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夜

日间部女生被吸血鬼咬死,藏尸于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社团更衣柜中,这件事在以吸血鬼与人类和平共处为理念成立的黑主学园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事实上,真正的知情人,只有黑主理事长、风纪委员和夜间部的核心成员。日间部的学生们,只是知道一年C组的佐野凉子在学校遇害身亡,并不知道她是被吸血鬼咬死的。

原本无人知晓的神奇动物研究部,居然一夜爆红,年轻而好奇的学生们接二连三,甚至组队在门口徘徊,要不是活动室门口拉上了警戒线,门槛肯定都被踏平了。

尤其是知道这个社团仅有的三名成员,一个是以特立独行著称的孤僻少女,另两个是日间部仅有的酷帅男风纪委员,他们的兴致更高了。

零对理事长把事情告诉玖兰枢这一举动,感到很气愤。但他转念一想,凶手应该不是夜间部的学生。排除偏见不说,他们都是出身很好的吸血鬼,不会蠢到杀完人还特意给她换上夜间部校服,这不明摆着把矛头指向自己吗,没人会这么愚蠢。

那么就是外来的吸血鬼作案了。

可是,这个很久前曾经是吸血鬼猎人办公机构的黑主学园,怎么会被吸血鬼轻易闯入呢?

“也不能完全排除凶手是夜间部成员的可能性。”金木客观地分析道,“有很多犯人特意把矛头指向自己,以至于证据太明显反倒不令人怀疑了。”

“金木君,我认为夜间部的孩子们不会做这样的事。”理事长脸上挂着难得严肃的神情,“他们都是贵族等级的吸血鬼,出身、家教都是最一流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给自己家族,给玖兰君抹黑的事。”

原来吸血鬼也分等级啊?金木疑惑地想,而且玖兰枢在其中,极可能是级别相当高的一类。

“就是,就是,在玖兰学长带领下的夜间部,绝不会对一个人类少女下毒手,金木君,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在这里,这种可能性不会有的。”优姬也竭力否定。

只有零看上去认同他的看法。

“吸血鬼,无论看上去多高贵,都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野兽,一旦被血的气味冲昏头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真是有感而发啊,锥生君。”玖兰枢的声音凭空出现般响在门口,零浑身一僵,咬着牙转过脸,看见一身白色制服的玖兰枢正抱着胳膊斜倚在门口,他目光幽远,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说得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呢。”

玖兰枢声音响起的那一瞬,优姬的脸条件反射般烫起来,她恭敬而充满爱慕地叫了一声“玖兰前辈”,玖兰枢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作为回应。

“理事长,这个叫做佐野凉子的死者,父母是什么人?为了避免事态扩大,我,必须尽快做安排。”他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理事长开口回答前,零冷冷地插嘴道:“把女孩的死亡掩饰成意外吗?还真是贵族式的做法啊,玖兰学长。”

“zero!”优姬担忧地看着他,“吸血鬼的存在是不能被外界所知的,虽然对凉子的父母很不公平,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而且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帮她报仇。”

零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实在看不惯高高在上的贵族吸血鬼肆意玩弄、糊弄人类这一做法。

真是可恶。

“死者的父母是佐野集团的大股东。虽然不是顶尖的财团,但在商界也有一定影响力。”理事长对大多数学生的身份都很了解,根本不需特意查找。

“原来如此,那还好办。”玖兰枢自言自语道,“拜托一翁就可以了。”

忽然,他的目光投在优姬脸上:“优姬,佐野凉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是隔壁班的同学,应该有所了解吧。”

优姬点头:“非常漂亮活泼的一个女孩,不过,有点儿……这么说已死的人好像不太好,但她确实有点儿自大不讲理,是她们那个小团体的领导。”

金木:“那个小团体一共几个人?”

优姬:“嗯,包括她在内一共就四个人,她的室友藤原美柚,还有隔壁寝的吉田明纱、中岛优。”

理事长:“那接下来就分别找这些女孩谈谈吧,你看呢,玖兰君?”

玖兰枢没有思索就同意了。这也是寻找凶手线索的唯一途径。他坚信凶手肯定不是夜间部的同类,但疑点重重,必须好好调查才行,搞不好,还会涉及到其他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纯血家族……

当然,这些他是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包括青梅竹马的一条和一直待他如亲生儿子的黑主理事长。

在零的一再坚持下,双方做了让步,由理事长负责向女孩们发问,玖兰枢只能在一旁旁听,当然偶尔几个问题是允许的。

第一个被唤来的,是死者的室友,藤原美柚。

藤原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瘦瘦的,看上去很文静,说起话来声音温婉动听。

她进来的时候,玖兰枢长久地打量了她一番,弄得优姬都有些吃醋了。

难道前辈喜欢这种类型?果然我还是太胖了,她在心里叹气。

看见这一屋子奇异的组合,女孩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手足无措。

优姬走上前,用自己温热的手掌,把美柚拉到理事长对面的漆皮椅子上。

“优姬酱?”美柚忐忑不安地攥着优姬的手,眼睛里写满恐惧。

女孩的手掌异常冰冷,优姬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不要害怕,美柚酱,理事长——老爸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凉子最近的状况,你是她的室友,肯定是最知情的人,所以才把你找来,没什么好紧张的。”

优姬的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美柚稍稍放松下来,她摆正身体,一张苍白的小脸对着又恢复了满面笑容的理事长,和他身后表情各异的一行人。

理事长:“你和凉子的关系怎么样?”

美柚明显顿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红:“很、很好啊,就是很亲密的室友关系……”

这样的回答,饶是优姬这种单细胞生物,也不会相信。

理事长推了推眼镜:“那这几天,凉子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昨天她在寝室吗?”

美柚:“不,昨晚她就没有回来。不过,早上她还在寝室。”

理事长:“能把你知道的凉子昨天的行程说一下吗?”

美柚有些犹豫:“我、我昨天走的特别早,我离开的时候美柚还在床上睡觉,之后她也照常到教室上课,不过下午没再出现过。”

理事长:“你昨天早上几点离开的寝室?”

美柚:“五……点半。”

优姬:“诶,为什么那么早?”她本身五点五十分起床,在女生中都算早的了,没想到美柚居然更早。

美柚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我想早点到教室预习课程,自己脑子不太好使,不想落后太多。而且,我家里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有钱,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族,我不想因为成绩让他们操心。”

理事长点了点头。确实,在这个黑主学院,无论夜间不还是日间部,学生不仅家里有钱,而且家长的社会地位都不低。像美柚这种凭借优秀成绩被录取的,其实很少。但他们确实非常非常努力。

优姬不禁为自己课上睡觉课后抄作业的行为感到汗颜,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嘿嘿笑了两声。

美柚忽然道:“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吗,凉子的遇害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理事长:“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美柚“哦”了一声,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理事长:“你不好奇她是怎么死的吗?”

理事长的问题似乎吓了她一大跳,她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惊恐的眼睛猛抬起来。

“不不不,不要说了,我——请不要说了。”

虽然可以理解为胆小,但她的反应也太大了。金木总觉得这个女孩在隐瞒着什么,不过她说的大部分应该是真的,随便找一个同班学生就可以印证。

理事长:“对于凉子的死,你有什么想法?她有没有和什么人交恶,或者和什么可疑的校外人员有往来。”

听到“校外人员”这几个字,美柚瘦弱的身板又是一颤,她的嘴唇一下子变紫,整个人呈现出恍惚的状态,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美柚酱?”优姬用手在她脸前晃了晃。

美柚痴痴呆呆地回过神来,她仿佛忘了问题般茫然地望着理事长,理事长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没有。”美柚咬着嘴唇答道。

理事长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凉子有没有男朋友、平日的生活习惯之类的,美柚每回答一个问题,脸色就晦暗一份,眼看着她一副随时要崩溃的样子,理事长只好作罢,派优姬送她回宿舍。

优姬搀着她往办公室外面走,经过玖兰枢的时候,玖兰枢忽然扯住她的胳膊,低声说:“优姬,让她自己回去吧,你留下。”

优姬惊讶道:“可是,美柚她——”

“听话,优姬,放开手。”玖兰枢用温柔却不容置否的语气再一次命令道。

优姬只好松开手,目送着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插曲的藤原美柚,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走廊深处。

“果然你也发现了呢,玖兰君。”理事长从桌子后站起来,绕到前面,神情严肃地说道。

优姬和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奇妙。

玖兰枢轻轻喟叹一声,用性感优雅的声线解释道:“那个孩子,是吸血鬼。”

藤原美柚感到眼前一片恍惚,所有的物体都抽象成色彩,张牙舞爪朝她涌来,她脚下一空,差点滚落楼梯,幸好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拦腰抱住。

“小心点啊,小笨蛋。”一个略带口音的声音嗔怪般地笑道。

美柚努力稳住前倾的身体,看见“解救”了自己的,是二年级那个红头发的学姐。

每天早早去食堂,总是能碰见她。虽然没有问过彼此的名字,但打照面时总会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只是这位学姐,好像只在早上见过,就好像她中午和晚上并不需要吃饭一样。

“你这个样子怕是不行啊,住在哪个寝室?我送你回去吧。”

美柚突然使劲摇头,摇得像是中了魔咒:“不、不不,我不要回宿舍,前辈,求你了,你、你是一个人独住吧,求你让我在你的寝室住下吧,求求你,我——好害怕!”

红发学姐——末部美绪无奈地叹气道:“如果你一直坚持的话,不要后悔哦,我的寝室,可是相当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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