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透墨蓝的海水，在郁清的“藤蔓海藻球”周围投下破碎摇曳的光斑。

小船像个醉汉，在深海的暗涌中无力地摇晃、渗水。

郁清早已放弃用那半截“船桨”划水，只是紧紧抓着湿滑的船舷，努力保持着平衡，小小的身影在无垠的深蓝中显得格外渺小。

【深度增加，环境温度骤降】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目标‘玉珍珠’能量波动源锁定中……方位确认：正下方，约三百寻】

正下方？三百寻？

郁清低头看向船底那不断渗入的、冰冷刺骨的海水，又看看自己单薄的身体和毫无防护的双手。

她：……

有时候人真的很无助。

直接潜下去？

不，这深度和低温，对她这个旱鸭子加十二岁的小身板来说，无疑是自杀。

就在她感到一阵无语时，周围的海水忽然亮了起来。

不是阳光穿透海面的那种光，而是自海底深处升起的、柔和的、梦幻般的幽蓝光芒。

点点光晕如同坠落的星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缓缓向上漂浮。

郁清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那是一群巨大而优雅的发光水母。

郁清几乎是下意识的感慨：“哇……”

它们透明的伞盖缓慢开合，细长的触须如流动的轻纱，散发着幽幽蓝光，照亮了这片深邃的海域。

它们无声地环绕着郁清的小破船，好奇地触碰着缠绕的藤蔓和海藻。

像一群深海中的精灵，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船体渗水的“咕嘟”声似乎都在这片静谧的蓝光中消弭了。

“好……好漂亮……”

郁清喃喃自语，眼睛被这奇幻的景象点亮，暂时驱散了寒冷和恐惧。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一只最小的水母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冰凉而柔软，留下一点微弱的荧光。

这群巨大的发光水母开始缓缓下沉，它们的光芒如同一盏盏引路的灯笼，在幽暗的海水中勾勒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光之路径。

【检测到善意引导型生物行为】系统分析道，【建议宿主跟随光源下行，它们似乎正通往目标区域】

郁清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在巨大的灾难后，突然给我一点善意。”

让她始终拥有再次挣扎起来的勇气。

郁清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

她将身上最后一点干粮小心包好塞进怀里，然后扶着船舷，闭眼，一头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冰冷瞬间包裹了她，仿佛无数细针扎进皮肤。

她强忍着不适，努力睁开眼睛，肺部因缺氧而隐隐作痛。

她笨拙地划动着四肢，追逐着下方那片越来越亮的、由水母群铺就的蓝色光路。

下潜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压力挤压着耳膜，寒冷侵蚀着意志。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时，引路的水母群忽然向两旁优雅地散开。

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隐藏在巨大海沟岩壁之下的奇异空间。

没有嶙峋的怪石，反而铺满了细密柔软、闪烁着微光的白色海沙。

沙地中央，静静卧着一只巨大无比的蚌壳。

它的外壳并非普通蚌类的灰褐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半透明的奶白色，表面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边缘镶嵌着一圈淡淡的金线。

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水生植物如同宝石藤蔓，缠绕在它的周围，将这片小小的天地映照得如同海底仙境。

这就是万年珍珠蚌。

水母们如同完成了使命的使者，静静地悬浮在四周，将柔和的光芒聚焦在那只巨大的玉蚌上。

郁清双脚踩在柔软的沙地上，冰冷和窒息感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那巨大的、流光溢彩的蚌壳，无声地张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腥气或怪诞，蚌壳内铺着最细腻的、泛着虹彩的珍珠层。

而在那片柔和的光晕中心，并非一颗冰冷的珍珠，而是侧卧着一位少女。

郁清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神话世界的神奇。

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模样，肌肤胜雪，一头海藻般浓密卷曲的墨绿色长发铺散在珍珠层上，身上只裹着几片流光溢彩的贝壳和轻薄如烟的水纱。

她的容貌精致得不似凡人，带着一种深海特有的空灵与神秘。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小脸冻得发青、头发像水草一样贴在脸颊上的女孩。

“哦？”

少女的声音如同珍珠滚落玉盘，清脆又带着一丝深海的回响，在这寂静的水底格外清晰。

“一个小小的人族娃娃？能跑到这儿附近，还被它们带到我这儿来，倒是稀奇。”

郁清谨慎开口：“您好，我无意打扰，只是有事相求，望您能成全。”

蚌精少女饶有兴味地支起上半身，水纱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求我？小娃娃，我这里除了沙子、海水和一点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可没什么小孩子喜欢的哦。”

“你想要什么？”

郁清硬着头皮开口：“我想求您一颗‘玉珍珠’。”

“玉珍珠？”蚌精少女的绿眸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那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凝聚了我不少心血呢，你一个小娃娃，又要它做什么？”

她上下打量着郁清单薄的身板和湿漉漉的旧衣裳，眼神狡黠，“莫不是……偷偷拿了去，想送给哪个俊俏的心上人儿？小小年纪，倒是情窦初开了？”

郁清：……

好生烂俗的剧情。

她摆手，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并非如此，我此行，只为报恩，绝无其他二心。”

先不提她12岁有没有早熟，光是对象还是个外表七八岁的奶娃娃呢！

蚌精少女眼中的戏谑渐渐敛去。她静静地看了郁清一会儿。

“报、恩？”

“这倒是个沉重的理由。”

比什么‘心上人’靠谱多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墨绿色的长发：“我的玉珍珠，不是白给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郁清那头虽然湿透凌乱，却依旧看得出乌黑亮泽、长度及腰的长发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小娃娃，你这头青丝，养得倒是极好，乌黑柔亮，生气勃勃，我很喜欢呢。”

青丝？

哦哦，头发。

等会？

穿越至今只是简单擦拭身体压根不怎么洗头的郁清：？

……真的不是在讽刺吗？

她看了看蚌精少女可以上广告位的长发，克制的选择闭嘴。

蚌精少女微微一笑，笑容纯净又带着一丝海妖般的魅惑。

“这样吧，我也不要你金银财宝，更不要你以身相许。”

“就用你这头漂亮的长发，来换我的玉珍珠，如何？一物换一物，很公平。”

我□。

血赚啊！！

郁清艰难保持体面和冷静，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回答：“好，我愿意。”

不是预想中的嗓子双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郁清差点为此泪目。

完全没有意识到古代长发的重要性的郁清：感动。

天呐，哪来的大善人、不是，大善蚌！

蚌精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赞赏。她没想到这个姑娘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爽快！”

她轻笑一声，玉指一抬。一道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水流如同最灵巧的剪刀，无声无息地环绕上郁清的发根。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异的、微凉的触感。

郁清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能感觉到那份维系着长发的力量在消失，能感觉到乌黑的发丝脱离了身体，在水中轻柔地散开、飘荡。

片刻之后，水流散去。

郁清睁开眼，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

触手是短短的、参差不齐的发茬，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像个刚被剃了毛的小羊羔。

说不定效果看起来很清爽干练？郁清乐观的想。

而她的面前，漂浮着数十缕乌黑柔亮的发丝，它们像拥有生命的水草，缓缓地、优雅地朝着蚌精少女游去。

蚌精少女伸出手，那些乌黑的发丝如同归巢的海蛇，温柔地缠绕上她墨绿色的长发，最终完美地融入其中，为她原本的绿发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深邃的乌亮光泽，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她满意地抚了抚新得的“发饰”。

“交易达成。”蚌精少女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她摊开手掌，掌心向上。

一点柔和至极、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海洋生命精华的温润光芒，自她掌心缓缓升起。

那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通体呈现出无瑕的、半透明的羊脂白玉色泽，内部仿佛有水波在缓缓流动，散发着纯净而强大的水灵生机，将周围的海水都映照得清澈透亮。

正是“玉珍珠”。

它缓缓飘向郁清。

郁清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这颗温润的明珠。

一股暖流瞬间从掌心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深海的寒意，连胸口的憋闷感都减轻了不少。

“谢谢您！”

郁清紧紧握着玉珍珠，对着蚌精少女深深鞠了一躬。

蚌精少女慵懒地挥了挥手：“去吧，小娃娃。记住你的恩，也记住你付出的代价。

“前路……可还长着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郁清一眼，巨大的玉蚌壳开始缓缓合拢。

“它们会送你回到海面，也希望你的‘恩人’，值得你这头漂亮的头发。”

随着蚌壳完全闭合，周围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

那些巨大的发光水母再次聚拢过来，轻柔地托起郁清和她的小破船，开始快速地向海面升去。

她抬头望向越来越亮的海面，那里是下一个更艰难的起点——灵山，大雷音寺。

真的像童话故事一样捏

头发会长回来的会长回来的，大家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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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