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勉强通过保持同步的动作好让格瑞夫斯的手臂隐藏在你身侧。
通过查看监控,收音机和偷听众人谈话,翻找报纸偷看路人手机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些怪物不是凭空出现的,小镇附近有个十分可疑的封锁基地,同时还有个在本地居民中口口相传,煞有其事的‘箭头计划’。
本地人知道西半区有片荒地被军队封锁起来,也都知道那里正在进行某些秘密的活动。
超市的员工们早就离开了收银台,他们完全不担心那些没有付钱就被使用的货品,最乐观积极的那个已经拆开了不少一次性餐具分发给众人,他本人则站在熟食区制作起晚饭来。
“味道很香。”
你感激地接过店员递来的一盘烤鸡肉,顺势坐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等店员分完烤鸡你也正好吃完了盘子里的食物,借着他烤下一只鸡的时候同他攀谈。
“今天可能是这个夏天最叫人印象深刻的一天了。”
“没错,暴风雨龙卷风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这里还刮过龙卷风?”
“可能吧,你是来度假的?要我说……”
这个矮个子店员和你聊了半天其他诸如‘暴风雨和电力公司’,‘超市前门明明锁上但无故打开,监控还正好断片’的琐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一切事故最值得怀疑的正是那片有哨兵驻守的区域,大雾正是从西边而来的。
“你觉得…雾气是从那封锁区里出来的吗?”
“哦…是的……天啊……”他看起来摇摇欲坠,很快结束了你们的谈话,看样子打算去找相熟的人谈论此事。
不过格瑞夫斯将他们秘密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油开采,地质探测,农业实验,原子实验…目前就这些。”格瑞夫斯总结了那几个看起来头脑清楚的本地人们提到的有关被封锁的西区的所有可能情况,他也有点饿了,可惜食物只能被拿在手上而无法吃进嘴里。
“农业实验中心?建设一个新的全球种子库都不至于封闭整个区域,如果是地质探测什么的还有可能,也许他们挖到稀土了呢!”你吐槽着,对于这些传言持怀疑态度。
“这更像是在进行什么生化实验。”
格瑞夫斯突然想到了沃尔特公司,他对这个公司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们尝试推出的某种应急药品,效果类似吗啡 莫达芬尼(兴奋剂与抗疲劳)但据说效果更加惊人。
沃尔特想要将药剂通过医疗供应商间接投入军队使用,但没能通过成瘾性测试,说不好哪天就会冒出什么用药过度的发疯事件,同理,附近的怪物也大概率是人为。
“这雾气和怪物是箭头计划搞出来的。”你非常确定地说,“那几个穿大衣的士兵,他们看起来心虚得不行。”
“没错,让我们最后确定一下,箭头计划到底在做什么。”
你选中了其中一个落单的,不过格瑞夫斯更偏向另外两人。
“同时控制两个人并不容易。”你提出反对意见。
“你看上的那位马上就不是一个人了,打个赌。”
“他看起来要去更衣室了,那里一般不会有其他人。”你皱着眉说,“不赌,告诉我理由。”
当然你本意不是要反驳格瑞夫斯,只是突然没有心情去说太多的话,现在这情况足够叫人烦躁了。
“他去员工更衣室是为了找他的女友,我怕咱们随便闯进去会引发连锁的尖叫。”
“好,那我们需要把剩下的那两个分开吗?”
“你很难知道小情侣会有多大的勇气去对抗阻拦他们的……嗯?”
格瑞夫斯移动视线看向你,他挺喜欢你这就事论事,毫无波澜的交流方式,如果所有人都能这么交流那就太好了。
“你的腿还疼吗?我记得附近有个药店。”
“还可以…”
你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大部分烦躁正是来自腿部伤口持续传来的疼痛。
“如果坚持不住,我可以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你以闪现的微笑来面对这叫你有些紧张的关心。
“我还好,暂时不需要…呃……我们会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明白。”格瑞夫斯语气坚定地回答,不过你总觉得他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严肃。
天色渐暗,最终你们决定以编造出的身份,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接触那两个士兵。
在心里练习几次后,你成功地与两个挤在货架后角落里的士兵搭上了话,以‘系统检修员’的身份。
“我说,上头就没有准备吗?会有增援的吧?“
其中一个士兵突然抓住你的手腕,他袖口的水渍蹭在你皮肤上,你可以清晰地闻到酒精的味道。
“他们早该派增援了!”士兵哽咽起来,“都是那群疯子非要继续实验...”
你任由他攥着你的手,努力做出合适的表情,余光瞥见货架缝隙间浮动的大拇指————格瑞夫斯正在旁边。
这让你差点破功,毕竟有人观看的表演和无人注意的表演完全不同。
“居民都知道有箭头计划…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我们要,要怎么才能逃出去啊。”
你语气焦急,虽说表演得越发生硬,但足够忽悠两个年轻人了。
“什么?他们都知道了?!完蛋了,我们会被直接丢出去的…”
“丢出去?在那之前我们就会被他们弄死!”
穿着漂亮制服的两个士兵紧紧的靠在一起,言语间全是惶恐和绝望,他们的反应完全承认了某种你并不想接受的事实。
怪物是所谓的基地造出来的,而造他们出来的人包括军队似乎没有能力控制这一切。
怎么还真叫人猜中了呢,你头疼地想,‘箭头计划’和驻扎的军队,吃人的怪物,违法的实验,再来个邪恶科技公司就齐活了。
你看看面前脸色煞白,慌忙间终于想到要隐藏身份脱掉制服的两位,一时也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了。
知道了真相能怎样,难不成还要跑去怪物老巢也就是基地深处寻找什么解药拯救世界吗,有没有解决办法还说不定呢。
你有些泄气,一时不知道该朝着什么方向努力,有辆车和地图的话,也许可以向东北或者东南方向逃跑。
“问问他们的上级,”格瑞夫斯突然开口,“总不能没有应急计划。”
“嘿,嘿,小声点,你们领导还在基地里吗?”
“也许?”
两个年轻人已经完全沉浸在恐慌中,他们小声啜泣着,根本无法提供有效信息。
到最后你都忘了自己最开始捏造的身份是什么,不过也没人在乎。
————
你盯着还算整齐的货架,零食的铝箔袋正反射出刺眼的光。
人和人之间的心理素质会相差这样多吗,目送两个士兵哭着跑走,再看看一直站在旁边气定神闲的格瑞夫斯,你有些疲惫地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终于问完了,”你苦笑一声,“怪不得出事呢。”
“两只蚂蚱(新兵),”格瑞夫斯略带轻蔑地评价道,“他们的上司绝对是个大草包。”
“嗯。”
你无力地靠坐在地下,继续盯着反光放空。
沃特是几几年发家的来着?
那个格瑞夫斯口中的沃尔特会是这场事故的背后推手之一吗?
沃特,沃尔特。
这两个名字区别不大,很容易被误会为口音问题。
格瑞夫斯好像没意识到你们自始至终提到的关键信息中有这点细微的区别。
可能是极端情况的缘故,你觉得自己脑子转的飞快,抛去那个念叨着人终有一死不如现在就吞药自裁的内心独白,你觉得这种压力程度还挺适合工作学习的。
常年赶在死线前一刻完成任务,现在面对真正的生死线反而不想拼命了。
所以你该主动提出这个问题吗。
你从来没有听说过‘沃尔特’,但你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救的。
响应超能事故的组织不应该是格瑞夫斯口中的“安保”,拯救你的人也不应该对超级英雄一无所知。
毕竟据权威日报统计,每人每年至少被超级英雄们拯救过0.69次,而沃特连同其分部所在区域被拯救平均次数更是达到了2.3次/年。
这个数据的真实性有待考证,毕竟样本包括了摆拍救援,还有-1次/年净伤害的极值。
但总归大家是知道那些个超英的存在的。
你看向一旁的人,打算找个更合适的时机提出此事。
雾气叫你们结伴而行,在彻底脱身前你还是可以信任对方的。
你将视线转移到了糖果盒上。
.
在货架里走来走去的格瑞夫斯同样在思考。
两人都对睁眼便来到此地的问题毫无头绪。
他最怀疑的是沃尔特公司,其次是谢菲尔德。
手腕的断面是黑色的,由深到浅,像影子一样。
别人看不见他,只有玻璃上的影子反射在眼里时,格瑞夫斯才觉得能感觉到除了大脑以外的部位真实存在。
现在能感受到的地方多了一点,一只手。
一只仍然能穿过固体,轻飘飘的,却能被人所注意到的手。
说实话,他也有点怀疑这是某种幻觉,就好像躯体还停留在某处,只有灵魂平移到荒原上,这是种物理层面的内心空洞感。
被你注视的时,那种空洞便化作了引力,通过交流,通过思考,通过短暂的对视,摆脱这‘不存在’的状态。
有人垫背最好不过,格瑞夫斯想,他习惯以这样的态度面对临时组队。
从他脱离部队自立门户起,与形形色色的人短暂合作就成了家常便饭。若每次都发自内心地把临时搭档当自己人,那未免太过天真。
大多数时候,他的合作伙伴是官方人员或业内同行。那些人训练有素,行事利落,至少在任务期间值得短暂托付性命。
但偶尔,比如眼下这次,他不得不与非专业人士捆绑在一起。
这次行动将会是较令人难忘的。
没有目标,只有被动的等待。
干等着也好。
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格瑞夫斯再度和你对视。
不过显然你有了新的想法。
“………呃,”你琢磨着开口,“我去那边再探探情况?”
“哪边?”
“就那儿,那个老太太人挺好的。”
你指向某处人群,那里的人数最多。
“行,别走太远。”格瑞夫斯简短的点点头,往你手里放了个小东西。
你移动到目的地时,正好听到盘发女人安慰一个哭泣的小男孩,她称男孩的妈妈正在家里等待,现在只需要乖乖睡一会就好。
女人对你的突然到来有些警惕,她打量着你略显狼狈的穿着,在你有些无措地绕了几圈后给你让出了块空地。
你安静地坐下,看着盘发女人继续哄那个似乎和她只是邻居关系的小孩。
那个一开始和律师争论的男人走来,轻轻安抚起男孩还有盘发女人。
小孩被哄睡后,这个满脸凝重的男人站起身,开始挨个和附近的几个人讲话,聊完后他们都开始往仓库走,直到这几个人将从仓库搬来的货物堆叠在门口时你才意识到他们要利用这些成袋的狗粮筑起防线。
“这会有用吗?”你不自觉地念叨起来,“能挡得住它们吗?”
“总比念经来得有效果。”盘发女人顺口接话到。
你才注意到,身旁这个盘发女人就是你刚到超市时,动手扇了狂热教徒卡莫迪一耳光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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