承诺,他可是知恩图报的妖怪啊。

随后用沾染着鲜血的手在半空随意的划了几下,身后出现无数被撕开的空隙,被他召唤而来的妖怪们,纷纷穿过这些缝隙,进入这间被‘笼中牢’隐藏起来的宅子。

————

眼前绽开的血花拦住源岐月枝等人逃跑的路线。

从各个地方挤出来的怪物扭曲着身体,就像某种超现实主义名画中的生物,参合各种动物捏出来的新型生物,张着血盆大口就向着她们扑来。

曾经华丽的唐衣早已扔在逃跑的路上,卷起衣摆将袖子扎起来,源岐月枝将怀中的物品不断砸向企图靠近大家的怪物们。

滚开啊,别靠近我啊。

“姬君!让开。”

同样装束的梨花眼中一片坚定,将手中长矛刺退想要偷袭的妖怪,在另一侧的奈奈拿着摆放在源岐月枝室内作为装饰的太刀,挥刀即斩下一只妖怪的手臂,污血溅在脸颊及身上。

源岐月枝闭着眼,想要唤醒脑海里面嗑瓜子的系统。

‘系统!系统!!!’

打嗝遁逃成功的刚回到寝殿,迫不及待和侍女们说起看到的场景,正常人谁的手指甲可能唰的一下变得那么长,又不是在做美甲。

出于谨慎,源岐月枝让明步与润禾结伴去通知巡夜的注意秀明的动向,不等明步回复,一只倒挂下房梁类似扑领蛾子幼虫的巨型生物出现,张嘴就将明步吞入腹部。

如此惊悚的画面使得脆弱些的侍女直接当场昏了过去,剩下的愣了不到几秒时间,回过神来立即尖叫着四散开。

如果源岐月枝不是在平安时代,或许会以为自己在某个实验室以及狂蟒之灾现场,从那只怪物出现开始,不断涌现出更多的怪物进入寝殿,而奈奈称它们为妖怪。

系统:叮当~您可爱的系统已上线。

听到系统的声音,源岐月枝紧绷的神经并没有轻松多少,为了不让奈奈还有梨花她们分心,只能在脑海里咆哮。

‘这都什么鬼!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妖怪。’

‘系统:阿拉,因为是平安时代呀。’

源岐月枝更加暴躁起来,‘那为什么我前十五年都没有遇见过!’

系统:‘emmm,其实想告诉宿主,你不仅遇见过,还都在身边。’

‘……你为什么不说!!’

‘系统:因为系统觉得没有必要告知宿主啊。’

好一个我觉得,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整的节奏。系统的恶意展现的一漏无疑。

系统:‘咳咳,宿主不要那么大的怨气,大不了让本系统想办法帮忙补救。’

‘补救?你看看现在满地的尸骸,怎么补救啊。’

系统:‘别慌,宿主大大稳住,你可以去找那只被你救下来的白鼬哦,它可是只了不起的式神哦。’

等等,式神!

是指受阴阳师所役使的妖物?

源岐月枝只觉得眼前一亮,不想去细究为什么会有式神出现在后院中。

唯一的念头是找到式神,哪怕它不能战斗,但妖怪之间一定会有某种联系吧,就像漫画电影中那样。

说不定有办法带着她们避开眼前的妖物,说不定她们就能逃出去找救兵。

梨花和母亲浅下花是从东门过来,一路只有两人,其他人已经被妖物们抓住,而父亲大人在西殿有侍卫守着,她不知道妖怪们是否蔓延过去了,但父亲离东门极进或许会比她们更容易逃出去。

那她现在就必须带着大家返回主寝殿,那只白色的式神应该还在角落养伤。

滴滴答答的雨声,裹挟着寒风,吹得脸颊生疼。

蓦然,在源岐月思考路线时,长着鱼头的妖怪在半空游动着,对着源岐月枝哈出口大气,嘴里的腥臭味就比她吃了三个韭菜包子再加上一碗螺蛳粉还臭。

“小心。”

大喊着小心的是奈奈。

她余光时刻注意着姬君弃,想要将鱼头妖怪逼退,心急下被早等待在一旁,暗暗等机会的妖怪咬住手中太刀的长身,夺走刀刃。

糟糕!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那只对着源岐月枝哈气的鱼头妖怪,似乎被奈奈的声音吸引住,竟然扔下唾手可得的‘食物’向着声音处游过去。

夺走太刀的妖怪是只蛇头妖,同样张大嘴准备对着选好的目标准备咬下去,被一前一后两只妖怪夹击,没有武器的奈奈呆怔在原地。

心底大喊不行,源岐月枝捏紧拳头。

因为系统奖励的原因,她是无法使用任何可以伤害他人的武器。

唯一能使用的菜刀仅限做菜,若是要那菜刀砍人,分分钟钟给你表演什么叫手滑,一路上只能拿着碗筷、甜茶根这些物品防身。

早先经历明步等人被当场吃掉的画面,已经有些神智混乱的源岐月枝只有一个目标,绝对不能再让身边任何人再被妖怪抓走。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源岐月枝捏紧拳,朝着快要咬住奈奈子的妖怪们砸去,“西内啊!西内!混蛋们,混蛋!你们懂不懂什么叫人艰不拆啊!”

乱拳如雨下,闭着眼无论什么东西全部被源岐月枝照顾一通,三世累积起来的委屈和愤怒在这刻被全部释放出来。

她想简单的活下去,活过任务期限,好好享受第二次的人生,结果一次两次三次,总会有各种意外出现在身边。

还有许多愿望没有实现,没有吃到想吃的美食,没有陪着老爸老妈们一起规划新家,没有买到心仪的生发水,还没有牵过男孩子的小手!

毕业后入职成为社会大流的一员,连带薪上厕所这种事情都不敢多干,如今换挡重来,没钱、没房、还要野外求生,绑定的系统只会暗暗捅刀。

凭什么呀!

一拳又一拳,把心中压抑许久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直到砸得手臂酸软,连呼吸都急促到快要背过气时,源岐月枝才缓缓睁开双眼。

迎来的是三人震惊的目光,以及一地晕眩的妖怪,见四周已没有妖怪的身影,源岐月枝脚下一软,脱离地瘫坐在地。

难以相信的看向已经泛红的手背,竟然蕴含着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能够把妖怪锤晕?

本来见着妖怪都被解决掉,奈奈她们松了一口气准备围过去,架起月姬赶紧离开宅邸,哪知道她们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姬、姬君!”

面上血尽褪,奈奈瞳孔不断放大,咬唇大喊:“快跑!”

脖颈处传来冰冷的触碰感,就像在雪天里朋友间玩闹时,刚摸过冰雪互相往对方脖子摸去的感觉。

随后被人从身后温柔地揽住肩,一股骇人的寒气吹向脖颈。

“终于找到你,我的月姬。”

银白色的长发落在源岐月枝肩部,她不敢擅动,平视前方看着奈奈子她们瑟缩的身体和恐惧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可能要玩完了。

羽仁的是参考日本妖怪——面灵气。

【摘-百度百科】

圣德太子时,命秦川胜制百面,栩栩如生之面,必川胜之巧夺天工也,于梦中思及此——画图百器徒然袋/卷之下

鸟山石燕/天明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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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修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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