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明寺双尸案的凶犯身分终于大白，居然是忠臣唐承益的遗孀，唐夫人，抓获当晚太皇太后、徐内司、来罗织和张相就到了内卫府地牢会审，唐夫人拒不肯认罪，最后是还没换下舞衣的颜六娘刺激下才招供。

居然是因为多年前的开阳日，她发现自己第一任丈夫与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妹妹产生暧昧，深感背叛，又阴差阳错毒死了前夫，连带害死了妹妹，悔恨交织之下，导致她在同样是开阳日这天，看见已娶妻或订亲的男人，以及打扮神似妹妹又或者是擅弹琵琶的乐伎，她就会视为目标杀掉。

审讯完，太皇太后念其是忠臣遗孀，留她全尸，没想到刚刚宣判完，突然发疯的唐夫人就撕开一包粉末撒在自己身上，嘴里还喊着五年前伏法的陈火蛾临死前嘴里说的话。

焚烧的火焰被景林及时扑灭，唐夫人还活着，收押在内卫府地牢里三日后问斩。

「沈爱卿，哀家听闻你夫人被唐夫人绑走，还受了伤，目前可还好?」原来是景林押送犯人回内卫府的半道上遇到了来看凶犯是谁的徐内司，了解到情况后回禀太皇太后。

沈渡回道:「微臣妻子左肩被匕首刺伤，府医已经诊治包扎过了，只不过七娘此前因为受伤昏迷一年多身体虚弱，眼下受伤，微臣确实很担心。」

太皇太后也知道颜芷夕曾因伤昏迷之事，能明白他的忧心，说道:「哀家派御医到你府上为你夫人诊治，特许痊癒前，暂时都待在你府邸。」

「微臣谢太皇太后恩典。」

沈渡命景林去接太皇太后指派的太医，快马回到府里，府医还在诊脉琢磨方子，神色沈凝，不时还疑惑的摇头，伤口已经止血上过药了，复着乾淨的纱布，还没有完全包扎起来。

「可是有什麽不妥?」沈渡大步走到床边放轻动作坐在床沿，问道。

「不对啊，这脉象不对。」府医回道。

上回夫人大婚当晚昏睡过去也是他诊的脉，当时脉象重按稍弱而不空、极软而沈细，虽然比常人虚弱，但主要是长期昏迷造成的气虚血亏和营养不良，昏睡原因是疲劳过度，脱力了。

可现在嘛……摸不准脉搏。

他为夫人调养多日，昨天还诊过一次脉，当时气血不足已得到调养，有长足的起色，虚症也已好转，但现在的脉象却有身体、脏腑机能衰退的迹象。

「夫人此次受伤及时止血，但脉来急速，脉流薄疾，元气将脱，是危症之脉啊，按理外伤不至于此。」检查了伤口也无中毒，他推断不出原因。

「什麽?!」沈渡大惊:「那还不赶快诊治!」

「回大阁领，老夫方才已开药方交给管事，但仅是应对外伤，若无法断症，便无法根治。」府医是内卫府的医士，在内卫府已任职多年，熟悉沈渡，也幸好如此，否则寻常太夫根本承受不了他的怒意。

太皇太后派来的御医很快也到了沈府，本来只是为了嘉赏臣子和安抚臣妻，说的痊癒之后再离府，预料的也只是外伤的问题，没想到居然成了上门救命的!

「妳说什麽?颜七娘被伤得这麽重吗?」消息被回禀的侍卫传回宫里，徐内司忧心忡忡的向太皇太后禀报，太皇太后闻言惊讶。

「回太皇太后的话，卑职听府医与陈太医说明脉案时说到，阁领夫人脉象有异，不是外伤所致，要查看是否有中毒。」堂下侍卫是刚才送太医到沈府的那名禁卫军，被吩咐了解伤势再回宫禀报。

太皇太后扶额，转头交代徐内司:「仔细关注，再派何太医过去会同陈太医一同为沈夫人诊治，特许痊癒后再行回宫。」何太医鑽研过毒物、毒药，若真是中毒，也可以赶紧找到原因。

「是，太皇太后。」

西明寺命案真凶抓获，虽然男性死者之一的梁尘重中滴水观音毒的疑点未解，但人毕竟是唐夫人所杀，最终并非是被毒死，因此梁三郎被无罪释放，也算是跟力保梁家二房的太皇太后以及安王那边完美交了差。

太皇太后凭此功绩赏赐恩泽，实属正常，太医驻府之事，没有人提出异议。

另外颜幸在审讯唐夫人认罪口供时的发挥被太皇太后看在眼里，查了一下发现她是陈瘟徒弟，学得他半身本领，办案心细且不为权势利益所动，更加赏识，召见颜幸与她相谈甚欢，听到她说她身为女官却无法同男性一样正常办案，当即命徐内司拟旨传令各部，女官也一样拥有跟男性官员一样的权利。

并且官阶提升一阶，是鼓励也是考验，若不久后的考核通过，那便再晋升一阶，但如果没通过，就连书吏也没办法当。

太皇太后想启用颜幸，故而想先考验她的本事和品性。

颜幸并不惧怕，反而感到很高兴。

离开皇宫后，一上马车颜幸脸上挂着的笑容立马消失，她刚刚从太皇太后的关心话语中才得知七娘状况并不大好，她一直忙碌于审讯唐夫人和她为何挖心、挖出的心脏又到哪去了的事情，滴水观音的疑点也还未解开，便还不得空到沈府探望，哪里能想到七妹居然如此严重?!

难道是唐夫人匕首上有毒?她没有怀疑到这点便没有检验过，此刻心急如焚又懊悔自责。

到了沈府，门房和侍卫们都认得她，也晓得她是为了夫人受伤的事过来探望，没有多做阻拦，急匆匆的走到正屋门口先遇到了管家，先拉住他询问:「七娘怎麽样了?很严重吗?」

老管家面上忧色凝重，愁道:「夫人自打受伤已一夜未醒，且脉象……危症之脉却查不出病因，何太医还在设法检验是否中毒。」

「那、那开了药方了吗?就这麽束手无策了吗?」颜六娘差点急哭，想推门进去，被老管家赶忙拦住。

「刚刚夫人有先喝了府医开的药，里面两位太医和府医还在诊治，现下还不便进去打扰。」

颜六娘一听眼泪再也忍不住，问道:「……沈渡有在里面吗?」

「郎君自然是一直陪着夫人。」

「好，你告诉沈渡，务必将我七妹顾好，我回家去找以前七娘的脉案，还有她用过的所有药方过来。」

守在门口的景林闻言一喜，说道:「那确实会有帮助，那就劳烦您走这一趟。」

屋内凭沈渡的耳力已将门口二人的对话听进耳里，打开房门吩咐道:「景林，你跟着走一趟，快马取来。」

「是，大阁领。」

颜家，景林策马直接闯进颜府里，还在府中一路策马到后院颜芷夕出嫁前的院落中，马上的颜幸下马不顾自己晕头转向、踉踉跄跄，冲进房内取来一个木箱交给马上的景林。

「这里面就是，我就先不过去了，你们一定要救七妹。」颜幸几乎哭了一路，她性子刚强一般是不落泪的，颜家众人脚快的已经赶过来查看什麽情况，看到她哭了一脸泪湿，纷纷诧异。

景林接过木箱，郑重颔首:「大阁领不会让夫人有事，还有两位御医在，夫人肯定会好的，我先告辞。」语罢便又赶紧策马出府。

颜阔好不容易赶到，颜幸已经在和金姨娘、如氏还有颜墨杰说明情况了。

金姨娘当即就瘫坐在地大哭:「唉唷—我的七娘啊，小小一个人儿，遭了多少次罪了!」

如氏也道:「是啊，眼看就要开始过好日子了，怎麽又受伤了?」

「我、我要去看七妹!」颜墨杰急吼吼转身，被颜幸拦住。

「五哥现在过去看不到七妹的，御医正在救治。」

颜阔愣愣地走过来，问道:「你、妳们?在说什麽?小七儿受伤了?」见颜幸点头，追问:「严重吗?」等听完颜幸转述，地上瘫坐的又多了一人。

「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沈府，进不去就在外厅等，院子里等也行。」颜阔起身，将金姨娘也拉起来。

「对、对，赶紧把药材也都带上!」

不多时，颜府众人不顾时间已近宵禁时间，纷纷到了沈府上，老管家请示过沈渡之后，开了左侧堂屋给他们休息、等待消息。

正屋里，陈太医和府医翻阅了颜芷夕以前的脉案和药单，加上何太医的初步检验判断，相互交叉比对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启禀大阁领，夫人确实是中毒。」

「是何毒?」沈渡眼神凶戾，询问。

「是一种未曾见过的奇毒，夫人应是已经中毒多年，因为一直受到药物压制沈积在体内，五脏六腑之中，此次受伤，引出了毒素反应，也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一直没发现，待到毒发，便是回天乏术，无药可医。」

沈渡深吸口气，缓慢地吐出，睁开眼睛紧紧盯着颜芷夕昏迷的睡颜，眼神忧惧、哀伤、眷恋，一瞬不瞬，问道:「那毒怎麽解，可有方法了?」

「下官只能先为夫人将毒素暂且重新压制，只是不宜过久，也许可以排毒法试试。」何太医回禀。

陈太医也道:「下官会以夫人的情况开调理药方，不过，需要注意一事。」

「何事?」

陈太医说道:「夫人的情况不能进补，必须搭配药方，以调理的方法维持身体状态。」

何太医:「没错，看脉案，夫人体内之毒己弱毒弱、己强毒盛，但是排毒需要夫人体力支撑，若体力不支，一旦开始排毒，犹如走钢丝，稍有不慎，功亏一篑事小，恐还会危及性命。」

陈太医说道:「因此下官会先为夫人调理身体，何太医压制毒素。」

沈渡沈默了几秒，握紧搭在她手上的手掌，问道:「那现在如何先令夫人甦醒?」

「夫人恐是因为毒素被引出反应，身体正在抵抗毒素，才会昏迷不醒，想来，夫人此前昏迷一年多，大抵也是相同原因。」

「毒素是因夫人受伤被引出来，夫人伤势好转，自然便会甦醒。」

「那夫人之前明明伤势早已痊癒，为何还是持续昏迷了一年之久?」沈渡问道。

「夫人当年受伤失血过多，当时诊治的太夫没有察觉夫人中毒，只是针对脉象和夫人的身体状况开药，误打误撞走了放血排毒的方子，幸好夫人福缘深厚，有惊无险，还将体内隐藏多年的毒素排出了大半。」

何太医抚鬚感叹:「是啊，不过此法太过凶险，九死一生，万不可再用。」

………

何太医准备施针，沈渡这才松开她紧捂这麽久也捂不暖的手，站到一旁看着没有离开，其实不用他们说，他也不可能会答应让她用放血排毒这个破法子。

她为什麽会中毒?

何时、何人、以何方法下毒?

会是颜家家宅暗斗吗?随即这个可能性在脑中思考削减了几分，此等奇毒，不是一般人能有，颜家家宅人员简单，所有人他婚前都仔细调查过，可能性很低，不过，还要等所有僕人和往来之人也全都调查过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小七脑子不是平白无故坏掉[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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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急症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