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悔恨

我提起脚步跟上了鬼离开的步伐。

这只鬼身上的血腥味很淡很淡,淡得几乎让人觉得她没吃过人,但我仍然不能肯定她没吃过人。

带着药箱的鬼穿过灯火璀璨的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始至终她低着头,不去看人,也不理会别人看她的目光,只是沉默地朝前走。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警惕地转过身来环视了一遍周围之后,又提起药箱继续走。

我维持着猫的姿态,站在屋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她继续向前行走之后,后腿一蹬,跳到了隔壁间的屋顶上,随着她行走的路径向前。

真是不错的直觉,竟然能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不,也许,她发现的并不是我。

我看着她一路提着药箱走到了一家扬屋,门口的艺伎十分恭敬地向她问好,微微点头致意之后她便进去了。

我找了一个窗台,跳了进去。

找到珠世小姐所在的房间之后,她正放下手中的药箱,青铜的灯盏里跳动着烛火,和室里的陈设很简单,几本书,一个药箱,一些药剂,桌子上的白瓷花瓶里插着当季开得正盛的樱花,还有一个铜镜,镜面映出女子美丽的容颜和在杯盏里跳跃的烛火。

“出来吧。”珠世小姐轻轻说,“你跟了我一路了。”

我趴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女人,深紫色的和服,朱红色的唇,与卯雪小姐分别之后始终淡淡表情的脸。

“咚”一声,房间的天花板上落下来一个人,不,准确说是一只鬼。

跟着珠世小姐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一只鬼。

趴在窗台上的时候,我便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不同于珠世小姐身上的寡淡,而是一种刻意被掩盖住的淡,鬼现身的那一刻房间里的血腥味骤然浓烈起来,甚至是呛人。

这只鬼,吃了不少人。

那是一个穿着女式和服的女鬼,看打扮只是普通的艺伎,不是红火的花魁。

“珠世。”那只鬼开口,“身为鬼,你居然会帮助人类。”

珠世系小姐抿了抿唇:“我怎么做,不关你的事情,只要不妨碍那位大人。”

鬼咯咯咯地笑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仗着那位大人对你的宽容,接近人类,怎么,是想成为人类吗?”

我看到珠世小姐和服底下的手攥得紧紧的,良久才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紧攥着的手。

“那位大人,此时就在这里。”珠世小姐面色冷硬,“你也知道那位大人不许同类相残,特意跑到我面前来挑衅我,我很怀疑你是想违背那位大人的意愿。”

我眯了眯眼睛。

鬼舞辻无惨,在这条花街的某个角落里。

鬼咬了咬牙,面色逐渐紧张:“你……你不要太嚣张!”

“出去吧。”珠世小姐神色凌厉起来,“与其出言挑衅我,还不如想想看,如何那位大人满意。”

“不用你废话!我一定会把猎鬼人的首级献给那位大人!”鬼磨着牙,不甘心地退下了。

和室里只剩下珠世一个人。

女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和室里,呆愣愣地看着寂寥的圆月,看了许久,才扶着额头坐在榻榻米上。

一瞬间,浓浓的恨意从她身上蔓延开来,像是澎湃起来的浪潮一样,不断在空气之中翻滚,最后却奇迹般地归于寂静,放下手的那一刻,她的脸色温和如常,又是卯雪小姐房间里那个温和的女医师。

“猫……?”

她注意到了蹲在窗边的我,有些呆愣。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呢?”她对我说,语气柔和,“快走吧,这里不安全,小家伙。”

真的是恶鬼吗?

我狐疑地看着她,我所见过的鬼,都是将自己身为人时的负面急剧放大的生物,人性好的一面似乎是在化鬼的时候消失殆尽,成为鬼之后,对所有的一切都满怀着恶意,尤其是对活物。

“是饿了吗?”她思索了一下,从桌底取出用手帕包好的点心,看起来是某种吃食,她的手一顿,转而面带抱歉地对我说,“抱歉,猫不能吃这个东西呢。”

我是个猫派,从小饲养忍猫的经历告诉我,人类吃的东西普通的猫咪不是全部可以吃的,忍猫就算了,普通猫的消化系统和人类有很大的不同,人类肠道能承受的食物,猫的肠道不一定能承受,随便乱给猫咪吃东西,搞不好会吃出病来。

连一只猫都会忍不住去替它考虑。

这个女鬼,看起来很细心,也很体贴。

“我现在是鬼了。”我又听到她说,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怆,“我也不能吃这些东西了。”

“但是小家伙……如果我知道……我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变成鬼的,我宁愿去死啊……”珠世小姐低下头,弯着腰,掌心掩面,身体颤抖着,好似下一秒整个人都要崩溃。

我看到她死死咬着的嘴唇,力量之大甚至咬出血来,尖锐的獠牙刺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唇破损的地方渗出来。

“那个男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紧咬着牙关,獠牙刺破嘴唇,鲜血吞入腹中,翻滚的恨意,无可奈何的悲哀。

“咪——”

我身为人的节操都给丢了,跳下窗台,摇着尾巴,踮着脚,在桌子上走了一圈。

我在干嘛?

我不知道。

安慰她吗?

我也不知道。

“鬼是悲哀的生物。”

第一次斩下恶鬼头颅的时候,缘一这样对我说。

天空很蓝,很高,风被太阳晒得有点暖。

缘一站在紫藤花架下,细碎的阳光轻吻他的眉眼,赤红色的发尾染上一层金辉,他扶着手里的刀告诉我。

他说的没错,鬼是悲哀的生物。

这个女人身上的悲哀,不断地从她纤瘦的身体里涌出来,小小的身体好像根本盛放不住那样大的悲伤,就好像一个水杯,不断往里面倒水,超出它的容量之后拼命溢出来。

“咪——”

我甩了甩尾巴,又叫了一声。

对于她刚才口中的“那位大人”,我想,十有**是鬼舞辻无惨。

以往从任何鬼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鬼的口中都会不自觉地带了狂热和恐惧的情绪,而在珠世小姐口中,我能感觉出来的只有压抑,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感情,不让任何同类察觉到,努力扮演成它们的同类,这是一种伪装,一种欺骗。

那张柔和平静的姣好脸庞下的恨意,如同滔天的洪水,然而她却不得不压抑它。

你要做什么呢?

你恨鬼舞辻无惨吗?

不,你恨的不只是鬼舞辻无惨,还有你自己,被鬼欺骗,舍弃了人类身份,投身于恶鬼的自己。

这是我的直觉。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蹲在梳妆台上,静静地看着她无声无泪地哭泣,死死地咬着嘴唇,将呜咽声咽回嘴里,用手掩盖自己的脸孔,掩盖自己的悲伤。

很久之后她才停止了哭泣,停止了颤抖。

“我会偿还自己所造下的罪孽。”珠世小姐轻轻说。

我蹲在桌子边,用此时猫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妆容因为刚才的失态略微有些凌乱,草草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底之后,那张脸又再次归于平静。

“咪——”

我拉长声音又叫了一声。

珠世小姐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蹲在桌子上,黑色的眼睛直视她那双像是紫色的风信子一样的眼睛。

珠世小姐被我看得一愣。

瞳孔里的勾玉旋转着,像是一个慢慢旋转的漩涡,吸纳视线里的一切。

来,看着我。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就好了。

黑色得瞳孔翻起血一样浓稠的红色,眼底不断旋转,旋转出三颗黑色的勾玉,最终静滞于眼底。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我的眼睛,可以透过这一扇窗户,一直窥探到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我仍未能信任她,比她的话语更有说服力的,是记忆。

眼前的鬼呆呆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霜色的月色弥漫进和室里,落进小桌上,月色像是被剪碎了的镜面一样,窗外的夜樱呼呼啦啦随着风至落了一地,斑驳的影子静静地投落在榻榻米上,不时随着风摇曳。

眼前的鬼脸色苍白如同白瓷,深紫色的和服,姣好的面容,配上呆滞得神色,好似我曾经见过的橱柜里精致的白瓷娃娃。

“咪——”

我顺着她的眼睛,一路窥探她的记忆。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一个温柔的丈夫,一个乖巧的孩子。

除去病入膏肓的女人,完整的家庭,温柔的家人,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我想看着我的孩子长大。”

这是她的愿望。

“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也向神明祈求过,但是身体却日渐虚弱。

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困难,时不时会从喉咙里咳出鲜血,最后甚至没有了走路的力气,只能日日卧床。

“变成鬼不就好了吗?”

那个男人,鬼舞辻无惨向她伸出手去,以无限的时间来诱惑她成为另一种生物。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大致知道为什么珠世小姐会变成鬼,也大致猜出了为什么她身为鬼,却对将她变成鬼的鬼舞辻无惨怀揣着如此浓重的恨意。

我亲眼看着,女人将她深爱的丈夫和孩子杀死,化鬼之后长出的锋利指甲划开了孩子的喉咙,撕开了丈夫的腹部,鲜血泼洒到了墙上,榻榻米被浸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嘎吱嘎吱。”

皮肉被撕开,筋骨被啃咬,粘稠的血液溅在四周。

已经变成另一种生物的女人的影子投落在泼了血的墙上,随着烛火的摇曳颤抖,淋淋漓漓的血顺着地面淌到了玄关下。

等到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清醒过来的女人呆愣地看着丈夫与孩子的遗骸,还有自己满手的血,还未全数咽下的血肉残留在口腔里。

女人痛失爱人的哀嚎划破了黑夜,凄厉得好像受伤的野兽。

痛彻心扉。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再看下去了,直接从珠世小姐的精神世界退了出去。

现实里的珠世小姐猛地回过神来,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她的精神世界,脱离出来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瞳孔在眼眶里剧烈地颤抖,撑在榻榻米上的手和捂住胸口的手剧烈地颤抖。

“你是谁?”珠世小姐终于注意到了我,紧紧攥着手,咬着朱红色的唇。

眼睛尚未收回,我就这样用朱红色的写轮眼蹲在窗台上,以猫的姿态平静地看着她。

“你非常地憎恨鬼舞辻无惨。”我故意说出了那个名字,以证明我不是鬼,不受鬼舞辻无惨的操控。

在我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没有三身术也没有忍术,可以随意改变自己身体形态的人类,怎么想都会让人想到是鬼。

事实证明,即使这样说了也会被人怀疑,啊不是,是被鬼怀疑。

“我想我们可以说会儿话。”我继续说。

虽然一个是鬼,一个是曾经活得像鬼的人,但姑且在厌恶鬼舞辻无惨这方面是相当有共同语言的。

没准可以聊得非常愉快。

……

短暂的谈话之后我就离开了珠世那间的扬屋,急速朝着花见屋奔跑而去,肉垫踩在瓦片上把瓦片踩得移位,瓦片碰撞着瓦片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三味线的弦音,灯笼红色的烛火,女人的轻笑声。

我掠过房顶,跳下屋顶,轻车熟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向鸟见屋奔去。

“我知道你不能说出太多东西,所以你只要说是或者不是就好。”

……

“鬼舞辻无惨在这条花街里。”

“是的。”

“这条街的鬼,除了你、鬼舞辻无惨,还有刚才那只鬼,还有别的鬼。”

“是的。”

“鬼已经知道了花街里的猎鬼人踪迹。”

“是的。”

“你恨鬼舞辻无惨,因为他欺骗你,让你失去自己的家庭。”

“是的。”

……

我急速奔跑着,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掠过一家又一家店铺,掠过形形色色的人,视线里的东西被拉长,连带着颜色也混杂在一起。

脑海中是与珠世小姐的对话,没有随着会被斩杀的恐惧,也没有慌乱,珠世小姐平静地与我谈话,甚至还在榻榻米上给我收拾出来一个软垫坐着,我也不客气地一屁股蹲了上去。

“你不怕死吗?”我问她,“鬼舞辻无惨死后,身体里有他血液的你也会受到影响吧。”

与鬼舞辻无惨的接触不多,但是我敢肯定,鬼舞辻无惨注入鬼身体里的血液,不只是随时随地监视鬼的举动这么简单。

珠世小姐只是淡淡地摇摇头,“我是一个罪孽深重额女人,如果为杀死那个男人而死,那也死得其所。”

“我叫歌。”我说,“你可以到东边的花见屋找我,在杀掉花街里潜藏的鬼之前,我会在这里停留在这里。”

珠世小姐顿了顿:“请务必小心,歌小姐。”

“在这之前,那个男人曾经被猎鬼人激怒过。”紫色风信子一样颜色的眼睛担忧地看着保持猫的姿态的我。

“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出现之后,鬼被猎鬼人大肆围剿,但是仍未把人类放在眼里。”

“直到有一个剑士通过鬼的眼睛,一路窥探鬼的记忆挑衅他。”珠世小姐说,“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是的确有人使用类似于血鬼术的方式窥探鬼的记忆,因此获得了不少那个男人的情报。”

不会不可思议,珠世小姐口中所说的剑士恐怕就是我本人,况且,在我的记忆里,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大把,宇智波一族中眼睛已经进化到一定程度的族人,山中一族的忍者,就连某些不是以幻术闻名的忍族,对记忆窃取都颇有研究。

我整好以暇地坐在垫子上听她说话,下意识地抬起爪子舔了舔。

抬头我看见珠世小姐疑惑的眼神。

我:“……”

我火速放下了爪子。

日哦。

“男人因此大为恼怒。”珠世小姐继续说。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我得走了。”我的摇晃了一下尾巴,起身四肢着地,“请务必小心,珠世小姐。”

珠世小姐是鬼,既不被人所接受,又憎恨着鬼舞辻无惨,处境尴尬的卧底,随时都会遭遇不测。

“非常感谢您,歌小姐。”临走前,珠世小姐对我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礼作为感谢。

谢我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逆着风,在屋顶上奔跑,一路朝花见屋跑去,软乎乎的肉垫踩过的,时而是瓦片,时而是青石板的地面,掠过的,时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是空无一人的屋顶。

所说的话也许会骗人,但是记忆却不能欺骗人,脑海中储存着过去的记忆,即使隔着虚幻的影像,我也能感觉到那份似乎要决堤而出的悲伤,还有对欺骗她、把她变成鬼的鬼舞辻无惨深重的憎恨。

我想,我可以稍微理解一下她。

因为变成鬼,珠世小姐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

因为父亲的愿望,我被当事人逼迫与他拔刀相向。

一个是鬼,一个是活成鬼一样的人。

同样的悲哀。

我不是刻意要做什么,我只是,想在珠世小姐身上弥补一下我曾经的遗憾而已。

各种意义上都变成了猫咪的歌:……

很久以后:

(依旧是第一人称·歌视角)

早上的太阳很好,细细碎碎从屋檐边的紫藤花架上投落下来,落在人的皮肤上暖洋洋的。

我坐在屋檐底下的地板,晃悠着脚丫子。

背后和室的门被拉开,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之后,缘一就坐到我旁边。

脑袋一歪,我自然而然地就把脑袋靠到他肩膀上。

“歌好像一只猫。”缘一轻轻说。

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花街执行猎鬼任务的时候,我变成了一只猫。

“嗯呢。”我轻轻应和他,“你也是一只猫,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好像一只悠闲的猫咪。”

“歌还是一只喜欢晒太阳的猫。”缘一笑弯了眼睛,“我很喜欢像猫一样的歌。”

这家伙这两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说得一把年纪的我老脸都忍不住红了。

我鼓了鼓腮帮子。

“我想见见那个时候的歌。”缘一继续说。

我:“……”

我:“你想都不要想。”

我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干净得、纯粹的没有一丝杂志的眼睛。

我:“……”

我自暴自弃地结印:“你赢了。”

(严胜视角):

鬼杀队的柱在下午约定了一起切磋剑技,继国严胜如约而至,早早地抵达了道场。

严胜注意到晚到一步的弟弟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歌喜欢猫,碰见猫也会忍不住抱一抱,更何况家里还养了一只叫橘子的猫,连带着性情淡泊的神之子见到猫也忍不住撸一把。

“午安,兄长大人。”缘一抱着猫跟他打了招呼。

猫忍不住在弟弟的臂弯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呼噜声,惬意的神态活脱脱就是个大爷。

严胜忍不住侧目,缘一,真的很喜欢猫。

能让弟弟如此喜爱,这只猫,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日常打了个招呼之后,好奇心重的水柱忍不住问:“缘一先生,你又养了猫呀?”

“啊,这是歌。”缘一抱着呼噜呼噜的猫说。

渡边:“……”

渡边一脸严肃:“失礼了,歌小姐,我能摸摸你的肉垫吗?我也是个猫派。”

歌:“拒绝。”

严胜看到自己的弟弟伸手捏了捏黑猫软乎乎的肉垫。

严胜:不愧是你,缘一。

渡边:现在又没有鬼,也不需要获取情报,歌小姐为什么要变成猫?

缘一:……

歌:……闭嘴。(亮出爪子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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