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珉如愿以偿，得到了摄政王的教导。
虽然摄政王给他授课了，却不肯好好地教，第一句话便是：“本王不会其他的，就只是个莽夫罢了，会的东西不外乎兵法谋略，武艺格斗。你先回去把《兵经》抄十遍，本王再教。”
谢珉并不恼怒，他微笑应了，下回便真拿了十遍的《兵经》给他看。摄政王反倒吃了一惊，仔细打开撰抄细细地瞧过。上头的字无疑是谢珉亲手写的，落笔轻柔庄严，转折细腻端正，且不但只是抄写，反倒在下方还有不少自己的见解注释。
摄政王把谢珉撂在一边，自己捧着书可劲儿地读，看完了注解，竟然错愕地发现谢珉所写注解大多未尝有错，有一些看似天马行空，实则细细去想，也能琢磨出两分效用来。除了谢珉好似不太熟悉当下军制中兵士的所思所想，细节处稍有天真，但……的确没什么大毛病。
谢珉身边全是太监，他本人也没有叫什么将领进来协助帮忙。莫不是这些真是他所写？若真如此，谢珉天赋之高，做皇帝实在屈才，不当将军可惜了！
他本打算敷衍了事地教一教，可现在真起了爱才惜才之心，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珉，道：“做得不错。有几处不懂？本王近来无事，倒能指点指点你。”
“多谢王叔教导。侄儿看此处颇有矛盾……”他打蛇随棍上，从“摄政王”到口称“王叔”，自称也从“朕”变成了“侄儿”，不着痕迹打关系，将君臣这一层的联系更增添出亲情来。
摄政王许是被他的“天才”震惊，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谢珉已经叫了一天的“王叔”、“侄儿”，也不好让他改口，再加之对他好感度临时提高，便默认了。
谢珉写的读后感自然是从他当将军王爷那辈子的经验而来，不过每个世界不会全然相同，制度、政治、环境造就了迥异的情状。谢珉不会自傲于过去的功绩，而是不断虚心进取。但这样的经验也足以让他把军备情况搞得漂漂亮亮了。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这样教授的方式虽然颇为拙劣，但对谢珉已经足够了。等结束教导时间，摄政王过了把教好学生当先生的瘾，还有点意犹未尽。
谢珉亲自送摄政王出去，他从来不吝赞美，隐晦又含糊，但却能让摄政王听懂的赞美把他吹得哪怕竭力冷静，却也忍不住在脸上带了一抹笑容。
这在旁人眼里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喜欢对小皇帝搞事的摄政王，板着脸进门笑容满面出门，跟皇帝之间还开始肉麻地互相称呼王叔侄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俩前几天还在朝堂上隐隐针对，今天就这么好了？摄政王低头了？小皇帝的手段也太高明了吧？
满脸茫然的摄政王贴身侍卫牵着自家主子的高头骏马，看着摄政王脸上的微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摄政王低头瞥了他一眼，一夹马腹，慢悠悠地走出皇宫，在没几个人的街口仿若不经意般，道：“怎么了，一脸吃惊。发妻偷人给你发现了么？”
“王爷，您就别揶揄属下了。我哪来的发妻？”侍卫苦笑，“只是，您今天这……”
“小皇帝的确嫩了点，但他进步得实在太快。只是一两个月，就显出了点明君气象。”摄政王把玩着手里的鞭子，“比我府上那几个没用的庶子强得太多。之前总有人说他是运气好才被我那三哥选上，实际上谁有我清楚他就是个疯子，只要自己喜欢的恨不得全捧上去。这次选了四皇子玄淩做皇帝，有忌惮我的缘由，但更多的……哼，怕是这小子自己实力也颇出彩！”
他一挥鞭子，抽打马臀，加了速度，大笑几声，低声若自言自语，道：“没靠本王襄助便自己入了先帝的眼，做了名正言顺的皇帝；兵部桀骜不驯的二侄儿也在本王面前给他说好话；本该做皇帝的玄清没当上皇帝却还把他当个旗帜似的敬爱着……哈哈，我这小皇帝侄儿的厉害，如今我才感觉到！”
哪怕摄政王心知这是小皇帝的手段，是他光明正大的阳谋。可谁能地扛得住？他跟谢珉相处着都觉得舒坦，更逞论旁人？
“甘苗二相大抵已经跟了小皇帝，他俩不可争取了。也不必再争取。”摄政王叮嘱贴身侍卫道，“日后也不用在下头做些腌臜龌龊事了。本王本也不愿意当个乱臣贼子，只是不愿屈居蠢人之下，被人家做椽子收拾罢了。但小皇帝，他还成。在他手底下做事，起码比跟着我那三哥舒服！”
“——若他日后能一直这样，我做臣子，又有何妨？”
摄政王老实下来，几个兄弟也各自不生事，谢珉暂时搞定了一切外在麻烦因素，开始兢兢业业做皇帝。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皇室在服孝这块儿比民间宽松得多，以三月代三年更是常有之事。谢珉也无意做孝子模样，给隆庆帝多守孝，当今太后更不必多说，立马开始给谢珉相看皇后、妃嫔人选。
谢珉刚一下朝，就听李长道太后有请，当即移驾慈宁宫。他甫一进门，就见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宫中，向他行礼。
一个少女眉眼冷淡秀美，身段窈窕，绿裙雪肤，自有矜贵之气；另一个则低眉顺眼，脸颊微圆，五官端丽，发饰衣着朴素大方，比前者矮些。冷淡少女十七、八岁相貌，端丽少女则与他年纪相仿。
“皇上来啦，竹息，奉茶。”太后笑吟吟地招手，谢珉行礼之后，坐在太后倚着的贵妃榻旁边，饮了一口茶。是他喜欢的六安瓜片味道，清淡香润。
谢珉面带微笑，眉目间疏阔清朗，毫无阴霾。他同太后闲聊片刻，将话题引向两个少女：“母后，不知这两位是？”
“这是哀家本家的女孩儿，你表妹宜修，她素来孝顺，哀家在宫中寂寞，便邀她陪我。”太后微微一笑，伸手牵住端丽少女的纤纤素手，拉她在身边。
朱宜修微微一躬身，姿态分毫不错，柔声道：“臣女朱宜修见过陛下。”
“原来是表妹。”谢珉了然了太后想要送侄女入宫的念头，并不为此感到不悦。
他母后的母家后代稀疏，这一代只生了两个闺女儿。若有儿子，谢珉肯定是要提拔照顾的，但是女儿，便只能想法子给她们找个好归宿。如今太后想将朱宜修推荐给他做妃嫔，也算为她母家日后有个关照。他知道朱宜修是朱家庶女，大抵是做不了皇后的，便也无所谓了——太后对他太好，谢珉本就想要报答，收了母后的侄女儿自然也算一个。
他顺势含笑赞道：“表妹面如桃花，举止娴雅，自然宜室宜家。若母后乐意，叫表妹多在宫中陪您便是，也算为儿臣尽尽孝心。不知舅舅、舅母、表姐情况可好？”
朱宜修道：“父亲身子健朗，夫人精神头甚佳。大姐姐前年嫁给了薛二郎，已生下一个白胖的男孩儿，取名安宁。家中一切都好，劳烦陛下担忧。”
“安宁，好名字。朕竟然也有了晚辈，回头倒要为他们随礼才是。”谢珉笑道。两人拉了拉家常，气氛便更缓和许多。
太后又和煦地看着冷淡少女道：“这孩子是齐将军的嫡出女儿，恰逢婚龄，又无婚约在身，是个乖巧女孩儿。哀家也很是喜欢。”
“臣女齐月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冷淡少女屈膝行礼。
谢珉叫了起，道：“原来是齐将军的女儿，朕上回听说齐将军稍有不适，腹泻了三日，不知如今身体如何？”
齐月宾恭敬道：“父亲已大好了，还要多谢陛下赠予的百年山参。父亲甚是感激，要臣女传达。”
谢珉道：“齐将军是朕之肱骨，国之栋梁，家国大事还要仰赖齐将军襄助。何须如此客气？”
太后等谢珉同两女都说了话，才笑吟吟道：“皇上如今后宫空虚，膝下无子，若要为皇室开枝散叶，还要找些好教养、好生养的女孩儿来。哀家瞧着她们都是个好的。皇上认为呢？”
“母后说的是。”谢珉知道太后已经搞定了齐将军和朱大人，与他们通了气，自然也不会做什么忸怩之态，坦然应下，道，“齐小姐乃功臣之女，自当为德妃，赐号端。表妹年纪稍小些，暂且封为贵嫔，赐号娴。”
太后虽然不希望朱宜修在齐月宾之下，却也知道封位也的确没错。
其实她比起朱宜修，更看重朱柔则。但在谢珉登基之前，柔则的年纪已经拖不得，十八岁嫁给了薛二郎，又生了孩子，现在便也无可奈何了，不过能拉拢薛家，也是一件好事。
她并无当众反驳谢珉，让他不快难堪的意思。侄女儿再好，也比不上亲儿子。哪怕现在朱宜修不在高位，但若提前诞下大皇子，又何愁皇后之位不可得？便也微笑道：“皇上说得是，自该如此的。”
两个女孩一起谢恩。谢珉又关心了一会儿太后的衣食住行，把她逗得直乐，心中熨帖，看时候不早了，才叫两女退下，与太后一道用了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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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甄嬛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