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昏沉沉的颓废了好多天，连最为关心的稿费都没有心情追究后续。催稿费的邮件写了又删，最后连草稿箱都懒得存。仿佛整个人被抽去了筋骨，连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力气，都吝于付出。

还不如开学呢，你想到，起码会让你不至于这么东想西想。

你下意识地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刺得眼睛微微一痛。好几条未读消息，都带着一种来自外面世界的喧嚣，小百合的未读消息就这么出现在了视线，“听说隔壁小镇要来马戏团表演，花子感兴趣吗？”

马戏团？

你抓了抓头发，有些犹豫，说实话，你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泡面的味道，窗帘紧闭，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出去走走总比烂在这房间里好。你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回了两个字：“好啊。”

小百合的回复快得惊人，带着她一贯的活力，几乎要冲破屏幕：“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那明天晚上见！”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你将脸埋进掌心，用力揉了揉。也好，有些事情来打断这无止境的沉沦，总归不是坏事。

第二天的傍晚，你就坐上了去隔壁小镇的大巴。

隔壁小镇并不远，巴士摇晃了半小时便到了。下车时，天色已经暗透。与往常的冷清不同，小镇入口处竟有些熙攘，人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远远地，你看到了马戏团帐篷的轮廓。

你站在老旧神社的鸟居旁，静静等待着小百合。

“花子～”

旁边传来了黏黏糊糊的声音。

你闭上了眼睛，不想睁开，这个声音，怎么听都是双一这个大笨蛋。

他顶着黑眼圈朝你露出大大的微笑。

你太轻敌了。

不能因为是小百合发来的短信就以为对面的人真的是小百合，还有可能是偷偷摸摸拿小百合手机的双一。

“花子，花子，没想到花子居然同意和我约会，真的是太棒了！”双一有些扭捏，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红晕，更显得他眼睛下的黑眼圈明显了。

这家伙不会是仗着学校没有开学，天天在家熬夜打游戏吧。

你对双一产生了一点微妙的羡慕，但这点羡慕并不能代表你可以原谅他偷偷摸摸借着小百合的名义对你发出邀请。

“上次小百合和我说了，要是双一再来骚扰的话，可以让我随便揍哦。”你看着满嘴钉子的双一，微笑着威胁，“要是我一不小心把你揍到地上，你嘴里的钉子划破嘴巴，到时候别哭哦。”

双一别过眼，狠狠的嘁了一句，满脸的不服气。

“好了，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懒得再搭理这个幼稚鬼。

如果是其他男生借着其他人的名义骗你来其他地方，你绝对会生气，并且立刻翻脸，可是如果是双一的话。

嗯，他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而且说实话，你很难把他当成一个和你同龄的正常男性。

你还在沉思双一平常那些奇奇怪怪的幼稚举动，这边双一就已经对你土下座了。

他不停的搓动着双手，“求你了花子，公一和小百合都不想陪我玩，我只能找你玩了。”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营造出可怜又无辜的形象。

但你不止一次的看过他在背后偷偷嘀咕咒骂别人，也在晚上看到他嚣张自称本大爷的样子，才不会被他这个模样骗到。

而且他这么顺滑的土下座实在是容易让你联想到故人了。

你扯住他的手臂，费劲的把他向上拉起，“别这样。”

“好痛哦，花子。”双一哭唧唧的捂住手臂，要哭不哭。

这家伙有这么脆皮吗？

你下意识松开手，他却变本加厉地卷起袖子，露出一小片青紫。天知道那是他真磕碰了，还是又从哪里偷来红药水画的。

“真的超级痛诶。”他抽着鼻子，声音黏糊得像融化的糖浆，却又在你不注意的间隙，偷偷掀起眼皮观察你的反应。

你叹了口气。有点想揍他一顿，又有点于心不忍。

“马戏团，”你转移话题，抬了抬下巴指向那顶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臃肿的帐篷，“还去不去了？”

“去！当然去！”双一瞬间复活，弹跳起来，苍白脸上那点可怜相一扫而空，重新害羞起来，“那花子，我们这样算约会吗？就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

他双手捧住脸颊，左右摇摆，像是一个热恋期的少女。

你懒得搭理他，转身朝着那片喧嚣走去。双一像一道瘦削的影子，紧紧缀在你身后半步，嘴巴里的钉子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越靠近帐篷，一股甜腻与某种动物膻骚混杂的气味越发浓重。

帐篷入口像一张咧开的大嘴，吞吐着模糊的人影。油漆刷成的夸张图案在昏暗光线里扭曲着。双一抢前几步，从皱巴巴的裤兜里掏出两张同样皱巴巴的票，递给检票员——一个眼神呆滞，脸上扑着过厚白粉的小丑。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

你有些诧异的撇了双一一眼，虽然你出得起马戏团的票钱，但以双一的性格，不应该是幸灾乐祸地跟在你身后，看你手忙脚乱地掏钱买票才对吗？

双一，长大了啊。

你突然有一股欣慰油然而生。

检票的小丑僵硬地撕去票根，你踏入帐篷，那股混合着**甜香与野兽腥臊的气息更加浓烈，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应该戴个口罩的。

你皱着眉，有点恶心反胃。

要不还是算了吧，你打起了退堂鼓，反正马戏团的票钱也不是你付的，这么一想，你更想退出了，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你偷偷看向双一，但双一正好看向你，你们两个人对视着。

……

他低下头，脸红了。

果然，你就应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头也不回的闪人的。

你冷漠的想到。

现在要是离开，他绝对会闹起来的。你看着帐篷里逐渐进来的人群，虽然是隔壁小镇，但大庭广众之下被双一哭唧唧的纠缠，还是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