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三十分，羽田国际机场。

降谷零与贝尔摩德一起登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

因为是旅游淡季，飞机上的乘客并不多，头等舱更是只有他们两人。

此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降谷零扫了贝尔摩德一眼，后者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完全无法看透。

这个女人在说完“琴酒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后便对这个话题闭口不谈，之后无论降谷零怎么试探，都被她轻飘飘的搪塞过去了。

降谷零明白对方是在吊自己胃口，但是事关诸伏景光，他必须想办法从贝尔摩德口中问出情报。

但是，该怎么做？

在车上的时候，贝尔摩德的表现明显是不想再谈论这件事，如果他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显得过于刻意。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从别处着手了……

就在降谷零思考着其他方案时，贝尔摩德的手机忽然发出了滴滴的响声——那是收到短信时的提示音。

他用余光瞥见贝尔摩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是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降谷零默默收回了眼神。

与此同时，飞机驶进了跑道准备起飞。

“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波本。”

突然响起的声音扰乱了降谷零的思绪，他转过头去看向贝尔摩德，而后者也正透过墨镜看着他。

他注意到贝尔摩德的手中正拿着一袋文件。

在车上时，这文件袋便和贝尔摩德的手提包放在一起，降谷零本以为这是和此次任务有关的资料，于是也没有多问，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刚才的话题？是指琴酒负责的任务吗？”

贝尔摩德没接他的话茬，直白的说道：“琴酒认为你有故意包庇苏格兰的嫌疑，但朗姆不这么想。”

“所以他让我把这份资料交给你，应该是希望你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纰漏了。”

贝尔摩德举起了手中的文件袋，将它递到了降谷零面前，“不得不说，朗姆确实很看重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降谷零神色自若的接过文件袋，装作闲聊的样子抱怨道：“我是情报人员不是技术人员，技术方面的纰漏我也无能为力啊。”

“嗯，朗姆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也就是说琴酒已经确认苏格兰是无辜的了？”

不然这份资料也不会经由你手转交给我。降谷零没有将后半截话说出来。

“是啊没错，琴酒的任务完成了，苏格兰没有背叛我们。”贝尔摩德刻意停顿了一下，“你明白了吗？”

降谷零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就是说我也被短暂的怀疑了，是这样吧。”

贝尔摩德轻笑了一声，没有回复。

两人的对话点到为止，随着飞机逐步攀升直至平稳，贝尔摩德也转向窗外，似乎在欣赏落日下的云海。

降谷零打开了文件袋。

不出所料，文件袋里装着的是组织有关这次事件的调查结论，内容并不多，只有薄薄几页纸。

降谷零快速略过了邮轮相关的内容，这部分他是亲历者，知道的远比资料上写的要多，重要的是后半部分——

琴酒针对苏格兰的调查。

【九月十三日，组织部分电子设备遭遇不明入侵，组织内部分资料被篡改，其中包含苏格兰的资料，根据入侵者逃跑时留下的信息，成功发现其位于米花町某酒吧的后门程序。】

【九月十四日，试图利用入侵者遗留下来的信息反向入侵，未果。】

【九月十五日，调查了所有与组织相关场所的电子设备，成功排查出五处……】

【九月十六日，分析出了邮轮事件中消息泄露的源头，与上月被警方查封的赌场有关，赌场老板疑似遭遇了某国外黑客组织的勒索……】

报告到此都和降谷零所知道的一致。

至于那名“外国黑客”的真实身份，他也早已有了猜测。

而且降谷零曾在朗姆的授意下独立调查了这一部分内容，在他的“锦上添花”之下，提交给组织的报告内有关这名“外国黑客”的线索多到足够令人信服，照理来说组织的调查方向应该挪到了国外才是，琴酒又是从哪里找到的新线索？

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九月十七日，在和组织相关的某旧射击馆发现了和入侵者相关的情报，入侵者曾以网站设计师“相原一真”的身份光顾射击馆，同日，组织成员龙舌兰、波本、苏格兰等光顾该射击馆，射击馆内发生杀人案件。】

射击馆？降谷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里曾是组织的秘密据地之一，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于一年多前关闭了。

况且资料中提到的事情发生在三年前，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监控视频等电子资料大概率已被覆盖，难道说琴酒是从纸质资料里找到的线索？

相原一真，降谷零曾听诸伏景光提过，这确实是诸伏景光那位合作者的假名。

至于那起杀人案……他还留有些许印象，虽然部分细节可能因为时间的原因记不太清了，但大体经过他还是有记得的。

比如凶手的犯罪手法，再比如最后给犯人定罪的决定性证据之类的……

等等！

降谷零眯了眯眼，仿佛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有关凶杀案的种种细节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在脑海中。

他记得，案发时射击馆的监控系统因正在升级而没有开启，物部知章应该是知道这一点才选择在那天来到射击馆的，犯人也是冲着这一点才大胆犯下了案子，而最后能够破案，依靠的则是路人拍摄的一段影片，里头恰好拍到了犯人的行凶过程……

等等，影片！

如果那段影片拍到的不止是犯人的犯案过程呢？

降谷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由得皱起眉来，迅速翻至下一页。

【九月二十一日，根据视频线索确认了入侵者身份。】

果然如此。

所以琴酒是找到了当年拍摄视频的那个路人吗？

不，这种可能性不大。降谷零很快便否定了这一推测。

在已知自己拍摄的视频涉及凶杀案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因为不吉利等因素选择删除，更勿论保存这个视频长达三年了。

那么，剩下的获取渠道便只有一个——

降谷零的眸色暗了下来。

警方。

视频内容涉及杀人案，警方取证时至少会保存一份作为证物，而现在距离案件发生不过三年，这份证物想必还保存在警视厅的物证室内。

降谷零忽然想起了几天前警视厅意外的停电事故。

现在想来，那真的是意外事故吗？

《警视厅遭遇意外停电，公众质疑警察玩忽职守》，这篇批判警方的新闻在几天前曾引起热议，而作为警察的一员，降谷零知道的比大众更多。

他知道警视厅在那之后详细排查了本部的电力系统，但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出了个原因不明的结论。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次的停电事故就是组织内应为了窃取证物而引起的。

虽然早就猜到警方内部有蛀虫，但在实际确认这一点后，降谷零的内心仍是说不出的愤怒。

不过循线调查下去应该能够确认内应的身份。他苦中作乐的想到。

资料只剩下最后一页了。

即便已经猜到结果，但降谷零仍期盼着他熟悉的名字不要出现在这份资料上。

然而事与愿违。

【确认“相原一真”的真实身份为警视厅刑事部第三机动搜查队队员，物部知章。】

降谷零的手指陡然发力旋即又松开，短短一瞬便在薄薄的纸页上留下了难以复原的褶皱，还没待他感受到悲伤的情绪，耳旁贝尔摩德的声音骤然响起。

“看完后记得把文件处理掉。”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降谷零将资料放回文件袋内，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应对贝尔摩德。

好在贝尔摩德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将目光从窗外挪开。

稍稍平复了情绪后，降谷零试探着问道：“原来如此，你说的琴酒的任务就是去暗杀这名警察吗？”

“是啊没错，琴酒在这个小警察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贝尔摩德随口回了一句，她本想就此打住，却在无意间看见降谷零的神色后改变了心思，“听说他和苏格兰一起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然而降谷零的回答却圆滑到让她觉得无趣，“琴酒还在怀疑苏格兰吗？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吧，苏格兰没有生气吗？”

于是贝尔摩德也歇了捉弄他的心思，“谁知道呢？”

而在贝尔摩德看不见的地方，降谷零的手狠狠的按住了座椅把手，他的指尖泛白，几乎要将其戳破。

几个呼吸后，他慢慢松开了紧握座椅的手。

他回想起了一小时前在车上与贝尔摩德聊天时，盲打发出的那条短信。

要赶上啊，风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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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 8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