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的男士香水和一点烟味，很淡，像是和别人交谈时不小心沾染上的。但是存在感又极强，像是把她全身上下都包裹住了。

青木眠不舒服地把外套扯了扯，一只手立马精准地按住了她：“披着，不然会着凉。”

……明明还在和朝日奈侑介说话，连看都没往她这儿看，怎么跟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

青木眠默默吐槽。

几分钟前，老师把她和朝日奈侑介带进办公室后就要联系他们的家长，青木眠不太愿意，最后还是朝日奈右京去解的围。

可能是当哥哥的时候负责成了习惯，他管教朝日奈侑介也就算了，现在还不让她走。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闯祸了？”

湛蓝色的眼眸扫过朝日奈侑介，他立刻不服地反驳：“当然不是！是他们先……”

话说到一半，朝日奈侑介才发现自己其实也不太清楚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看了青木眠一眼。

被两双眼睛盯着的少女慢吞吞地揪了一下对她来说有些过长的西装袖，表情很无所谓：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爸爸是佐藤家的，所以他看我也不顺眼。”

朝日奈侑介还在茫然于她口中出现的人名，朝日奈右京已经反应了过来，他随手拿过旁边老师友情赠送的干毛巾，一边包住那头短发一顿揉搓，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所以他只是想出出气？”

朝日奈右京的力气控制得很好，既让她挣脱不开，又不会让她觉得疼痛，青木眠有气无力地站在原地，随口敷衍：

“嗯嗯，对啊，他就是想出出气而已。”

……就怪了。

“你确定你能解决？”

手指摸到上衣口袋里的那支录音笔，青木眠的心里其实有点没底，但还是弯着眼睛笑了笑：

“嗯嗯，当然啦。”

朝日奈右京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朝日奈侑介先回去上课。红发少年瞪瞪眼，连忙指了指青木眠：

“那她呢？”

“她身上衣服都湿了，我带她出去换身衣服。”

“我也想去……”

朝日奈侑介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在二哥严肃的目光下磨磨蹭蹭地转身离开了。

青木眠也不想穿着这身湿衣服再在学校里待一天，她跟着朝日奈右京离开了校园，上车时却拽着湿漉漉的裙子有点犹豫。

“西装外套垫在下面就行了。”

朝日奈右京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手机，镜框下的一双眼睛还看着导航，像是只是随口提个建议，青木眠却一个激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不行。”

朝日奈右京比她年长许多，早就经历过了包括但不限于被人泼了一身咖啡之类的各种各样尴尬事儿，此时看见她难得窘迫到有些脸红的样子，不禁油然而生一种“这才哪儿到哪儿”的感觉。

“那怎么办，”性格里的腹黑因子小小地冒了一下头，朝日奈右京若无其事地逗她，“我再把衬衫也脱下来吧？”

话音刚落，他还真的伸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表情严肃认真地像是在法庭上提交证物。

青木眠头皮一炸，看他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连忙在他解开第二个扣子前一把放下西装外套，心一横就坐了上去：

“别别别，就这样吧。”

旁边传来愉悦的笑音，青木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哥的腹黑病又犯了，要怪就怪朝日奈右京平时可靠的样子太深入人心了，她都差点忘了他还有这种恶趣味了。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希望你在法庭上也能这么开审判长的玩笑，律师大人。”

朝日奈右京弯了弯眼睛，手指轻快地敲了敲方向盘：

“可是审判长大人又不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当着我的面啃掉了一个冰激凌球，然后又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忘带钥匙被锁在门外不得不跟着我回去蹭饭的小邻居。”

“——兼小朋友。”

青木眠：……好吧她无法反驳。

气氛随着朝日奈右京的调侃缓和了许多，过往的趣事好像把两个人变成了许久未见但颇有默契的老友……

才怪啊，就算是老朋友这样也很怪啊！

青木眠一边在内心有点崩溃地吐槽，一边万分别扭地又把裙子往下面拽了拽。

校服裙的长度大概到膝盖上方，平时日常学习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这会儿被水打湿了后就有些厚重地黏在了她的腿上，长度在她坐下后更是不可避免地短了短。

搞得她总觉得自己大腿的皮肤好像接触到了那件西装外套，但是那种微凉的、挺括的材质似乎也是车座经常使用的，她又不好大张旗鼓把裙子掀起来确认，只能不停地动来动去，想摆脱这种奇怪的感觉。

余光中副驾驶座位上的少女左蹭一下右蹭一下，好像座位上有针扎她似的，朝日奈右京有些无奈地在红灯前停下，向她瞥了一眼。

他本来是想再宽慰她几句的，什么“别在意了回去我就洗了这件外套”，湛蓝的眼眸却在看清她现在的样子时顿了顿。

青木眠没察觉到他的视线，还在时不时地拽一下裙子扣一下座椅的，几秒后，朝日奈右京才有些狼狈地移开眸子。

几分钟前还一脸好笑的想着这才“哪儿到哪儿”的年上精英男突然也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了，只要想到座椅上的是他的西装外套他就忍不住地咳嗽。

车开过了红绿灯还在咳，咳得青木眠都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你冷了？”

“没……挺热的，”他止住喉咙间的痒意，目光倒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耳朵上蔓上了一点红，“我开个车载空调。”

“还是别了，”青木眠连忙按住他的手，指指还湿着的头发，表情诚恳，“你开了我冷。”

被她按住的手僵硬了一下，朝日奈右京没顺着她的手指看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路，聚精会神得好像下一秒前面就会蹦出个怪物一样。

几秒后，他才抽回自己的手指，“嗯”了一声。

朝日奈右京带着她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场，青木眠随便挑了一身就拿着导购提供的干浴巾进去换衣服了。

她把湿衣服换了下来，却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把它们放在哪儿，只好站在里面小声地喊导购，响起的却是朝日奈右京的声音：

“她不在，怎么了？”

好吧……已经尴尬了那么多了……反正只是穿在外面的上衣和裙子对吧，好吧……背负！

万分希望能够赶快结束这一切的青木眠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把湿衣服递了出去，幸好朝日奈右京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找个袋子帮你装起来。”

朝日奈右京语气正常，态度也正常，大大地让青木眠松了口气，却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而站在外面的朝日奈右京正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刚刚从青木眠的上衣口袋里掉出来的粉红色信封。

还有一只录音笔。

信封已经被拆开，在朝日奈右京自己意识到之前，他的大脑就已经自动捕捉并处理了里面那张薄薄的纸片上的信息：

“给你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哦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青木真一哦。”

没有落款，朝日奈右京却在看到那潦草嚣张字迹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他想让青木眠考虑什么？还有什么叫“小心青木真一”，他最近不是正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吗？

朝日奈右京心里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他隐约地察觉到这件事恐怕和当初斋藤百合的离婚也有关系，几年前他还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会突然离婚，但如果是……

紧皱的眉头在听到试衣间里的动静时迅速松开，他没把那两样东西再放回去，而是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换上了干净衣服的青木眠松了口气，向他走过来：

“久等了，衣服给我吧。”

伸出去拎袋子的手落了空，她疑惑地抬头，看见朝日奈右京扶了扶眼镜，扯了扯嘴角：

“不着急，今天就别回学校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有点事情想搞清楚。”

青木眠默默缩回手。

怎么感觉……他笑得有点咬牙切齿呢。

朝日奈右京坐回车上，面色如常地在青木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目光中把那件西装外套收了起来，然后就示意她上车。

青木眠低头系安全带的功夫，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出现了一条信息：

右京哥，小眠什么时候回来啊，都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吃午饭的，我和绘麻都等着她呢，哈哈。

隔着屏幕朝日奈右京都能想象出少年纠结忐忑又焦急的样子。

也许这个正值青春期、浑身都洋溢着冲动的荷尔蒙但却又对感情有些迟钝的弟弟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条信息中若隐若现的试探和防备……

但朝日奈右京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这种小心思曾经也在朝日奈侑介暗恋绘麻时出现过，那时朝日奈右京一笑而过，纵容了年轻的弟弟，就像他在其他事情上也会对弟弟们颇为照顾一样。

但是……

他无意识地点了下屏幕，在青木眠问他怎么了的声音中垂眸回完了短信，然后笑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侑介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你今天请假了。”

他随手熄了屏，那条回信便消失在了他眼前。

无数次被告知的“照顾好弟弟们”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响起，做了二十几年兄长的男人踩了油门，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是曾经好像有人对他说，弟弟妹妹们也是要成长的，一直黏在一起是小学生们才会做的事情。

偶然也让他自私一下吧？

“我刚刚给她买了衣服，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家了，你今天中午自己吃吧。”

朝日奈侑介看着这条短信，红毛都耷拉了下来，他有些想不通，于是捣了捣旁边的同桌：

“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有一个喜欢的女生，但是你又有很多优秀的哥哥，这个女生又和你的哥哥们认识了很久，你觉得，咳咳，这个女生会不会喜欢你啊？”

对他们家情况略有了解的西谷正一脸难视地看着他：“……虽然不是很想回答你，但是为了不让你出去说‘我有一个朋友’……”

“啊？”

“你是说你和青木眠吧？”

“不不是，是我有一个朋友……”

“住嘴，”西谷正对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思考了一两秒，“唉，这种情况确实是有点不好说。”

“……你也觉得吧，”朝日奈侑介都顾不上反驳了，语气低落，“但是我又觉得她好像真的喜欢我，还会吃我的醋，你说怎么办啊？”

西谷正眼前一亮，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就多刺激一下她，让她多点危机感啊！”

“只要她真的喜欢你，有了危机感之后肯定会忍不住对你表达出来的，”西谷正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再告诉她你也喜欢她，那你们就是历经了磨难的感情啊！”

自己都没谈过几场恋爱的男生信誓旦旦：“相信我，不会错的！”

又爆字数了好难受……

总之宝宝们假期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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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23外套、信件和自私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