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芽衣和川上富江并肩走在路上，虽然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线，可此前都是在车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在路上，面对路人们对黑发少年投来的视线，以及那种恨不得将她挤走好取而代之的不善目光，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总之就是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偏偏这个家伙完全没有一点自觉，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白石芽衣瞬间有点不爽。

“芽衣，你不累吗？“

他冷不丁忽然问道。

她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芽衣一直撑着伞呢.....”富江侧目看过来，眸光冷清透露着怀疑，“毕竟，现在这个点其实没什么太阳，不是吗？”

少年微眯起眼睛，黑眸不露山水地端详着女孩因为他的话而变化的脸色，甚至还坏心眼地拉长语调补充道：“而且，芽衣的伞完全侧到我这边来，根本没遮到自己呢...这是为什么呢？”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女孩耳后根的红晕迅速扩散至脸颊，脸上露出了局促的表情来。

好可爱。

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清澈清透的眼底全是慌乱，他喜欢女孩那双比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睛。至于他，就是那个贸然闯入森林的无害的陌生人，她的心神都在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着……

这个认知让他眼底不为人知的深处染上了愉悦色彩。

闻言的瞬间，白石芽衣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毕竟她平时并没有撑伞遮太阳这种习惯，更何况富江说的没错，现在是傍晚时分，阳光一点都不毒辣，甚至称得上是温柔无害，现在撑伞倒显得有些矫情多余。

.....她只是害怕阳光会对少年有害而已，毕竟书里头，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阳光会对鬼魂产生不好的影响，甚至可能还会导致鬼魂灰飞烟灭.....虽然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不过这些她又没办法直接说出口，正组织语言的时候，黑发少年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语气轻快地说道：

“...我知道了，芽衣是心疼我对不对？”

白石芽衣心里一惊，绿色的眼睛瞪圆，错愕地看着富江。

难道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黑发少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紧张，自顾自地说：“...我的体质是永远晒不黑的体质哦...别说是傍晚的阳光了，就算我在万里无云的沙漠里走过三天三夜，都不会晒黑哪怕一分一毫.....所以芽衣完全不用担心我...或者说，芽衣想要亲自检查一下呢？”

富江的声音充满诱惑力，又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一副迫不及待要撩开衣服证明给她看些什么的样子。

校服衬衫的下摆已经被掀起一点衣角，露出莹白的肌肤，如同玉石一般，有种让人情不自禁一直想盯着看的可怕又诡异的诱惑力。

白石芽衣只匆匆瞥见了一点莹白的颜色，立马便尴尬地撇开了视线，因而也就错过了富江见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躲闪不及移开视线时，暗沉下去的眼眸，如同黑潮一般粘稠、压抑，晦涩难懂。

黑发少年的‘虎狼之词’吓得白石芽衣都顾不上反驳他的话，立马出声制止：“不用！真的不用！我相信你！”

刚才的路人目光都几乎要把她们淹死了，要是他真脱了，这不直接连骨头都不剩。

太可怕了！！

白石芽衣撇开视线，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过来。她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抬眸，就对上少年那略带幽怨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吗？”最后是白石芽衣没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于是乎，以此为开端，少年的幽怨更甚，“芽衣，我难道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吗？”

这家伙是拿她当魔镜使吗？

“...嗯。”她小声地回答，“是吧。”

这是肯定句。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这是实话。

毫不夸张地说，黑发少年的美是超脱世俗的，无法用世间任何的人和唔来比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美神的存在，那他一定是对方最完美的杰作...不，又或者说，他本身的存在就是美神。

如果真的有那样一种神明存在的话。

闻言，少年勾唇一笑，得寸进尺地问道：“有多好看，芽衣要描述一下吗？”

“.……”白石芽衣一噎。

给他脸了才会这样蹭鼻子瞪眼吧？

富江敏锐地察觉到不妥，在女孩小火苗马上冒出的瞬间又立马转移话题道：“不过，我见过哦。”

“哈？”白石芽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片刻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的吗？”

比川上富江还要好看的人？

真的会存在吗……

“我见过…一双很特别的眼睛…里面住着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美好的灵魂…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东西。”

干净的，不掺一点杂质。

不会被自己诅咒一般的吸引力所迷惑，永远冷静，永远自持。

即便那个最初的家伙不愿意承认，但从他继承的记忆来看，他根本就是从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这双眼睛。

好漂亮，好像想要。

想要那双眼睛装满自己，想要那双眼睛永远为自己沉沦…..

“好想要….芽衣的眼睛啊……”

富江呢喃的声音落在白石芽衣耳里有些失真模糊，只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诧异看向对方，见他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也只好放弃。

总觉得会是什么奇怪的话.....还是不问为好。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在白石芽衣绞尽脑汁思考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光滑冰冷的东西触上她的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触感让她没由来地想到了一些湿滑粘稠的爬行动物，又像是生长的藤蔓一般，顺势而上将她的掌心，直至乃至手臂缠住。

原来是富江牵起了她的手。

一开始只是触碰到她的掌心，然后不由分说地入侵她的地盘，十指紧扣还嫌不够，顺势而上挽住了她的手臂，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他才肯罢休。

甚至还有点不满意，恨不得整个人严丝合缝地黏在她身上才好。

富江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的.....好像就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吧。

白石芽衣联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原本想要甩开对方的冲动也被按耐了下来。

“......”

算了，就这一次半次的。如果这样他就会高兴的话。

白石芽衣注意到富江唇角那一抹弧度，心里如此想到。

而女孩的放任显然让他心情大好，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拐到下一个冷清的街道时，黑发少年悄然侧目，越过女孩茫然无知的头顶看向某个阴暗的角落，嘴角悄然沉了下去。

走了大概十来米远的距离，富江的脚步陡然停住。

手被松开的一瞬间，白石芽衣还有些错愕。

随后她又暗自懊恼起来，自己心里那股失落劲是在发什么疯。

不牵就不牵，不牵拉倒，她才不稀罕呢！

不过——

“怎么了吗？”

女孩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变化，他唇角的弧度没有完全消失，但缺从愉悦变成了一种厌恶，还有冷酷。

白石芽衣下意识看向周围，这条路今天异常地冷清，连人影都不多一个，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怎么莫名其妙就不高兴了？

少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摆了摆手，神情恹恹地开口，“没怎么，我只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剩下的路，芽衣可能要自己回去了。”

这家伙平时哪里有什么正事要干？

白石芽衣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劲。

这样的反应落在黑发少年眼底，叫他又忍不住轻笑道，“怎么？芽衣是舍不得我吗？”

“我才没有。“白石芽衣立马反驳道，随后她又意识到自己过度反应了，当下又小声地补充道，“喂，明明说要一起走路回家的人是你吧....”

明明她只是在陪他，希望实现他的心愿.....

“我明白了，芽衣是想要赔礼对吗？”

黑发少年兀自说道，还露出了略显苦恼的表情沉思了片刻。随后，他恍然大悟地说道，“...那明天我再陪芽衣走吧～”

而回应少年的，只有女孩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拜拜！我走了。”

女孩气呼呼地大步离开，而富江只是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静，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另一头的拐角处，彻底消失，少年的脸又归于一片冷冰。

所以说，这才是他讨厌这个世界，以及讨厌除了白石芽衣意外意外事件的所有人的缘故，他们总是想方设法地阻止他开心。

真恶心.....

少年‘啧’了一声。

*

不对劲！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和富江分别之后，白石芽衣有种不安的感觉。这股不安来的莫名其妙，以至于她不得不正视这些情绪，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富江临别时的一举一动，忽如其来阴沉的脸色，奇怪的话语......

最重要的是，他说自己想起来有事要做....

无意冒犯，虽然但是，他能有什么正经的事情要做啊？

怎么想都像是支开她的借口.....

理智告诉她，既然对方煞费苦心（并没有）支开她，那他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或者介入的理由，她应该遵循对方的意愿才是上策，可情感上却又有另外的声音，再不断地驱使着她，告诉她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否则她这辈子都会感到良心不安的.....这样的直觉来的莫名其妙，完全没有办法解释。

最后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

白石芽衣决定回头。

其实她并没有走出太远，也许是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有种无法察觉，又或者说不愿意正视的潜意识，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期待着少年会追上来。

但都没有。

.......

白石芽衣走回到两人分散的路上，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疑心生暗病，想的太多了，心的石头终于落下。

可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这里时，她听见了若有似无的争吵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是一条昏暗的小巷，从她的角度看不清楚里面的状态，可熟悉的声音还是吸引了她靠近。

每走近一步，里面的声音就变得越发的清楚——

“你这个贱人真的是来者不拒，居然为了杀我和那种恶心的人合作吗？呸！恶心！”

“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最后的赢家是我就对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你拿镜子照照看自己的样子，要你顶着这样一副可怕的尊容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吧？这样一来，我怎么会舍得杀掉你呢......”

“贱人.....贱人！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够一直呆在她身边吗？...”

两个声音。

一个是富江，而另一个也是富江的。

白石芽衣的脚步顿住，而巷子内的状态也终于呈现在她的面前。

有两个富江正在互相指责，互相谩骂对方。

她没有眼花。

鬼混回来

思路好像变得清楚了一点（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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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