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颗星星

[we are born, we are baptized。(我们出生,我们受洗)]

[We get married。(我们结婚)]

「We walked hand in hand into the depths of the tomb。(我们手挽着手迈入坟墓深处)]

[We rot into mud in the soil……(我们腐烂成土地里的泥)]

老式的唱片机旋转不休,大概是温暖的环境真的容易激起人的睡意,明明不久前刚刚睡醒,可科尔克如今却又感到一阵困倦,他趴在柜台上,听着孩童稚嫩纯真的嗓音,鼻间萦绕着柜台酒香混着木质气息的厚重气味。

夜,酒,旋转的老式唱片机,这几个词汇连在一起,不自觉构成上个世纪黑白电影里俏丽佳人的形象,她端着酒杯倚在吧台,有些放肆的姿势,但又有些妩媚,杜松子酒在她杯中轻晃,晕开各色绚烂的霓虹灯。

她没有回头,可科尔克却无端知道她在等他,他相当自然地走上前去,做足了影片里风流公子的做派,手中的酒很稳。

“小姐。”他唤道。

她回过头,脸上的笑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明媚动人,却又带着该死的雏菊一样的单纯,两个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美酒,几乎将他溺毙。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背景音太过嘈杂,以至于科尔克有些没听清,他侧耳,将身子稍稍前倾,他的心头一片火热,他似乎能预见之后顺利到不真实的故事发展,自然到令他觉得自己有些下流。

顺理成章的,她会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弱无骨,小鸟依人,这些词汇都无法形容她的美妙,他会吻她的眼角,一路向下,顺着嘴唇,颈窝,锁骨……在酒店新开的套房里。

她也许会笑,因为痒意而躲闭他的动作人他会捉住她的手腕,听着她的笑声染上惊惶的啜泣,她将会哭,将会笑,将会不自觉地呻。吟,她会战栗,因为他而律动,在律动中,他们将会熟悉彼此的每一寸,像细雨润泽,像春笋抽芽,随着迸发的雷响,她将不自觉地痉挛,她将接纳他的一部分,他的所有。

毫无疑问,这是个美妙的夜晚。

他仔细倾听着她碰撞的两片嘴唇,可却怎么也听不清,像一层薄膜无形地隔开了他和她,他只得凑得更近,耳朵挨着她果冻似的柔软唇瓣。

令人心猿意马的柔软。

忽然,膜破开了,他听到她说——

“吱——呀——”

伴着苍老哀怨的叹息,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梦境的破裂退却,科尔克从柜台上抬头,睡眼惺松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带了些不满。

廖莎,他可爱的廖莎,梦消散了,可那位佳人的脸去越发清晰,是他的好廖莎。

科尔克叹息一声,他看到一个头缠绷带的黑发男人推开门,裹挟着风雪的气息,一双眼睛仿若黑曜石,漆黑到有些瘆人。

“这里可真冷啊。”男人找了个靠里的位子坐下,他自顾自翻开桌上并不厚的菜单,问他的同伴,“派克,你有什么要喝的吗?天气比较冷,最好还是喝点什么暖暖身子。”

他的同伴——一位金色短发的女性沉吟一瞬,很快就给出了她的回答:“我就随便来一点吧,最近有些想喝朗姆酒,团长,你呢?”

“我就不了。”被称作团长的男人微笑着合上菜单,转头看向坐在柜台边的科尔克,语气平缓,“麻烦来一杯莫吉托,谢谢。”

科尔克一只手撑着脸,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两位客人,本店已经打烊了,请明天再来吧。”

他特别指了指仍大开着的门,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暂停营业几个大字。

“嗯,我知道。”男人很平静,在科尔克‘那你怎么还不快滚’的目光中重复了一次,咬着字节一字一句,“麻烦来一杯,谢谢。”

漆黑的眼睛里什么也映不出来。

来者不善啊。

科尔克盯着那对深邃的双眼,久久凝视,男人也丝毫不惧,坦然回望科尔克的眼,目光沉沉,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是旋涡,海上风暴最中心那一圆静止的涡眼,平静,但周围环绕高耸着的雷暴令人无法忽视。

“只喝朗姆酒多没意思,派克,来都来了,不如就入乡随俗,尝尝当地特色吧。”

真正打破僵局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捧着菜单倚在门口看的金发青年,他啪地一下合上小册子,脸上挂着的阳光笑容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我来选吧,我来之前做过攻略。”

“唔,也可以,那就侠客你来决定吧。”僵硬的气氛被化解,男人习惯性掩住嘴,面色如常。

在看不到的角落,科尔克颤着呼吸呼出一口浊气,背后已被冷汗打湿。

那是只有科尔克能感受到的巨大恶念,仅对他一人,换作普通人早就在念压下死去。他的缠就像是纸一样被轻易戳破,毫无任何抵抗力,相比之下,先前金对他施加的念压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老板老板?回神了。”金发的青年在科尔克眼前挥了挥手。

科尔克眨了眨眼,回神,笑得有些勉强:“客人点完了吗?还请稍候。”

侠客点的是一款常见的鸡尾酒,以金酒作为基底,唯一同外界不同的是科尔克在其中加入了十毫升的火水为整杯酒加了一种不同的风味,这样既可以满足一些好奇火水的客人,也能少很多醉酒而产生麻烦——尽管平时没什么人会来爱神岛。

看来他真的做过攻略。

是的,虽然只是个乡下人的小酒馆,但科尔克是会一点调酒的,因为廖莎曾说他调酒的模样很帅气。

“帅气?有多帅气?比你的杰多夫帅气吗?”

杰多夫是廖莎很喜欢的一个明星兼导演,他和她第一次约会时看的悬疑电影《不会说话的安妮》就是杰多夫的作品,他至今清晰记得电影的内容:姐姐因为暗恋的人和妹妹走得近而将妹妹安妮关在门外冻死。

廖莎当时很害怕,一直往他的怀里躲。

“不,科尔克,这没有可比性。”

廖莎的脸很苍白,她总是惧怕着提起杰多夫,大概是认为科尔克会生气她喜欢着别的男人,她也是这么说的,尽管科尔克无数次告诉她他同她的父亲不一样,他支持她的追星——当然,偶尔还是会有些吃味——但她仍本能地惧怕着。

“我是说,我爱你,我只爱你。”

“亲爱的,我也是。”他吻上她的唇,企图安抚她的不安,却无济于事,反而换来她更深重的颤栗。

但他不怪她,真的,她的父亲曾疯狂地怀疑她母亲对婚姻的忠诚度并且觉得她并不是他的种,最过分的一次是她的父亲当着她的面○了她母亲嘴里还骂着她和她母亲是罪不可赦的罪人。

自那以后,可怜的廖莎就留下了阴影,她回避、恐惧一切亲密接触。

她已经很好了,至少她愿意向他敞开自己的全部,向他展示她坚强表象下敏感脆弱的心。

回忆有些远了,科尔克回过神,将调好的鸡尾酒放在托盘,自从分手后,他像一头反刍的牛,将恋爱时的记忆一一切回忆反复吐出咀嚼,嚼了又嚼。

科尔克端起托盘,刚刚站起就感受到一股恶念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随着他每走一步,就加重一分,压迫着他的神经,他的骨与血,科尔克抬头望去,念压的主人正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本大部头,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他微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去,骨节修长的手指挑起书页的一角,轻轻翻动。

科尔克的手有些不稳,但有一只手端住托盘,在科尔克拿稳后松开,侠客眨着绿眼睛对他笑:“小心,要拿稳了呦。”

科尔克读懂了他的意思:这是一场心理战,看是这个男人的念压先把科尔克逼到精神崩溃,还是科尔克先把手里的酒送到。

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丢下托盘不干,只会是死路一条,也许会死得晚一些,因为还需要找到泥火鱼,但这些人有的是折磨人不让人死去的法子。

一股无名火在他胸口不停燃烧,四处碰壁,无处宣泄,只有十指因为用力到弯折的指甲不断传来刺痛提醒他:

这股火仍在烧。

“你在恨我。”

黑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书,纯黑的暴风眼平静地望着他,干净清秀的脸上一片坦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科尔克突然有些想笑——他也这么做了,他憎恨地盯着男人,似乎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如果视线能杀人,库洛洛·鲁西鲁此刻想必已经千疮百孔。

强者总自诩高高在上,旁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他们自大着,肆意玩弄旁人的人生又在腻味后抛之不管。

这只不过是又一个金·富力士,只是他比金更藐视一切,但本质上,他们是一类人。

科尔克不予理会,只一步步地往前走,有汗从额头滚至下巴,又滴落在厚厚的深棕色地毯,晕开一片深色,这很疼,千钧重的压力向他压去,他感觉自己几乎要死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手的颤抖。

“我见过很多对我报有恨意的人,但他们的恨往往事出有因……而你,我可以确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仅仅只是念压,应该不足以你爆发如此强烈的恨意……”男人手掩着嘴思索着,眸中闪烁着几分兴味,“告诉我,你把我看成了谁,亦或者把对谁的怨恨转移到我的身上?“

科尔克默不作声,巨大的压力压得他骨骼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他怀疑自己的骨头快被粉碎,但是每到那个临界点,力道又会减轻一点。

瞧,虽然你开了念,在我面前依然毫无还手之力,你的生与死,苦与痛,仅仅取决于我的一个念头。

这是来自强者的宣告,无声的宣告。

“让我猜一猜吧,怎么样?你恨的那个人,是金·富力士吧?”他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那原因呢?我不觉得我同他有任何共同点。你对我恨意的爆发是在调好酒之后,他也对你用了念?结合那粗糙的缠,是强制开念?”

错了,是险些强制开念,金把念的用量控制得很好——至少他还尚存一丝遵守秩序的意识。

“你恨金,为什么?因为开了念?不,不对……”

“是你的女友吧,那个据说被你甩了的女友,你不是出于本意和她分手的吧?”

科尔克的脚步停下了,他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上,而后颤抖着,颤抖着跪坐在地,十指已血肉模糊。

“你说……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恶魔饶有兴致低语,居高临下。

“没有用的。”科尔克努力扯动脸颊两边的肌肉,想做出挑衅地笑,却只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她可不是我的谁,这对我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男人轻笑。

————

“你说,是师父让你遇到麻烦给我打电话的?”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师父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别担心,我会安排人的,她很快就能回来。”

随着电话的挂断,科尔克抓着电话筒靠着墙缓缓下滑,无力地用手捂着脸。

“廖莎……廖莎·卡斯利纳……”他喃喃,手紧紧抓着电话不放,感受指尖冰冷坚硬的触感,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在得知廖莎获救之前,他不愿离开这里半步。

那伙人抓走了廖莎,并且砍断了她的左手小指,听着她的哀嚎惨叫,他几欲心碎,可无论他怎么说他并不知道泥火鱼的下落,他们也不肯相信,他们只觉得是科尔克对金忠诚的过了头。

“你说,如果我让人上了她,你会有什么反应?”为首的人狞笑。

“不,这没有用的,你觉得金·富力士会让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活着吗?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只是冷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

[两只兔子,三只兔子]

[手牵手,手牵手]

[挖掉眼睛,割掉舌头]

[永远一家人……]

阿蕾娜轻哼着歌曲在村庄的道路上一蹦一跳,每经过一户人家,那家的门便悄然打开,人们站在门口,沉默地高举着双手,他们缩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孔。

[阿蕾娜,你要去哪里?]

[阿蕾娜,带上我吧。]

[阿蕾娜,请等一等我,我快要跟不上了。]

他们低吟着,在这并不大的村庄里,他们想向前走,却像被什么拦住了一样,站在原地,近乎狂热地伸着手场面像极了丧尸片的场景,在黑暗中,仅有微弱的月光照耀,人们的面孔模糊不清着,像油画里的大片色块,只有一双双被月光映得惨白的手固执地伸着。

[阿蕾娜,请不要抛下我——]声音如潮水般汇集在一起,变成哭腔的吟唱。

“我在。”她轻声说,纤白的指尖抚过他们的手,一片冰凉,“我一直都在。”

————

[一只兔子,两只兔子]

[手牵手,手牵手]

[穿上裙子,理好头发]

[—起去郊游……]

月光如水,廖莎·卡斯利纳停下了哼唱,她理了理孩童有些凌乱的头发,望向了坐在床旁的小胡子男人:“她已经睡着了,杰多夫,你犯不着这么警惕我,我爱着她。”

“是吗?卡斯利纳,我不信你,从你试图掐死刚出生的小爱普的时候,你在我这里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任,你是个罪人,罪无可赦,你们一家都是精神病,偏执狂。”

男人,或者说杰多夫只是用蓝眼睛平静地盯着廖莎的眼睛:“哼这首歌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感受?你希望有什么感受?是阿蕾娜吗?让你失望了,我刚才什么感觉都没有。”廖莎很平静,如果科尔克在这里,一定会对她感到陌生,至少在科尔克面前,廖莎一直是容易羞怯的可爱女孩形象,“你希望我忏悔吗?你对可怜的小阿蕾娜产生了同情?”

“不,如果你同情她,绝不会将你的所见拍成电影,并将她塑造成娇气蠢货用以圈钱——虽然她就是,不过她确实比谁都无辜。”

“告诉我,杰多夫,你希望我怎样?”

女人浅金色的头发扰到一边,生育了三个孩子的她此刻显着一种熟。妇的味道,带着诱人的妩媚。

“我只是想知道,你把你妹妹关在冰天雪地里时,你和你母亲为了掩益罪恶谎称消失的阿蕾娜生病而死时,你把发现阿蕾娜失踪真相的父亲逼疯并在爱神岛宣传他莫须有的罪恶时,你是什么感受?你会忏悔吗?你会有哪怕一丝的负罪感吗?”杰多夫摸着他嘴唇上的两撮奇怪的胡子。

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保养得当,尽管年近四十,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不,没有,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哪怕一丝。”她轻声说。

早有预料,杰多夫笑了一声:“你父亲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坏种,无药可医的罪人。”

“那你呢?那夜你分明就在窗边,拿着拍摄极光的摄像装备看着她哭喊,独自入森林,可你也没站出来,你只是举起摄像机,录下了送上门来的素材,并保持缄默。”

“我们是一样的。”廖莎的眼中一片平静。

“所以我爱你。”杰多夫说着,坐到她的身旁,吻上她的唇,“我的缪斯,科尔克配不上你。”

“你错了。”

廖莎推开他,左手小指处的残缺无比显眼。

“是我配不上他。”

————

科尔克跪坐在地上,默不作声,汗从脸颊滚落。

他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而后,身上的压力就瞬间加重,除了疼,他几乎什么想法都没有,他紧咬牙关,秉着最后一分无用的尊严,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

对方近乎玩味地一点一点加力道看他究竟什么时候会撑不住,或是带着可笑的尊严直接死去,和以往觊觎泥火鱼的人不同,他没有任何留手,似乎丝毫不在意科尔克会就此死去。

他在观察我。

不知为何,科尔克冒出了这个想法。

“你杀了我吧。“科尔克从牙关里挤出这一句话,“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泥火鱼的下落的。”

泥火鱼,一个诅咒般萦绕了他半生的词。

前半生,那是拉弗松,是神馈,他随着父亲在厚厚的冰层中找寻,只有施行跪拜后才能凿开冰面,近乎度诚捧起四寸长的鱼身,传说泥火鱼燃烧能产生异色光芒,但在他的手中,那只是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鱼,银灰色的鱼肚处是一道深色的灰线。

他记得父亲粗笨的手指翻飞,上面是红肿的冻疮,父亲从大胡子中抬头,骂着疯玩回来的他,小心翼翼把散落的鱼骨拼接成一个整体,他的眼睛里着烛火,曾经科尔克一度认为那是世上最美的色彩,比泥火鱼燃烧的光芒更盛。

再后来,无数个午夜梦回,他听到的是廖莎痛苦的喊叫,是衣衫撕破的声响,是无边的噩梦,那人强硬掰着他的头,逼迫他看那一段录像,把一切的一切尽收眼底,那份淋漓的红刺痛着他的眼。

他想笑,为什么旁人的痛苦远比不上一条鱼,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闭上了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你好像弄错了一点。”男人慢条斯理地说,耳垂上的奇怪耳饰流淌着奇异的蓝色,“我从不指望你会说出泥火鱼的下落,因为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派克。”他叫了一直以来存在感很低的金发女人,“交给你了。”

女人走到科尔克面前,蹲下身,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泥火鱼在哪里?”

没等回答,她就闭上了眼。

是有关记忆的念能力?

科尔克想躲,却挣脱不得。

他没有问那那些仿若猫戏老鼠的折磨又是什么,因为他知道得不到答案,就算有,也大概是诸如“只是觉得有趣”之类的回答,他放弃了挣扎,因为一切都没有意义。

到最后,他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为什么真的遵循着金·富力士的约定对一切守口如瓶。

奇怪的自尊心。他对自己说。

————

如果把人的记忆比作一个池塘,那探寻记忆的过程大概是拨开冗杂的泥沙,找寻沉在池底原始记忆,这很麻烦,所以派克诺但在探寻记忆前通常会问有关目标的问题,就像在池塘里投入一块石块,让最底层的淤泥升起,这样能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步骤。

但这一次不一样。

她努力拨开浮在上层的淤泥,却只感觉到一片虚无,有一段从今天上午直到三小时前的记忆像被墨汁染黑,不是探寻不了,只是就像在黑暗里捞寻一样,你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去凭运气凭感觉感受记忆的碎屑。

哪怕知道她的目标绝不在此,但她难免产生了一丝迟疑——这十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的吗?]

[用这…来……应该…]

[为什么…明明……梦…如果实在……以不……]

[也许……但…没有意义……]

再一点,还差一点。

派克抛开那些破碎无意义的碎屑,向那一点伸出了手,也正是这,让她失去了反应的时间。

“小心!”在她抓住了那一片完整的记忆时,耳边传来侠客的喊叫声,有人用力将她推开,极快的风声破开她的面前的空气,在她脸上划开一道口子,直直射向前方。

“阿——!”有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在摔倒的一刹那,记忆的片段涌入脑海,她彻底看清了。

[可以请教你的名讳吗?]

[巡海游侠,朔星。]

浅金色长发的少女站在雪地里,星空下,风吹动宽大的黑色斗篷,大红色的围巾在风中舞动,划开了天边的极光……

再睁开眼,派克诺妲看到一把匕首直直插入科尔克的眉心,穿着粉红色睡裙的女孩站在酒馆门口,浅金色的长发被风吹动,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女孩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皮肤显着不正常的苍白,派克看到她沉郁的深绿色眼眸,像郁郁葱葱的深林。

侠客高举着手,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拿着一把小刀抵住他的后腰。

“我在找我的姐姐,请问你们有见过她吗?”她的声音柔嫩纤细,“她叫朔星,头发是和我一样的浅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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