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畑茜第一次恨平板车太小。这是她刚入住时在房子一楼的储藏间里发现的,应该就是为了方便她搬东西,绝对不是用来搬人的。
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小伙子,看着瘦其实也够沉的,她个子小,想背着走也不行,眼下只能这么运回去。
她就用那件黑西装外套绑住伤口,袖子系在胸前,就算止血了。她其实一点都不会,也许以前会,也都失忆了,但总比什么都不干好点。箱子拆下来搬到地上,人拖到车上,然后她又盯着箱子看。如果还有别人在无人城,有可能发现这个箱子,把它带走。
古畑茜摇了摇头。管它什么秘密武器,在她这儿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了。她把箱子推到路边,脱下风衣外套把它罩住,然后拖着平板车以及上面躺着的伤员,沿河一路小跑往家赶去。
周围太安静了。小车轱辘轱辘的声音,还有她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简直要把耳膜撞破了。
他会死吗?
胡思乱想!死不了。
嗯……死掉以后不太好处理是真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他死掉!
古畑茜在额头上敲了一拳,止住脑内的争吵。
家门口的几级台阶不陡,她一咬牙一使劲,硬把小车从台阶上拖过去了。她怕太宰滑下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啊,他是不是这只手骨折?
古畑茜赶紧又松开了,把整个平板车拖进客厅,然后大门一关,后背靠在门板上长出了一口气。
明明挺凉快的天气,现在汗都顺着脸往下淌。
但她不能休息。古畑茜连人带车拖进一楼卧室,放在大床旁边。这里从来没人睡过。她平常住在二楼,也不知道多出来的屋子给谁用。她解开塑料绳,伸手要搬平躺着的人。
……好像需要一个正面拥抱?
古畑茜保持双臂张开的动作僵硬了一秒。
呸,救人要紧,才不是图谋不轨!
双手穿到太宰的肋下,转开头避免近距离面对面,连拖带抱地把他扔上了床,自己也跟着摔了上去。古畑茜用肘把自己撑起来,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然后她发现——
她的眼睛距离太宰的睡颜不到一尺。
淡淡的呼吸。
微合的双目温柔沉静。
古畑茜:……不能耽误了抢救时间,还怨人家长得太好看。
她把太宰翻了过来,背部朝上,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划破的白色衬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床单也印了一块。浸透衬衫的血已经有点凝固了,黏在伤口上,没法弄下来。她到厨房拿了把水果刀,用刀尖沿着伤口把变硬的衬衫割下来,用力一扯,撕成了两半。
古畑茜硬着头皮看了看,伤口不深,没超过她的耐受度,但是太长了,从腰际一直到右边肩胛骨,皮肉外翻,好在没撕裂。他没有被卷进爆炸中,是爆炸吹飞的东西从背后打中了他,也不尖锐,只是力道太大,划破衣服割进了皮肉里。别的地方还有点擦伤,头上也有,相比之下都不成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
家里有处理伤口的东西,赞助人准备得很周到。古畑茜又从床上跳下来,冲上去二楼的楼梯,直奔自己的卧室。
心脏跳得飞快,而且头有点晕乎乎的,踉踉跄跄冲进卧室的时候她才想通,好像……好像是因为手臂上还残留着太宰的体温。
不对!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又给自己头上敲了一下,然后从床头柜里拖出了医药箱,拎着跑回一楼卧室,把医药箱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瓶都摆在地板上,翻出了止血药。这个她也没用过,就按照说明书稀里糊涂都弄上,好歹血是不流了。
天知道人究竟有多少血。
她去浴室打了盆水冲洗伤口,回到卧室在地板上又翻了一圈,碘伏酒精都没有,就挑出一瓶双氧水。这她确实有个印象,用双氧水会疼。
顾不了那么多了!古畑茜拧开了瓶盖。
泡沫从伤口处涌起的时候,他无意识地想要弓起身来,但是扯动背上的伤口更痛,他只能攥紧床单,含糊地哼了一声。
“安静,安静,双氧水而已,没那么痛。”她低声说,把瓶盖重新拧上,“总比你骨折或者眼睛受伤的时候好点。”
“你……你自己倒是试试……”
出乎她的意料,太宰开口说话了,声音低微但依旧冷静。
“再说,根本也没骨折……”
他把右手从身子底下拽出来,大概压麻了,眉头皱得比刚才还紧。古畑茜帮他把吊带从脖子上摘下来,才发觉这货根本没打石膏。
“所以说没骨折啊,”他看见她疑惑的表情,得逞地笑了笑,伤痛中的笑容有点僵,“石膏太重了。”
她转而盯着他的右眼。
“绷带有点脏,请帮我拆一下好吗?我的手还是没知觉……哎哟哟疼疼疼……还是我自己来吧,不要因为嫉妒我这张脸就把它扒下来啊!”
古畑茜一愣。
怎么突然像换了个性格似的?这还是之前那个心狠手黑的太宰治吗?
他吃力地在床上坐起来,任何动作牵动伤口都不好受。他随手把不成样子的衬衫脱下丢在地上,上半身整个露出来,然后动手拆右眼上的绷带。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的擦伤又流了血,完全不能用了。右边太阳穴上有过一道较深的擦伤,已经痊愈,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痕迹才会完全消失。她想象不出怎么才能受这种伤。总之他的眼睛其实没问题。
什么样的人需要成天假装受伤呢?
“当然不是好人了。”他突然说。
她又是一愣。
“你不是在想,什么样的人需要伪装受伤吗?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啦。”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很清澈,像两汪泉水,与之前充满邪恶吸引力的笑容截然不同,和他说的话也不搭配。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困惑,太宰治马上把话题岔开了:
“刚开始我发现你在救我,还有点失望。”
古畑茜:?
“我以为这下可以死的,不过马上又意识到这点伤还不足以死,那就没关系了。”
古畑茜:??
“因为这点伤感染发烧死掉,会非常,非常痛苦。我才不要。”
古畑茜心说完了,这漂亮孩子怕不是个疯子。
“不过也许你救我是件好事。既然愿意救我,那请问小姐——”
他把右眼的绷带丢在床上,不太适应似的眨了眨眼,那双充满中性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她,像灰蒙蒙的天里两颗明亮的星星。古畑茜一瞬间觉得其它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星光闪烁充满了自己的视野。
“——是否也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呢?”
“……”
这感觉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幻灭。
她果断摇了摇头。
太宰治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神顿时粉碎。
“这么狠心吗!刚救完我就又要把我丢入绝境,或许……”
一只纤长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咚!”
“啊!”
“这才叫丢入绝境,太宰桑。”
“小姐居然对伤员动武!”
正说着,他突然皱起眉头把手放在额头上,有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轻度脑震荡,大概吧。他流了很多血但不至于休克,发现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应该是撞到了头。
“不仅受了伤,而且还是病人,你怎么忍心拒绝呢?”
“别装了。”她严厉地说,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瓶子纱布和绷带。太宰扶了一会儿额头。
“帮忙帮到底吧,好吗?”
随着这句恳求的话,他那双眼睛一瞬间又充满了动人的星光,古畑茜刚抬头就看得一愣。
“一动就流血,”他说,伸手指了指床单,上面有新鲜的血迹,“而且很痛。我会缝合伤口,但后背上就只能为难你了。能帮我缝上吗?我告诉你怎么做。”
古畑茜:……
对外科医生来说是小意思,但是对她来说,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
“古畑小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太宰马上双手合十,鸢色的眼睛彷佛闪闪发光,“暂时固定一下,然后我马上离开,绝不给你添麻烦,日后一定报答。”
“你不用这样,我当然得帮你,”她说,低头翻了翻,真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卷线来,“不过做点心理准备,没有麻醉,我下手一定非常痛。”
太宰眨了眨眼,然后眼睛眯成弯弯的两道弧。
“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疼哦~”
她耸了耸肩。“针在楼上,我去烧一下。”
“顺便给我倒杯水吧!流太多血了。”他继续双手合十。
她没回答,起身从卧室出去了。
——然后房子里的惨叫声就响了整整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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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加上失血,那个阴暗美丽的少年人终于伏在床上睡着了。古畑茜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身上,终于没那么灰头土脸了。看着昏睡中的人眉头逐渐舒展,她觉得有点愧疚,刚才那顿瞎折腾她自己都觉得害怕。也罢,现在伤口固定住了,他回头再找医生重新缝就是了。
虽然说出来奇怪,但她总有种古怪的感觉,太宰似乎不止一次企图挤兑她露出夸张的表情。
简单说吧,就是在逗她笑。
……
整个胡思乱想!他有什么必要刻意表演给你开心呢!
古畑茜在卧室里留了一瓶水,他流了不少血,醒来还会觉得渴的。她披上新的外套,拉上平板车,轻手轻脚从大门出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她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一楼客厅,平板车上放着那个大个的牛奶箱子。车轮的声音有点大,她听见卧室里的人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说了什么,就又没动静了。
她把箱子拖进了浴室,很小心地又把平板车停在了门口,假装它没动过。
现在就是这个箱子的问题。如果真像他们说的,异能武器藏在这儿,那她最好别打开看。开始她把箱子带走,是不想落在那两个人渣手里,可是现在他俩都炮灰了,想要这个武器的是太宰,或者太宰背后的团体。那又该怎么办呢!
交给他吗?她是很喜欢他,第一眼就喜欢他,但如果让她回答太宰是好人还是坏人,她真的说不出话来。
……承认吧,我只是自己好奇想看。
古畑茜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划开了封箱的胶带。这么干不太好,笔尖容易歪,但她现在非常害怕吵醒太宰治,不敢上楼去拿笔刀。
浴室里只有她自己重重的心跳声,在耳边像要炸开一样。
箱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
看见那个“武器”的一刻,古畑茜猛然屏住了呼吸,锤子一样的心跳声几乎停滞。
箱子里紧紧蜷缩着一个——小女孩。
不会超过十二岁,长长的紫色头发扎成两束盘在自己身上,红底浴衣,赤着双脚,冰肌雪肤,看来正在沉睡中,双臂环抱着一把未出鞘的短刀,对她来说还有点大了。
古畑茜:……
现在再把箱子封回去还来得及么……
至此主角都到齐了。
女主角的名字也来自古畑任三郎。某一集排除炸弹的时候,古畑需要决定剪红线还是蓝线,最终识破犯人的谎言选择红色(aka)。我非常执念地想把这个作为名字,但是aka有点不像名字(况且akachian还是婴儿的意思),所以找了意思和发音都相近的茜字。
然后把宛若名侦探的名字给了一个“普通人”hhhhhhh
我现在疯狂想捡到一只哒宰,或者快递收到一只镜花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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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感觉还能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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