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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汤婆婆大喊,苍老手指上一排亮到眼瞎的宝石戒指,上等面料的蓝色长裙,无一不彰现着油屋主人的富有,“泷!你人呢?”
“大人。”穿着一身紫色和服的泷,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她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小髻,左耳上垂着一枚漂亮的玉制耳坠,右耳上空空如也。
泷注意到那个俊俏清秀的少年依旧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就像她之前送他进来时一样。
“泷,你安排他休息吧。”汤婆婆挥了挥大手赶他们出去,她急着要去看心肝儿宝宝,“以后白就是你的师弟了,明天带他一起上来。”
泷恭敬地应声。白跟着她,走出了汤婆婆的视线。看来他和汤婆婆达成了某种协议,泷想着,不过没有人能在汤婆婆手下讨巧还毫发无伤。
“我们还是去乘升降梯,那样快一些。” 泷面带微笑地引路。
来时的心情很紧张,甚至都没有办法好好欣赏,这下白可以观赏这令人目不暇接的油屋内景了。哪怕是机械运作时轰鸣作响的升降梯,也让人心驰神往。
留着整齐半长黑发的白看上去是个乖乖仔,心地善良的那种。
“泷师姐,我们去几楼?”
“十一楼,啊,到了,往这边走。喊我泷就好。”泷不由好奇地问,“你就叫白吗?”
少年迟疑,他黑色的凤眼看了泷一眼:“可能……应该就是叫白。”
看来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这是高级的契约魔法,汤婆婆尤其善用此道,靠剥夺原生名字来加以束缚的强大魔法。
他可能并不清楚之中的门道就糊涂签了契,泷惋惜。她自己给油屋签员工的时候都是用普通的合同魔法,无论是到期续签还是不到期就改约,都是好商量的。
“那就还是喊你‘白’好了。你在这间休息,我就在你隔壁,有事直接来找我就成。”泷为他推开纸门,一间空旷的和式屋就显露出来。
泷挥挥手,一阵风的力量上前推开房间另一头的笨重的门。霎时间,柔美的月光洒进屋子,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水的清冽,白向前走去,露天的廊台之外是碧波万顷。
“下雨天就容易泛滥,平时能看到列车和铁轨的。”泷直接用魔法清洁这间屋子,跳起的扫帚和沾湿的抹布里里外外清扫这间空荡荡的屋子。
泷走到廊台,纤细的手搭在红栏杆上,眺望着远方化为粟米的青葱树木。“你和汤婆婆签了契约吧?如果可以,尽早撕毁契约离开。”
不是第一个人这么劝谏他了,他从半人半蜘蛛的锅炉爷爷那里进入油屋时,就被委婉地劝离。
“我不会离开的。”他声音温和,因为离开就意味着死去。
他是一条河流的神,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他原先的河流被填埋,建立起商业街和楼房、工厂。白逐渐被人们遗忘,也就无法再接受人们的供奉。他的力量式微,日渐凋零,差点连人形都不能维持。
泷忽然手撑着栏杆向外探出身子,向上看去,楼顶飞出的黑色乌鸦展翅融入墨色的天空,几乎很难分辨。她眼神一变,面色不改地缩回廊台。
汤婆婆的眼线。
“走,我们进去说。”她拍了拍白的肩膀,白踏入榻榻米的那一瞬间,厚重的门被风啪地一下关上,也把月光关在了门外。
她张开五指拍上地板,屋内张开无形的防窥听结界。不太聪明的乌鸦继续飞着,它觉得什么都没有变,好像只是有人关了门。
“汤婆婆可不是什么好人。”泷一个响指,头顶的悬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一方,扫干净的扫帚抹布跳回了原位。她穿着和服跪坐在一块干净的软垫上,白也坐了下来。
“可是,她可以教我魔法。”
“女巫不随便传授魔法,而学习魔法需要付出代价。”泷就是为了学更多的魔法不择手段的人,可以说是走火入魔的境地。她为汤婆婆做牛做马,却只能在油屋耗尽终生,就是为了魔法!
“我留下来学习魔法,代价是替她做事。”更是为了寻求庇护——来自现存众多神明对汤婆婆的信任,不仅让油屋在这方天地立住了脚,也可以使虚弱的白在汤婆婆的羽翼下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泷嗤之以鼻,漂亮的脸上尽是嘲笑,左耳上的耳坠晃动:“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知道他的那份热情还能让他坚持多久,在她看来,非魔法目的的目的都没有认真的必要,生命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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