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里,战国时代的农民生活都很辛苦。
没有很高的阶级地位,没有充足的生活物质保证,甚至没有人身安全保证。
农民是靠天吃饭的职业,哪天老天爷一个不高兴没有降下足够的雨水支持田地里的农作物生长,或者一不小心下了太多的雨造成洪涝淹死农作物,这都会让一片土地的农民失去生活来源,更严重的甚至会活活饿死。
脚下的土地也不是自己的,每一年必须要向土地的领主上缴赋税,无论是否旱涝灾害,土地的赋税只会只增不减。
当然,如果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是个仁慈的人这种情况说不定会好上那么一点,可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抱这种希望的人还不如好好种地。
阿丰一家都是农民,祖祖辈辈居住在这个村子里。
这个村子里的情况我不是很明白,我只知道阿丰家里的人口比较多,除了父母之外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家人都生计全压在父亲和身为长男的阿丰身上。
除了下地劳作,阿丰的父亲还需要到山里带一些山货到需要走上半天路程的城里去换取额外收入补贴家用。
顺便提一下,阿丰和他父亲是昨天把我从地里挖出来的两个人。
“歌”的父母和兄长都得了流行病去世了,死前连个帮忙收捡尸体的人都没有。
阿丰的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发现“歌”和家人得了病,经常带一些食物,放在“歌”的家门口。
我理解他这样子做的原因,他是个好人,但是不能帮助“歌”一家太多,他是一个家里唯一的一个成年男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遭殃的的就是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这样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把我从地里挖出来后还特地带我进城里找了医师给我看病,医师说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大碍。
我很疑惑,这个女孩既然是因病而死,为什么装了我的灵魂之后,病痛却又消失了呢?
真奇怪。
“那就太好了。”阿丰的父亲很高兴,“歌又可以和阿丰一起玩了。”
不,我不想和小屁孩一起玩,我成年了。
回忆了一把我死去的年龄,我比斑大六岁,斑和千手柱间那个王八蛋建村的时候是二十九岁,十三年之后,斑是四十二,我还活着,嗯,忍界大战过去后我还活着,我死在忍界大战之后。
嗯——
卧槽——
我想到了一件我忽略很久的事情——我、已、经、年、过、半、百、了!
年过半百的问没结婚也没有儿女,什么都没留下,就连年纪也忽略了。
这不能怪我,主要是参照物太不明显了。无论是时代和我一起走过来的千手两兄弟还是已经死去的斑和泉奈,记忆里他们的面容都是年轻的,前者是因为千手一族那个该死的特别好的保养技术,后者是因为他们死在了面容尚未变老的时候。
呵,还真是糟糕……
阿丰以为我还没有从家人都已经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劲地安慰我不要伤心,还塞了两块粗糙的糖给我。
战国时代的糖是贵重的吃食,我家那群人是重度嗜糖,所以天天饭桌上都不会少得了糖,但是对于农民来讲,这种东西弥足珍贵,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上一次。
这两块糖粗糙归粗糙,但是对阿丰一家来说都是相当昂贵的,阿丰家的收成今年并不好,但是父亲四郎是个温和又疼爱孩子的男人。即使糖的价格高昂,还是把两块糖送给了孩子。阿丰刚收到糖的时候在手里捏了好久都不舍得吃,摸了一遍又一遍。
我拿着那两块糖,垂下眼睫看了好久,真是粗糙啊。
而后转身抓住了阿丰的手,把糖拍在他的手里。
“我只要一块就够了。”
我转身跟上前面走的阿丰父亲——四郎,没理会这之后男孩的反应和表情。
一会儿之后阿丰才慌慌张张地跟上了,脸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红晕,说话还支支吾吾,还跟我道谢。
道什么谢,明明是你把糖给我的,要道谢也应该是我。
天色已晚,四郎先生决定在城里凑合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家去。
旅馆所在之地商铺林立,传统的日式和屋一家连着一家,站在街口看过去就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商铺一路延伸向前。
街道上是形形色色的人,有商贩,走南闯北的行脚商、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流动商,时不时还会有带着武士刀路过的武士,隔离还有一条花街,每到夜晚亮起的灯华醉人心弦。
四郎先生找了一家价格相对便宜的旅馆,老板和四郎先生是旧识,四郎先生每次来城里都会给老板带上他需要的山货,老板也会提供给四郎先生相对便宜的住宿。
我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地方,不为什么,因为这条街的后面就是花街。
花街这种地方聚集着各路的牛鬼蛇神,充盈着最原始的**,有人在里面一掷千金,最后落得个钱财散尽的下场,有女人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也有女人在里面苦苦挣扎。
以往我并没有少去过这种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常客。
我扮演过游女,也扮演过嫖客,玩得最大的那一次是扮演了花魁,火之国的一位少年公卿为我一掷千金,与我见了面,话没说两句,战火就烧到了游屋里,公卿被迫转移了。
那个时候我提着裙子去见斑,还被对方鄙视了一顿。
“不知道你这种家伙是怎么混上花魁的,那些人眼瞎吗?”
我记得那张扑克脸的表情,我真的很想一拳揍上去,死小孩的语气气人又欠揍。
我不想去这种地方,但我不得不去,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地方收集情报最是方便,情报更是完整。
四郎先生付了钱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入住了旅馆,三个人住一间。
这没什么,一个成年人,十岁的孩子,六七岁的小女孩。
入住前旅馆老板好心地提醒了四郎先生一句,晚上不要让小孩子出门,最近这些日子已经有好几家的孩子消失了。
老板说的很认真,四郎先生也对老板表达了谢意。
我稍稍有些在意,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战争之间,忍者总会有对未知风险的危机感。
今天晚上不能睡得太死了。
午夜之时,月亮升上了天之中,窗外的树叶婆娑,沙沙的声音在我的耳朵不断响起,黑色的树枝影子在榻榻米上摇曳,活像某种生物的手。
我怎么也睡不着,心间始终无法安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斑和泉奈死后,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最严重的那段时日甚至不得不用药物入睡,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没想到换了一个身体之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
咚咚咚咚咚——
黑夜里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心跳声和父子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沙沙沙——
窗外的树叶婆娑摇曳。
我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浓郁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里,呛得我想吐。
“四郎先生!阿丰!快起来!”我掀开被子。
我是吼出来的,两个人都还处在浓郁的睡意之中,被我这么一吼才意识朦胧地睁开眼睛。
“嘭——”
房间里的木窗被突如其来的撞击砸了个粉碎,零七八落的木屑和损毁的木架子“铛啷啷”掉了一地。
黑夜里伸出来一只手朝我抓过来,腐烂的、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种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曾经我整日整夜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尸体环绕,血流成河,视线里都是一片鲜红,鼻腔里都是这种味道。
我抓起地上一块木刺,尖锐的口子直接扎进了迎面而来的利爪,血迎面溅了我一脸,自己也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和袭击者拉开了距离。
对的,利爪,那不是人的手。
月色透过窗户闯进房间里,充盈了整个房间,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一节一节往上爬。
眼前的东西只能算得上是个人形生物。
体形似人,体格比普通人高上一些,青色的皮肤上是凸出来小蛇般一样的血脉,头生双角,额头上是暴起的青筋,长着尖锐指甲的手一只被我用木刺刺了个对穿。
真丑。
“你这个可恶的小鬼!你竟然敢!”那东西露出满口的尖牙,眼白多过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恨不得将我吃进肚子里头去。
事实上它真的想这么做。
“我要吃了你——!”他拔出来手里扎着的木刺,更多血从里面被带了出来。
我敢说我那一扎虽然不能致命,但也是下了死手,但这只怪物在木刺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手掌的手就开始愈合了,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两次呼吸里又恢复如初。
见鬼了。
千手柱间,仙人体也没那么快复原啊?
我不认为这家伙跟千手家有什么关系,虽然千手家的人长得糙,但是没有这么……辣眼睛。
我毫不怀疑它刚才说要吃了我是假的,这只东西身上的腐烂味和血腥味太重了,浓重到我想吐。
直觉给我的感觉是他真的吃过很多人,我们杀人是因为战争,它杀人却是因为……食欲。
这和我肚子饿了到河里叉鱼吃是一个道理。
以人为食。
它的目标是我,那就好办了。
起码在吃掉我之前四郎先生和阿丰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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