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克观察她很久了。
久到他杯里的啤酒见了底,酒馆里的酒客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过奇怪的是今天的酒馆格外安静。
在这期间,她——亦或许是他,黑色的厚斗篷和红围巾遮住了她的全部面貌,单凭身形来看,但他更倾向于前者——一直坐在角落,闷声不响地喝着酒。
她喝的酒是这座爱神岛本地特有的烈酒,又若又辣,是出海渔夫提神和御寒常喝的,一口下去再资深的酒鬼都会被呛一激灵,一般人很少会点。
她已经喝了三杯了,再好的酒量这时候多少也会有些开始醉了。
也许她已经醉了,只是比较安静而已?
不,科尔克几乎可以断定,她很清醒,至少十分钟前,他去给邻桌客人送威士忌时瞥见了黑色头篷下的半张脸,他曾猜想过斗篷下究竟是怎样的面孔,也许丑如夜叉青面獠牙,不过看来他猜错了。
她生得很好看,原谅他一个北境汉子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词来形容,但在科尔克心里,她大概是和爱神岛上最美的姑娘是一个级别的,甚至比廖莎更胜一等,是秀气的,像在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柔弱的,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脸,尽管相比之下他更爱廖莎朴实可爱的长相些。
但这都不是重点,真正令科尔克惊异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奇特的眼睛,明艳瑰丽,三重的粉紫色旋涡一样,像极了科尔克曾经喝到一款鸡尾酒。
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拥有的眼睛。
她发着呆,望着窗外浓稠的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自家就经营着一家酒馆,科尔克见多了醉鬼,他知道什么样的眼神才是醉酒的人该有的,从那片粉紫色的旋涡中,他见不到哪怕一点朦胧和水光。
她小口抿着,仿佛杯子里的只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她的眼睛很平静,黑色的瞳孔里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多看,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爱神岛从不缺外来人。
也许是因为古老的传说,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总是有探险者前扑后继,渴望从这面积不大的小岛上翻出点什么,但除了无垠的苔藓冻土和一年四季怎么也下不到头的雪,他们怎么也没找到,最后只带着一筐的鱼干和腌海雀无功而返。
这些外来者都有一个特性:不喜欢别人长期的注视,尤其是从背后,从某些方面,他们敏锐得惊人。
冬季的爱神岛客人少得可怜,男人们总想方设法花比往日更长的时间破开以米为单位的厚冰层,渴望能捡到一两只落单泥火鱼保存比较完善的躯体,做成标本后等到开春时卖给码头收鱼的商人——冬天海面被冻结,对于不能够出海的渔人们来说,冰层下那少得可怜的泥火鱼是他们渡过这漫长寒冬的唯一指望。
他们比平日更忙碌,且一无所获,酒馆的客人也就少了很多。
“喂,科尔克,来些火水,用这个瓶子装。”
旧木门被猛然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穿着毛皮的大个头阔步走进洒馆,带着满身的风雪,把一个比科尔克头还大些的水瓶咚地一下丢到桌上。
冷风猛然灌入狭小的酒馆,科尔克哆嗦一下,大骂:“混蛋,至少把门先关上啊。”
“啊,抱歉。不过快些,我赶着出海。”
大个头毫无歉意地说,用力一下把门摔上。
科尔克心惊肉跳,生怕这扇年纪比他祖母还大的门一个用力就掉了。赔偿倒是小事,可现在冬天,爱神岛封了岛,要修理也没处找人。
来年开春就得把这老掉牙的破门换了。他心想。
“出海?这时候出海?你终于疯了吗?”科尔克手上动作不停,他从酒桶里倒了满满一瓶,然后用软木塞塞上,“两万四千二百戒尼,给你抹个零,两万四千——你知道的德雷,冬天酒水可是稀缺货。”
“别提了,有一伙人现在就要上岛,雇我去接他们呢。要不是价钱实在高得离谱,我才不做这该死的活计呢。”
德雷拿过瓶子后立马灌了一口,咳嗽着吐出一口浊气,他拉开门,用力摔上:“走了。”
“喂!轻点儿关啊!”科尔克嚷道,得到了德雷自门外传来又一句毫无诚意的抱歉,酒馆内再次陷入安静。
科尔克看了眼仿佛沉睡不醒的醉汉和仍坐在角落捧着火水的人叹了口气,像是被抽去主骨般趴在桌上,下巴枕在臂弯处。
“这个冬天外来人可真多。”他嘟嚷了一句,听着炉子里木柴噼咔的爆裂声,只觉呼噜声越来越远,沉重的眼皮合了起来。
睡着前,他想:这个冬天可真长啊。
————
“客人,这是您的火水。”科尔克把盛满透明酒液的杯子放到桌上,忍不住又瞥了眼望着窗外沉思的男人,而后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男人长得很年轻,一头黑发顽强地向上翘起,额头处缠了一块浅灰色的头巾。
胡子有段时间没理了,嘴唇上和下巴积了细密的胡茬,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但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睛很亮,科尔克想到了天上的星星,这是有着某种坚定信念才会有的眼神。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个老实本分的渔夫,他酗酒如命,鼻头粗大,被爱神岛的冷气折腾得常年泛着丑陋的红,蓄得很长的胡子彼此缠绕在一起。
但是当他工作时,那一团乱麻的大胡子里,锐利的眼睛很醒目,像鹰隼,他专注地侍弄着手里的洁白鱼骨,仿佛那是他此生信仰——当然也确实是了。
“谢谢了。”男人明显在想着什么事,像每一个初到爱神岛的外来者一样,大口喝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一下唤回了他的思绪。
科尔克听到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有点意思,而后又灌了一大口,不过这一次没有再咳嗽。
这倒和多数外来者不同。
多数人在第一口体会到候道向下一直到黏膜灼烧的辛辣和直冲天灵盖的苦涩后通常会选择放弃继续喝下去,换成一些常人能接受的低度酒。
科尔克不大瞧得起这些人,来爱神岛的人大多人高马大,奇装异服,酒量却差得不行。
在爱神岛,连小孩子都能唱上几口火水,他还记得廖莎当初来酒馆的时候,一个人一口气喝下了整整一杯,他清晰记得她微红的脸蛋,朦胧的醉眼,水光潋艳。
“听说爱神岛是泥火鱼的唯一栖居地,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它们,只有每年冰层中发现少量死去不久的泥火鱼能证明它们仍然存在,这很奇怪,不是吗?”
男人突然说,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科尔克说的。
“我总有一种预感,应该算一种直觉,它告诉我你们知道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传闻中会发出异色光芒的[白火]变种,我们对它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了,从没有人见过活着的泥火鱼,这很有意思——不,应该是非常有意思,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我打算到深处去,但缺少一个向导。”
男人抬头看向科尔克,他的杯子已然空了,可光仍旧清明。
简直像被野兽盯上了一样。
不知为何,科尔克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像被沉入了无光的深海,寒冷几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他的血液仿佛被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没过头顶,伴随着窒息的感觉。
他听到自己的牙关打着颤,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尖叫嘶吼着向他发出一个预警:
逃。
他没有动,或者说动不了,双脚似乎不属于自己,他盯紧了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男人,男人正微笑着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他现在狼狈的模样。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他的回答:“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压力在一瞬间突然消失,科尔克大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那一刻,他庆幸还好当天的酒馆没有别人能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了。
————
科尔克是被冻醒的,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了,灰烬中闪着几点有气无力的橙红,他捂着脑袋,被冷汗浸透的里衣难受地贴在他的后背。
怎么又梦见了……
他皱着眉,那个叫金·富力士的男人像划过天际的流星,猝不及防,几乎改变了他的一切,又在一切结束后突然消失不见,像流星一样神秘,至于那一次的经历,科尔克想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酒馆里的人已经走光了,他哈出一口热气,往火弱下去的炉子里加了几根木柴,重新升起了火。
“在你睡着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科尔克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坐在角落的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他一个踉跄,险些跌进了炉子里去,被她一把抓住手臂,才稳住了身子。
“谢谢,不过你还没走啊,酒馆要打烊了,你赶紧走了吧。”科尔克站稳后,拍了拍蹭上灰的外套说。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浅金色细软的发丝垂下,有些盖住了粉紫色的眼睛,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站起来了他才发现她比他矮一个头,年纪看着也就十几岁,不过力气倒是很大,刚才被她抓住的地方到现在还有点疼科尔克把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揉了揉。
“没关系的吗?”她说。
“啊?”科尔克有些疑惑。
“不给钱,没关系的吗?”她说着,面上一片平静,“他们没有给钱就走了。”
科尔克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她的意思,没忍住笑了起来:“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就这啊,只是一点小钱而已,都是一个岛上的,大不了下一次讨回来,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这倒不是假话,那个叫金的男人在消失前给他留下了一笔钱,他几乎一辈子都花不完。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向他伸出一只手,握成拳的右手似乎有什么东西,科尔克愣了一下,意识到她有东西要给他,赶忙伸手去接,一块浅粉色的石头落在了他的手心,莫约指甲盖大小,切割过的不规则面闪着价值不菲的光。
“酒钱。”她言简意概,“我身上没有带钱,酒钱用这个来抵,应该够吧?”
科尔克虽然不怎么识货,但也绝对能看出这颗宝石的不便宜,估计能把他的酒馆给买下来了。
他惶恐地想把宝石递回去:“不行,这太多了,我这里暂时找不了这么多钱,火水要不了那么多的。”
“不止酒钱。”她说。
科尔克顿住了动作,抬头看她。
少女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右耳的翠绿色耳饰折射着细碎的璨光,粉紫色的异色眼瞳显得幽深异常。
科尔克的手开始向后摸去。
“什么意思。”他面上的表情转换为警惕,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干涩。
“没什么意思,只是问你一些问题,有关泥火鱼,金富力士,廖莎,还有——”
她顿了顿。
“念。”
随着这个字的吐出,科尔克抽刀而出。
话音刚落,她后仰躲开科尔克的臂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而后将他的手一扭,一只手抓着科尔克的头发把他按在粗糙的墙上,伴着刀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这场较量在几息之间分出了胜负,科尔克一下卸去了全身的力道,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
————
“有意思,真是令人想不到,没想到最后的谜底是这个……人的**,果真是无穷无尽的啊……”
金·富力士大喇喇地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抬头望向科尔克,“对了,之后可能会有人找到你,希望你能够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当然,我也不强求你真的保密。”
男人的眼里很平静,可暗含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似乎觉得他肯定守不住秘密。
他递给科尔克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串号码:
“毕竟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搞不定的事,就打去这个号码吧。”
“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但我并不想做到那个地步,毕竟你也是被我逼着才掺和进这里面的。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男人目光锐利。
科尔克明白了金的意思,他只是低着头,连握紧瓶子的手都显得无力:
“……我知道了,富力士先生。我会保密的。”
科尔克握着装火水的瓶子,瓶子已经空了,里面只装了半瓶净化过的雪水,他同金之间隔着一道篝火,橙红的火焰雀跃着,透过热浪,空间扭曲了,连带着男人的面目也伴着变得可憎,他的手指动了动,才恍然火水已经喝完,放下拿起的水瓶。
他很想把手里的字条狠狠丢在男人脸上,用生平能想到最恶劣最肮脏的话咒骂他,让他带着他那沾了屎一样恶臭的脏钱滚得越远越好,他不稀罕钱,他只要和廖莎一起,干什么都好,干什么都无所谓。
也许他会亲吻她红扑扑的脸蛋,然后换来她带着羞怯的锤打,也许他们只是坐着,看着跳跃的篝火,只要同她在一起他就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有人拿刀抵着他的咽喉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畏惧。
但是她不能,廖莎不能。
她是一个胆小的姑娘,科尔克知道。
哪怕她再怎么大大咧咧,再怎么表现出勇敢无畏的样子,她也是一个小姑娘,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她也会怒,会哭,会害怕,也会在恐怖片到达**时紧张地缩在电影院的座椅上,抓紧了他的手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所有,她的一切。
而那时,他会吻上她的唇,在电影院的黑暗中,拥她入怀,轻拍她的后背告诉她不用害怕。
科尔克觉得身体冷了下去,血液一寸寸凝结,他向篝火靠得更近了些,却无济于事。
他在冬日的雪原里抱紧了自己,他听到自己牙关打战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他冷得要命,想廖莎想得要命。
但他不能让廖莎陷入危险,绝对不能也许今后他们将会成为陌生人,形同陌路再无交集,他知道这对他们都好,只是一旦想到这样失去了廖莎的未来他就几欲心碎。
在冬夜的雪原上,科尔克抬头久久注视着男人,想将他深深印刻在视网膜中,用他的怨恨。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没有用敬语。
男人摩挲着下巴,篝火倒映在他黑亮的眼中,像火在燃烧,烧得很旺,在他眼中的另一个世界,火一直在烧在辽阔的平原上烧着。
“我吗?我是一名猎人。”
他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那是只有拥有坚定信念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唔……差不多就是做保护遗迹,濒危物种,打击恐怖分子的工作,挺杂的,不太好说呢。”
“不过,这绝对是个有趣的职业。”他摊手。
火漫延开来,漫延到天边,几乎要点燃世界。
那温度太过滚烫,以至于灼伤了他的视网膜,让他连那一点记恨的勇气都尽数失去。
那一瞬的滚烫刺得科尔克低下了头,捂着脸没由来地呜呜哭了起来,所有的怨怼、不甘、愤怒随着眼泪一同滚落,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和惶恐。
这没有意义,因为怨恨也好不甘也好,他都不在乎,金·富力士真是一个极度自我的家伙了。
————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要再问了,我求求你,请不要再问了……”
科尔克喃喃,他闭紧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科尔克感觉自己被松开,他睁开眼,女孩奇怪地眨了眨眼:“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这明明都是你自己说的梦话啊?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啊?”
“你不逼我说出泥火鱼的下落,或者杀了我吗?”科尔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问。
他看到女孩疑惑地唔了一声,浅色的眼睫扑扇着,衬得她像一只精致的人偶,她眼中的粉紫色旋涡平静得仿若一滩死水,科尔克看到她无意识地曲起食指抚上耳垂,神情懵懂。
“泥火鱼我知道,好像很贵,我也确确实实在寻找它们,可是……然后呢?我为什么要问你它的下落?难道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
女孩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这么说着。
“我说不知道你就信了吗?万一我骗你的呢?它可是很稀有的,如果抓到一条活鱼能够卖出天价——”科尔克不可置信。
“嗯,然后呢?”
“如果发表研究它的文章,你能获得无数荣誉……”
“哦,然后呢?”
“你难道不想得到它吗?为什么?”
“也许吧,但这没有意义,不是吗?”女孩的脸颊被火烤得微红,为她增添了一丝生气,“荣誉也好,金钱也好,这些都没有意义,至于好奇心——”
她沉吟一瞬。
“至少于我来说,只有凭借自己发现得到的,才真正有意义吧。”
科尔克怔愣着,在某一瞬间,女孩的身影同金重叠在一起,她站在他面前,但好像没有,属于她的旷野升着一团火。
科尔克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出了眼泪。
[就只是看一看吗?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离开了吗?这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臊吗?]
[不,这样就够了,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泥火鱼现世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吧?它象征着财富,名声,你只需要带走一条就足够了,把它作为你的成果,证明你并非无功而返——]
[哦,所以呢?]
所以……所以……所以你难道不动心吗?这可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这很重要吗?]男人目光沉静,看着科尔克,像在看什么胡闹的孩子。
科尔克笑了很久,等到心情平复时,他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少女,她的半张脸隐在斗篷的阴影下,只有那对粉紫色的眼珠像在发着光的玻璃珠。
“对不起。”他说。
她语气没有起伏:“麻烦再给我来一杯火水,谢谢。”
雪渐渐小了,科尔克用干净的抹布细细擦拭着玻璃杯,然后将它举起,透过暖黄的烛光,室内温度上去了,他解开外套,挂在了椅背上。
他听到一声悠长的吱呀,她站在门口,拉开了老旧的木门。
“你要走了吗?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去找找你口中的泥火鱼,也许只是去四处走一走,不瞒你说,其实我原本确实是想来这里打听消息的呢。”
“那为什么又放弃了?”
“你不是说不知道吗?”少女的眼神看傻子一样看着科尔克。
“……也对,但是你知道它们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它们在这座岛上,知道这点,就足够了。提早知道终点的所在,反而会迷失方向。”
不,其实这样是找不到的……
但科尔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把杯子放置在身后的展柜上:“那,就祝你旅途顺遂。”
“可以请教你的名讳吗?”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在思索,她静默着,一时只听得到门外风轻微的声响,他屏了息。
“巡海游侠,朔星。”
她迈入夜色中,大红色的围巾一角被风吹起,划开一道长长的极光。
[第四杯了,你很喜欢这种酒吗?]
[不,也不算吧,只是没有特别的偏好。]
[不辣吗?火水是出了名的又苦又辣,很少有外来人能忍受它的味道。]
[是吗?但在我看来,至少从味道上,它和普通的水并无区别。]
朔星。她像无光的星,隐入了无边的极夜。
巡海游侠设定补充:
宇宙中有这样一批身手矫捷的游侠儿,他们推崇岚的以暴制暴,称颂岚的杀伐果断,相信宇宙的善良与公义须以个人的行为伸张 ,「巡海游侠」组成了义侠团体,行走在巡猎的命途之上,籍着星神的祝福放歌宙宇。他们前往一颗又一颗星球,为当地的人们主持正义,猎除邪恶,再踏上新的征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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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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