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人在既然知道未来噩耗的情况下惺惺相惜,好好的合计了许久。
自然也将原本准备去买人之事忘在了脑后,那拐子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薛蟠,等不及出去打听了一下。
便听到了因薛姨妈突发疾病将薛蟠半路叫回去的事。那日虽说薛蟠气冲冲的说下人将他绑回来让他丢了面子,可事实上下人哪里敢对着他动手,只将他团团围住,困在了原地,然后说着薛姨妈的不好,薛蟠自己便跑回来了。
他虽混账,却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关心至极,以致于完全将买人之事忘在了脑后。
那拐子打听了一通,薛蟠回去之后便未曾再出门,忍不住有些牙疼,连忙转了回去。
香菱还不知道薛蟠之事,只以为自己要被卖给了那位叫冯渊的公子,心中既欢喜又忐忑。
欢喜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拐子身边,忐忑是又怕自己遇不到好人家,但她本也无处可去,拐子将她关在房里,她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待在里面。
见拐子回来却没有敲打她,又急急忙忙的出门去了,香菱有些疑问,但也只静悄悄的待着,她若是不乖巧,少不得一顿打,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从他手上离开,香菱不想错过。
那拐子回来在房间里一通翻找,最后拿了个小木牌似的物件,出门瞧了瞧香菱的屋子,静静悄悄的,十分满意她的识趣,这才揣着东西出了门。
拐子七拐八拐,走近了一个死胡同里,瞧见四下无人,便伸手在墙边敲了敲,直到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用手指头将砖头抠了出来,这砖头抠出来才看出不同来。
这不是和这面墙一样的砖头,而是涂着和前面颜料一般颜色的木桩子,横插在墙面上,拐子将它拖了出来,再次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影,这才踩着这桩子从墙上翻了过去。
又从后面的墙上将木桩子拖了回去,前面便又恢复成原状了,谁还能想着,这死胡同和这么高的墙,竟然有人留了这等机关从这里可以翻出去。
死胡同出去是一条河,这河是条死河,涨水的时候才有水流动,是以没有涨水的时候,这死河的水是臭的,也没有鱼虾,所以没什么人往这处来。
拐子熟练的顺着河边溜走,无人发现他的行踪,不多时,便走到了一处宅院的后门。
拐子躲着人影,在后门敲了敲,吱呀一声开了门,露出个脑袋,上下瞧了瞧。
拐子连忙拿出手中的木牌递过去,那门房接过去瞅了瞅,又瞧了眼四周无人,将人放了进去。
“九爷,事情没办成,那薛蟠走到半路,那薛家的主母病了,薛家出来一伙子人把他带回去了,他就再也没出来过。”
坐在拐子面前的是一袭黑衣的中年男子,瞧着面貌十分的普通,走在路上丝毫不引人注目的那种,此刻眼里透露出的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哦?那薛家的主母是真的病了,还是你行事不谨慎被发觉了?”
拐子吓得跪下,连连磕头:“九爷明鉴,我走南闯北干这行这么多年,绝不会犯这等错误坏了爷的事,真的是一点儿风声都没走漏的,这事我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抬手便将一个物件扔到了拐子面前。
拐子定睛一看,那是一个人偶,背后刻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上面贴着一张符纸,透着粉色的字迹,似乎还有些香味,被红线牢牢的缠住,只是上面沾染了些许的血迹,已经污了。
拐子的冷汗唰的一下便下来了,哆哆嗦嗦道:“九……九爷……”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那王道婆学艺不精,见这桃花咒没有起到作用,那冯渊并未立刻把你拐的那丫头娶进门,担心被你找上门来,竟然跑到那冯府的门口去看,若不是我派人盯着,可早就打草惊蛇了。”
“我是见你手上有上等颜色的丫头,才把这差事交给你。你拿了我九爷的钱,居然敢私吞不去办事。叫你收买一个人家,你为了私吞更多的钱,竟然去叫那王道婆下咒,那冯渊是个喜好男风的,这突兀的转性,要是惹来别人的怀疑,坏了我九爷的事,你几条命都赔不起。”
拐子吓得冷汗直冒,连连磕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不一会儿额头变青紫了起来,见九爷不为所动,拐子咬咬牙,继续重重地磕了下去,额头已经见血了。
拐子带着血求饶道:“都怪小的鬼迷心窍,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见钱眼开了,事儿还没有办坏,小的一定提着脑袋去办,求九爷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再给我一次机会。”
九爷笑了笑,语气阴森森的,说道:“那王道婆我已经处理了,坏事的人便是这个下场。”
九爷一抬手,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两个人,随手一扔,像一个脑袋和一只右手扔在了拐子面前。
那脑袋赫然是那王道婆的模样,那只右手上戴着一个银戒指,认识那王道婆爱戴在手上的。
王道婆竟然被分尸了!
拐子吓得尿了出来,涕泗横流的求饶道:“九爷,九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九爷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起身走到拐子面前,嫌弃的看了眼他这邋遢的模样,开口道:“九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贪我九爷的钱,胆子像你这么大的倒是第一个。”
“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薛蟠拖入人民官司中,要是你办不到,那就拿你的命去平我的怒火了。”
说完这话,九爷带着身后的手下走了出去,拐子留下一命,浑身狼狈,简直快虚脱了,但心中还是庆幸的。
他原是走南闯北的下五门拍花子,因有一手不传之密“拍花药”,这些年来就没翻车过,谁知到了这金陵地界,竟然撞上了地头蛇,还被威胁着去做事。
他一个拍花子,这地头蛇又是重金财宝,又是刀架脑袋的,他哪有什么骨气,连忙接下了这活,想着大赚一笔再跑。
他倒是没想过,地头蛇有这等的能量,为何叫他一个外来的拍花子去做这事?
别说没想过了,他被这钱财迷了眼,贪念一起,便将那地头蛇给的钱财给吞了。
如今一想,自己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胆大包天干下这事儿,幸好今天还留了一命,拐子脑袋一转,便想通了。
这也不是他求饶起的什么作用,而是他手上还有那上等颜色的好丫头,他已将那丫头打怕了,那丫头也认了他,若是他突然杳无音讯,或者传出死讯,那丫头不知情况跑出去,那样的模样定是会引人注目的。
这地头蛇找他一个外来人出面做事,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所以也没办法找人出面控制那个丫头。
“倒是靠这丫头续了一命。”拐子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
拍拍裤子起身,刚才被吓得尿了一裤子,这会儿风一吹,直接干在了身上,拐子抖了抖,探头往外瞧去。
那九爷一走,宅子里的人便也走了,拐子见周围没有了人影,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血。
“不太妙,头顶上这太显眼了。”
顶着一脑袋的血迹,走在路上实在太扎眼了,九爷要他低调,他便不敢高调,这事儿本也是从头到尾静静悄悄的做,他就是去找了个王道婆,那王道婆自己不谨慎,居然还跑到那冯渊的府上去窥探,所以她如今也被九爷给分尸了,拐子便更不敢试探九爷的脾气了。
这要是顶着一脑袋的血迹走在路上,不慎撞到什么人,引起别人的怀疑,再牵扯出什么事来,九爷绝不会再饶他第二次。
拐子想了想,慢慢走出了门,在宅子里转了转,这宅子怕是九爷不常待的,荒凉的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的迹象。
拐子在院子的边缘找到了一个水缸,里面刚好有水,也顾不得这水干不干净了,柜子拿袖子沾湿了,把自己的头上擦了又擦,血迹都已经凝固了,拐子擦了好半天才擦干净。
又对着水面照了照,血迹是没有了,只有一头的青紫色和磕破的伤口结了血痂,拐子想了想,将腰带解了下来,绑在头上当了个发带。
这打扮虽有些奇怪,但做力工的为了吸汗也常这样打扮,遮住了额头上的伤口,倒是不引人注目了。
“就是这裤子要掉不掉的……”拐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在院子里找了找。
幸好这院子还有杂草,拐子找了那长得茂盛的杂草,扯了好些,然后用手搓了搓,捻成了一股“绳子”,拿这玩意儿来绑裤腰带,只是不太稳当。
拐子也没有办法了,见着天色要晚了,拿手提着裤子,一瘸一拐的原路返回了。
爬那墙的时候,那手搓的草绳子一下子崩断了,裤子滑下来绊了拐子一下。
“哎呦——”拐子没有踩稳那墙上的机关,重重的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这会儿倒是顾不得这叫声会不会引来人了,想来这么晚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才是。
拐子抱着侥幸的心理,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只能拿双手拎着裤子,畏畏缩缩的回家去了。
那拐子一走,这死胡同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墙上的砖头,竟然将那机关摸了出来。
那人抽出那木桩,踩在上面,跨上墙头,往下看了看,湖边的淤泥留下了一串脚印,那人却没有再下去,而是转了回来。
“天色晚了,明日再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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