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久到王诺已经送走了所有熟人。kanshushen

最先被她送走的，无疑是凡尘界的爹娘。

她看着弟弟继承家业，成亲生子，也目睹了弟弟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因为曾经有过羁绊的缘故吧，王诺送了一丝福缘给他，保他来世富贵无忧。

一如送走父母时，她赠予的福泽安康。

第二个送走的，是老板娘和薛伯仁。

她们的感情，曾经王诺懂过，但后来把自己献祭给法则后，她又不懂了。

不过那也没关系，她的寿命太长太长，能陪伴她的，只有自己。

然后，王诺亲眼看着自己认识的人，亲人、友人、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或许飞升，或许轮回，但到底，王诺没再见过他们。

有些时候，有些人，再见只是徒增感伤，这样就很好了。

王诺不知道飞升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也许，那会是另一个世界。

送走最后一个熟人后，王诺便沉睡了。

九州就是她，但是在九州上，已经没有了她熟悉的友人，就连时常来陪她的晓星尘，也在百年前跟小琉璃一起飞升了。

可以说，王诺已经没了出世的理由。

她不愿再接触新的人类，说到底，她讨厌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

算了，还是睡吧，睡着了，什么都不用想，那些或喜或悲的过往，她总会梦到，也，总归忘记。

嘭！

“哎哟！疼疼疼！蓝湛你压到我了！”

黑暗而寂静的空间，终有一日，传来了新的响动，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唤醒了沉睡的王诺。

“这是什么！”

当光明亮起，周围的景色，瞬间变化为无相峰的花海，一如当初王陆在花海中央跟王舞饮酒，王诺在身后悄悄陪伴的模样。

只那时，除了得到她允许的晓星尘，其他人都看不见她。

“魏婴，小心脚下。”

冷漠之下，是对身旁人的关心，在蓝湛扶住差点跌倒的魏婴，并揽入怀里后，王诺忍不住轻笑出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谁？谁在哪里！”

魏婴的惊呼下，王诺显了身形，从亭子走向露台，王诺向魏婴浅浅一笑，平静淡漠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怀念，一丝牵强。

太久的时间，她已经快忘记了，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

“阿羡，好久不见。”

阿羡身边的人，王诺没有见过，但刚刚她听到了魏婴对他的称呼，再看他对阿羡的保护，想来，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吧？

她听晓星尘说过，姑苏蓝氏二公子，蓝湛。

这些很久远的记忆，总在她以为被自己忘记的时候，又重新冒出来。

“你我很熟吗？还是说我在哪里见过你？怎么感觉有点印象，但是却想不起来……”

被蓝湛护在身后，魏婴看到王诺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在蓝湛的目光下，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从他身后探出头询问。

……想不起来么？

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只是一瞬，王诺很快恢复了平静，就连眼中最后一丝怀念，也彻底消散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如果说，先前的王诺还能有一丝人气，那么怀念散去后的她，才是彻底归于沉静，哪怕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也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与世界有种格格不入，却又相融的变化。

“那好吧，不过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还有，我们要怎么出去啊？我记得刚刚明明是在义庄，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挠了挠头，似乎没有从王诺身上察觉到恶意，魏婴询问的时候，语气很随意，就连蓝湛，也收回了避尘。

“我送你们出去便是。”

选择性回答了魏婴的问题，或者说，其他问题，王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多谢。”

许是先前她对魏婴的称呼，让蓝湛不舒服了，因此第一时间握住了魏婴的手，看向王诺，仿佛在示意她，快些将他们送出去。

又似乎，是在宣誓主权？

“噗嗤。”

轻笑的无奈，王诺还是给人指了方向，告诉他们直走就能出去了。

这里是王诺的空间，在这里，她就是规则，规则就是她，若是她想，送他们出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快。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熟人，哪怕只是个背影，哪怕阿羡你已经忘了她，或许，王诺心底，还是想多看他一眼的。

毕竟以后，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蓝湛，你拽我干嘛？我还没问清楚呢！她到底认不认识我啊？这我得唔……唔唔唔！……”

“聒噪。”

目送着魏婴他们走远的背影，王诺还能听到二人的对话。

想着魏婴曾提过的蓝氏禁言术，只怕是，又被禁言了吧。

噗……

再次轻笑出声，但王诺眼中，却是满满的孤凉，哪怕脸上很开心的样子，也化不开她眼中的孤独与寂寞。

魏婴问她，这里是哪里？

王诺却并不想告诉他，这里是她圈地自囚的牢笼！

魏婴问她，他们是不是见过？

王诺却不知道，该怎么诉说，那快被她遗忘的曾经，以及……

那一个个，早已不在的故人。

曾经的故人都已离开了，灵剑派也有了新的掌门、弟子、长老，九州的人类，都不是她生活过的时代了，即便她能等来他们的轮回，但忘却了前尘过往，到底不再是同一人。

就像魏婴。

忘了就忘了吧。

起身步入更深的黑暗，周围的花海，再度被黑暗取代，一如族人所待的魔界。

不，这里比魔界更令人恐惧，魔界起码还有人陪伴，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人、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声音……

而她，会在这里，一直沉睡下去。

或许有一天，会有人将她唤醒。

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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