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一切的起因,大概要追溯到风见裕也偶然间听到的一通电话。
那大概是个礼拜一,他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来到了降谷的办公室。几下敲门声过后,门里传出一句“进来”。风见推门而入,却见金发的上司正站在窗前,手机举在耳边,正在和人打电话。
“……怀孕了?”降谷半侧着身体,随意望向窗外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语调也颇有些迟疑,甚至能听出一丝微妙的心虚,“说起来之前确实忘记了……抱歉、抱歉,是我的错。”
一上来就是这么爆炸性的信息,让刚刚把门重新关上的风见浑身一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几句话的意思,登时让身经百战的公安冒起了冷汗。
不小心在送文件的时候听见了上司的私人通话,那么现在,为了不被灭口……不对,为了不继续产生尴尬和窘迫,风见当机立断地重新打开门,准备先回避回避。然而,就在这时,打着电话的降谷突然转过头,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向风见挥了挥,示意他不用出去,就在原地稍等片刻。
“那么就生下来吧。嗯……是结婚啊,姓‘稻见’的话也完全没问题。之前你不是说过吗?想让那孩子跟你姓什么的……我当然记得了,当时说起这些的时候,加贺里的表情很可爱噢。”
降谷继续着,更加爆炸性的内容让被迫听进去的风见瞳孔颤抖,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
等等,等等……冷静下来,风见裕也,作为一名优秀的公安警察,现在开始整理一下情报:
降谷先生的女友怀孕了,为此,他们准备结婚,而且婚后打算跟着女方一起姓“稻见”。简而言之的话就是——
降谷先生要入赘?!!!
风见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有脑海中不断地被“入赘”两个大字刷着屏。而降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坐回办公桌前,抬头便看见傻站在门口的下属,盯着他不停变换的面部神色皱起眉,命令道:
“愣着做什么呢,风见?把文件给我啊。”
“啊,是!十分抱歉!”风见条件反射地立正站直,瞬间丢下所有无关的胡思乱想,走上前去递出整理好的文件,等上司确认无误后签上名字,再重新收回到自己手中。一套简单的流程结束了,风见却并未像往常那样告辞离开,而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降谷先生……”
“还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只是……恭喜您了。”
“嗯?啊,是说这件事……”降谷听了下属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风见指的是什么事。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从未在公安职场中出现过的温柔微笑。
“谢谢,风见。”他语气真诚地说道,“等孩子出生了之后,你也过来看看吧。”
风见十分感动。
然后,大约两个月后的某日,上司兑现了承诺,在午休时间向他发出了邀请:
“孩子出生了哦,今天下班之后,来我们家吃个饭吧。”
原来如此,孩子这么快就已经出生了啊。欣然表示了同意,目送降谷离开茶水间,风见这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他赶忙掏出手机查看日期,反复看了好几遍,确信现在距离听到降谷打电话的那天只过去了不到六十日,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正常人类的妊娠期吧?!
事实证明,的确不是人类。
当晚,风见坐在降谷家的餐桌上,一边吃着上司女朋友制作的寿司,一边看着缩在客厅一角的几只小狗崽,露出了生无可恋的呆滞表情。
“怀孕的……是狗啊。”
“风见先生以为是人类吗?”
稻见捂着嘴笑得不行,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降谷身上,而后者却截然相反地板着一张脸,教训起下属不合格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只是话刚刚开了个头,就被女朋友拍了一下胳膊,让他少说两句。
从降谷家离开的时候,风见抱走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名叫透子的小狗这一胎生下了四只,据稻见说,他们准备留下一只,剩下的就送出去。风见也答应了帮忙询问身边的亲戚朋友,是否有收养一只小狗的意愿。
走出公寓楼,迎面吹来的凉风让风见混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一位优秀公安该有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开始上线运作——他现在确信,降谷先生一定早就知道了他对怀孕的事情存有误会,却抱着看好戏的意图而故意没有解释;又或许,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让自己误会的。
至于稻见,毫无疑问也是共犯。
输了,彻底输了,一败涂地。那两个人联手起来,根本就谁也玩不过他们。
风见叹了口气,低下头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了一双明亮又湿润的眼珠,是怀中的小狗正看着他,毛绒绒的脑袋似乎在轻轻摇晃,小巧的舌尖微微吐出。
这过于可爱的画面一下子治愈了风见的内心,遭到上司无情捉弄的无力感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他把宠物包往上抱了抱,再度迈开脚步的时候,嘴角已经挂上了愉快的微笑。
事情到这里却并没有结束。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公安部门外出聚餐,风见被灌了几瓶啤酒,脑子有些晕晕乎乎,听不得同事们的大吵大闹,便干脆来到包间的阳台上吹吹风。在那里,风见遇到了早一步躲出来透气的降谷,此时,他正靠在栏杆上打电话。
从讲话的内容中,风见轻易地得知了对方的通话对象,大抵是在叮嘱他少喝酒、注意安全、早点回家之类的事情。而降谷就顺从地一一应下,嗓音和神情都柔和得像是当晚皎洁的月光。在挂断电话前,风见甚至清楚地听见了来自手机内外的两声轻轻的吻。
有些熟悉的场面让风见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几个月前,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问道:
“降谷先生和稻见小姐……什么时候结婚呢?”
刚刚把手机收回衣兜里的降谷转过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提问的风见。
这才意识到自己多管闲事的风见急忙低头道歉:“……抱歉。失礼了,降谷先生。”
“不,没关系……”降谷倒是并没有因此而责备下属,他又转回身,手臂搭上阳台栏杆,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头顶的下弦月,慢吞吞地回答了风见的问题,“求婚戒指的话……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一直都没有送出去。
风见禁不住吐出了一个不解的疑问词,但没等他进一步询问,只听降谷又继续说道:
“我有点……担心她不愿意。”
“……二位的感情很好啊。”风见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他也跟着做出一样的姿势,偏头望向上司的侧脸,尝试从那张与一年前看不出变化的童颜上看出一点端倪,“如果是因为公安的工作性质,稻见小姐看起来……是很能理解的。”
何止是能够理解,风见心说。作为公安内部少数几个对稻见的身份有所了解的人,他亲眼见识过那个黑发女人的能力,作为协助人堪称完美,如果再娶回家,那就是如虎添翼,相信上级领导也很乐意促成这样一桩婚事。
“就是因为这个。——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降谷往旁边瞥了一眼,把偷偷打量着自己的风见抓了个正着,“加贺里她……不太喜欢上面那些人。”
对于稻见曾经和防卫省之间的恩怨,风见并不清楚,降谷便只是含糊其辞地潦草解释了一句。下属所想到的这些,降谷自然也早就想到了,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哪怕稻见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在骨子里仍存有对国家政府的不信任。她和警察厅无冤无仇,不至于像对防卫省那样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但本质上,她是不太愿意与这些官方机构牵扯太多的。
降谷的恋人也好,他的协助人也罢,这些至少只是建立在降谷零个人层面上的关系,尤其后者,还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机密。但如果现在去打破这种平衡,再更进一步,加上法律的框架——上面的大领导是眉开眼笑了,觉得他们掌握住了一个好用的底牌,但稻见会怎么想呢?
当初她为了羞辱防卫省都敢直接举枪自杀,难保现在不会为了让警察厅的算盘落空而拒绝结婚。
越想越觉得这个逻辑很有道理,降谷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眼的时候却撞上了风见颇有些一言难尽的古怪表情。
“怎么?我好歹也是个会在这种事情上不安的正常男人啊……”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那个……降谷先生,您是不是想太多了?”风见揉了揉脖子,语调也慢条斯理的,带着一点仍未散去的醉意,“不管如何,总之……既然戒指已经买了,先去问一问如何?”
那时的风见大抵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感觉到身旁的金发男人扭过头来,深深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嗯。”降谷眯了一下眼,点头道,“你说得对。”
*
新年快要到来的时候,降谷以非人类的速度和精力快速处理完了积压的全部工作,挤出了整整一周的休假,陪稻见回了一趟北海道。
乡下的老房子没有多少变化,稻见提前请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他们过去就可以直接住下。
“这是你出生的地方吗?”降谷把行李放下,俯身触摸起脚下有些褪色的榻榻米。
“是啊。然后在一岁多的时候,父亲的工作调动,我们一家就搬去东京了。”稻见拉开壁橱,在里面翻找起冬天的被褥,“再之后,就是我从国外回来的那段日子里,和爷爷一起在这里住了三年。”
提起那位病逝的稻见爷爷,降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走上前去帮忙把被褥抱出来。接着,稻见又从壁橱中拿出两个枕头,用力地拍了拍,好让有些被压扁的枕芯恢复原本的形状。
“说起爷爷……”她边拍边说着,接过了降谷没有说出口的话题,“明天,我带你去看看他。”
稻见的祖父就葬在了老房子的后院里,与他的妻子、也就是稻见的祖母同在一处。她领着降谷迈过没来得及修剪的杂草,来到用一块小石碑简单立起来的坟茔前。她在碑前蹲下,低着头,用手把松软的泥土挖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放进去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然后再重新用土覆盖住。
盒子里面装着一张柯基犬的照片,本该作为证物被公安收走,最后却让降谷私藏起来交还给了她。
“我回来了,爷爷,还有……抚子也回来了。”黑发女人合起手掌,轻轻地闭了闭眼,“至于爸爸和妈妈……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他们的。”
稻见的父母都死在国外,没有尸骨也没有遗物。他们的家族又很小,两边都没有经常来往的亲戚,随着月山老先生这一辈人的陆续过世,在这个世界上,有关于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也正在渐渐消褪。到了最后,恐怕只会成为稻见加贺里一个人的回忆——可时间过去得太久,她也早已记不得父母的模样了。
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来得及去寻找,或是去追回一点过去的线索,但她会尽力而为。
“这段时间里,我有按照您说过的话,好好地生活了。”她突然转过头冲降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后也会继续努力——零会为我作证的。”
似乎正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金发青年蓦地一愣,回神的时候撞进了一双温柔的棕色眼眸。他一动不动地与稻见对视着,须臾,也缓缓地蹲下来,合十起手掌。
“嗯,请您放心地交给我吧。”他的神色和声音都是同样的认真,以及坚决。
“——加贺里接下来的人生,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稻见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轻盈的视线落在被金发掩盖了大半的侧脸上,令人在寒冷的冬天里感到皮肤发烫。
手机备忘录里写着降谷零为自己制定的年内目标,前面密密麻麻的上百条都已经被打上了代表“完成”的对勾,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
戒指盒就在身上,装在外套左边的内袋里,静静地聆听着心脏的跳动。
二点五克拉,D色,IF净度,最好的切工,加铂金戒托——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花了半年时间,才总算不露痕迹地从女友口中打探出了她对于钻戒喜好的完整情报,然后又趁着亲密接触的最快乐时刻,惊险地骗过她的警惕心,偷偷量好了无名指的尺寸。
没问题,她一定会喜欢的。
“加贺里——”
降谷零发誓,当初琴酒和贝尔摩德拿枪顶着他的脑袋,都没有让他这么紧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动作熟练地伸手摸到了戒指盒,顺势动了一下腿,以单膝跪地的标准求婚姿势,举起那个盒子、打开盒盖。
“你愿意嫁给我吗?”
等待回答的时间非常难熬。先是漫长的沉默(或许实际上也只有不到一分钟,但在降谷看来,简直有一个小时那么久),然后是对方忽然急促起来的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轻轻的呜咽。
“……加贺里?等等,别哭……不想结婚的话也……”
降谷开始有些慌了。他正打算站起来,至少先帮女朋友擦擦眼泪,进行到一半的动作却被面前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按住了。
稻见的表情看起来比他更慌,双手刚刚碰上男人的肩膀,突然意识到掌心里还满是泥土,于是又匆忙地收了回去,快速地解释起来。
“不是,不是的。”她摇起头,紧接着又改为点头,“我愿意的,我很愿意,我非常……”
她愿意。
她说愿意了。
简直像坐了一场有惊无险的云霄飞车。降谷出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脏终于平安无事地落回了原位。
“把手给我。”
“我手上还有土……”
“把手给我,加贺里。”
没等对方的回答,他不容分说地抓住了女人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上了无名指。
非常合适,偷量出来的尺寸果然是对的。
明亮的钻石映照出北海道湛蓝的天空。
降谷低下头,吻向稻见的手背,然后又不满足地一把环住了她的腰,在女人的惊呼中用力地抱起她转了半圈,重新落地后也不愿放手,径直弯腰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太好了……我以为你会不愿意和我结婚。”
“什么啊、怎么会不愿意……!”
“因为你从来没提起过……哈罗那次也是,明明都说出‘结婚’这个词了,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多少也表现出一点向往啊。”
尽管看不到表情,但降谷语气中满满都是委屈。
稻见无疑很吃这一套,差一点脱口而出的“你竟然用狗来试探我”的控诉直接被咽了回去。
“那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她眨了眨眼,仍然湿乎乎的睫毛有些黏在了一起,“娶我这种过去不太光彩的人,将来说不定会影响工作……什么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可是还因为组织的事情升职了,明明都是多亏了你。”
降谷抬起头,稍稍松开了胳膊。
两个满脸惊讶的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很显然,这对曾经的卧底情侣因为各自的演技太好、心思太重,在对结婚这件事的看法上闹出了不小的乌龙。
降谷张了张嘴,正准备为自己辩解一番。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头,只见稻见鼓了鼓脸颊,黑发一甩,扭头就跑。
“零是笨蛋!”
“喂……等等!为什么只有我是笨蛋?!加贺里明明也有错的吧!”
“那好吧,我们的责任是fifty-fifty。”
“哈?不要学FBI讲话!”
两个人在小院里展开了一场精彩的追逐战,最后降谷握住了稻见的胳膊,后者又绊倒了他的脚,他们闹成一团,两败俱伤,双双跌进了草坪里。
植物和泥土的清香钻进鼻翼,草屑和泥土把衣服都弄得脏兮兮。他们并肩躺着,对视一眼,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突然地一同笑了起来。
“说好了,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这是我的台词,零总是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一个人去对抗犯罪组织头目的坏女孩没资格这么说。”
“什么啊,要翻旧账的话我可不会输给你。当初是谁开着那么高调的马自达去追库拉索的?”
降谷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没再接话,只是悄悄握住了女友——现在是未婚妻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眼前的天空被树木的枝干切割成了一片一片的蓝色,尚未到花期,树枝上还是光秃秃的,但降谷仍旧认了出来:这是一棵樱花树。
他沉吟一下,说道:“回去之后,我也带你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吧。”
“啊……一定都是非常出色的警察。”稻见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抬起脸,似乎有些紧张地微微蹙眉,“他们会喜欢我吗……?”
“?不行,他们不许喜欢你。”
“……你不要偷换概念啊。”
北海道之行以降谷零的成功求婚圆满结束,并且在回到东京的当天,他们就非常高效地去区役所提交了结婚申请表。
新年之后,公安精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升职之后的降谷仍是个不喜欢安分待在办公室的现场派,上司和下属都对此无可奈何,最后索性随他喜欢。加贺里对此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每天出门前都会例行叮嘱他“注意安全”,偶尔发挥一下协助人的作用,在降谷的拜托下帮忙调查点东西。
又过了一个多月,降谷才终于得了空闲,与加贺里举办了一场婚礼。
公安的工作注定了他们没办法举行什么大张旗鼓的仪式,好在两个人都不太热衷于此,最后只是邀请熟悉的亲朋好友在米花大饭店喝了一顿喜酒。加贺里本想连这个都省了,但降谷坚持要给她一个穿着婚纱接受祝福的机会,还自作主张地叫来了大泽玛利亚和月山绫音给她当伴娘。
毛利一家自然也在受邀名单里。仪式开始之前,工藤新一偷偷挪到新娘身边,扭扭捏捏地问她等下能不能把捧花抛给小兰。
加贺里忍俊不禁:“我有什么好处?”
只见工藤新一警惕地往两边看了看,确认那位金发的新郎并不在附近。
“之前你问我的那次东京峰会的事……”少年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
“好啊。”新娘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笑容满面,“成交。”
前职业佣兵的准头十分可靠,那束命运的捧花顺利突破了毛利小五郎的严防死守,精准地落在了毛利兰的怀里。
铃木园子在一旁欢呼雀跃,浑身冒着粉红泡泡的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捧花命中的女孩。至于真正被命中的小兰,直到宴会临近结束,还是满脸通红,羞涩到说不出话的样子。
也许侦探加警察齐聚会场就会引发什么神奇的效应。当天傍晚,婚礼刚刚结束的时候,在降谷夫妻用来休整的客房隔壁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侦探们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因为凶手自己先沉不住气地跳了脚,红着眼睛举起菜刀就往外冲,而且直接朝着在场的几位女性冲。
只见穿着婚纱的新娘提起裙摆,动作轻巧甚至是优雅地往旁边迈了一步,没等犯人反应过来,手里的刀已经不翼而飞。再下一秒,一记有力的飞踢击中了他的面门,倒下之前,视线里出现的是单手抱着捧花,刚刚收回腿的女高中生。
“没事吧,加贺里?”降谷给搜查一课打了电话,然后凑过来嘘寒问暖。
“嗯,没事的。”黑发女人低头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裙摆,然后又转过身,冲丈夫招了招手,“帮我看看后面,零,头纱没有扯坏吧?”
目睹了一切又听完了全部对话的工藤新一站在一旁,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
婚礼结束后,降谷夫妻直接在饭店的客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晚一步起床的加贺里洗漱完毕,走出洗手间,却没在房间里看见丈夫的身影。她往门口走去,然后听见虚掩着的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作为父亲来出席儿子的婚礼,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不是你自己说没有时间吗?现在又突然出现……”
“零?”
伴随着开门声插入对话的女性嗓音打断了降谷的发言。加贺里站在房间门口,神情有些疑惑,又带着些微探究地看向金发男人,以及他对面的另一位中年人,大概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的体面男士。
“这位先生……是你的父亲吗?”
降谷正要说话,却是另一个人抢先向前迈出一步,扬起笑脸,冲加贺里点了一下头。
“初次见面,稻见女士。”
话音未落,加贺里没来得及开口,降谷先不满地纠正道:“是‘降谷’!”
“失礼了。那么,加贺里女士,你好。”中年人倒是丝毫不恼,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做了自我介绍,“鄙人降谷正晃,这段时间,犬子多谢你的关照了。”
“少摆出那种政客的架子,这里没人吃你那一套。”
“零……别这样。”
对话被屡次截胡,加贺里轻叹着递给了丈夫一个无奈的眼神。后者不太情愿地撇开视线,却是乖乖地闭了嘴。
降谷正晃看着这新奇的一幕,禁不住挑了挑眉,然后在受到儿子的瞪视之前,又将目光转回了面前的黑发女人身上。
“虽说有些冒昧,但是……我能否与你单独聊两句,女士?”他在加贺里有些意外的眼神注视下,补充道,“我在外务省任职。”
降谷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妻子究竟谈了些什么,大概有二十分钟,降谷正晃终于推门而出,轻叹一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说,“你要好好对她啊。”
夏目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想到这里,降谷终于还是没忍住,张了张嘴,以几近喃喃自语的声音轻轻问道: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她连你也没告诉?嘴可真严啊。”降谷正晃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不说就算了。”
沉默片刻,降谷正晃发出了一声长叹。
“那次的恐怖袭击……知道人质里有日本公民的时候,外务省就派了人过去交涉。他们本来同意了放人,只是要求以赎金交换,我们也答应了。后来,送赎金的任务交给了防卫省派来的人,我们以为这样会更安全,没想到最后……”
他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没想到,那边的人最后偷偷把赎金给私吞了。恐|怖|分|子没拿到钱,觉得自己被耍了,最后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再后来呢?”
“最后自然都调查清楚了。相关责任人被送上了法庭,但毕竟事关好几个机构的颜面和声望,内阁那边做主,把事情给瞒下来了。”
“但人命已经回不来了。”
“你说的没错,人命都回不来了。”
父子两人默契地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降谷正晃先一步转身,整了整袖口,作势告辞离开。
“别说出去,零。那孩子很清楚这点,你一定也一样: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去。”
他看向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儿子,掷地有声地落下最后一句。
“是为了不搭上更多的人命。”
降谷正晃给夫妻俩送来了结婚礼物:一个是降谷母亲留下来的项链,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加贺里掂了掂信封的重量,大概判断出里面只是普通的纸张。她和丈夫对视一眼,然后小心地拆开,倒出了一个边角磨损的文件夹。
不出所料,里面是一沓文件纸,只是看起来年代久远,边缘已经泛黄。她抿了一下嘴唇,带着一些隐隐的预感,慢慢地翻看起文件的内容:
大多都是调研报告和会议记录,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除了——
签名为“稻见权一郎”,以及很少出现的几个“春名佐代子”。
是她父母的遗物,是他们……最后存在过的痕迹。
她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然后被另一只更加宽阔的手掌覆盖。
“加贺里。”金发男人凑上前来,倾身在妻子的嘴角上落下一个吻,“下个月,理事官准了假。”
他眨了眨眼,灰紫色的眸子里似乎在闪闪发光:
“所以——我们要不要去度蜜月?”
“嗯?不会耽误你工作的话……没问题噢,零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俄罗斯。你曾经生活过的那些地方……全部都想去。”
这个答案让加贺里有些意外地歪了歪头,片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面前的金色脑袋,在柔软的头发上一顿揉搓。
“好啊,不过我事先说好……”她故意拖长音,卖了好一会儿关子,才在降谷眼巴巴的注视下笑道,“俄餐超——级——难吃的!”
*
刚刚下班的风见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正在休假中的上司。他第一反应以为是什么紧急指示,一边感叹“降谷先生就算是在外旅游都没有松懈工作”,一边怀着崇敬的心情点开了手机。
消息显示是一张照片,画面的黑发女人正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背景大概是某个外国的山间小镇。
并不是什么紧急指示。
不出两秒,又是第二条消息,内容却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是我的妻子哦。”
是的,没错,照片中正是降谷加贺里女士,降谷零的妻子。风见当然认得她,他还出席了两人的婚礼,给降谷先生当过伴郎。
他充满疑惑。
“降谷先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给你看看。”对方秒回,其内容让风见更迷惑了,“还有啊……她怀孕了。”
风见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恭喜”两个字还没回复过去,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念头却是:
这一次,终于轮到人类了。
呜呜呜呜结婚了!(抹泪
写撒糖番外真的好快乐,总觉得番外的字数都快赶上正文了(并没有)没有意外下一篇就是最后一篇啦,是降谷一家的幸福生活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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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番外五、婚礼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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