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在黑暗中蔓延着，未知的恐惧压迫神经，总能由丰富的想象力带来更加真实且骇人的场景，愈发不能安眠。

青叶纺走在亮起一串小灯的过道上，身后跟着一群明明灭灭的虚幻黑影，在他每轻敲一次门时，就分出一点从门缝溜进室内，毛茸茸的触感包裹着难以入睡的疲惫大脑，没过多久，困倦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进入沉眠。

他已经这样做了好几层了，青叶纺估计今晚应该动静不小，普通的屏障对星之彩而言毫无威胁，这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类就如同被狼舌舔舐的羔羊。

刚才青叶纺也尝试过邀请对方将愿望委托给自己，虽然不太清楚他具体是要做什么，但应该很大程度上能直接避免拉游轮上的乘客入水，就算真的难以实现也可以拖些时间。

可青叶纺没想到自己只开了一个头，那人翻了个白眼，走了。

青叶纺晃晃脑袋让自己别考虑太多，继续进行催眠的前置工作。

走着走着，前方拐角的小声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什么幽灵，都是骗人的，我猜就是哪里电线坏了，神神秘秘……游轮上难道没有专业的维修人员吗？”

“哎呦，这种时候了，请把好奇心收一收吧……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对这种闹鬼的事情这么来劲啊！”

“没、没有！我不就是为了证明不是闹鬼才出来调查的嘛！”

“其实根本不用我们管……说不定还添了麻烦呢，嗨呀，我已经分不清你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了。”

压低的声线时不时爆发出一点小小的破音，两人哑着喉咙，你来我往的争论，未曾发现青叶纺跟进的身影。

“你们在做什么？”青叶纺弯下腰，问的很慢，也模仿他们交流的音量来说话，“上条君还有……御坂同学？”

“噫——！”御坂美琴吓了一跳，维持着蹲下身的状态，靠出色的神经反射给了来者一圈，青叶纺悻悻然躲过，“啊……打扰到两位了？”

“老师、哦，是老师啊。”御坂美琴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幽灵呢。”上条当麻语调平平，青叶纺看出他是在故意调侃御坂美琴没讲出来的半句话，没忍住笑了一下，“好了，言归正传，我听你们聊天的意思，是想要进行惊险刺激的夜晚探险？”

两名学生默契的对视一眼，有些尴尬，手指纠结的缠在一起，似乎在打逃走的腹稿。

“嗯、嗯，惊险刺激谈不上啦，哈哈……”

“那太棒了，跟我一起来吧。”

“对不起，我们嘴上……诶？”

青叶纺伸出两根手指，“正好我需要两个帮忙的人，不过可能有点累，明天多睡会就好了。”

御坂美琴悄悄用手肘撞了撞上条当麻，小声嘀咕，“我就说是故障的原因，你看。”

青叶纺笑着望了她一眼，“我记得支撑学园都市超能力运转的体系，要求学生们必须全身心投入科学，不可以轻易接触其他不互通的领域，否则容易出现思维逻辑上的错误，对吗？”

上条当麻的神情逐渐变得惊愕起来，他伸手捂住脸，侧身挡住青叶纺的视线，“等等，等等……您这样说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所以接下来，请务必把我说的这一切当做某个超现实主义的魔幻小说，别刻意记住内容，影响你们所熟悉的[科学]。”

御坂美琴不免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老师在讲什么？”

青叶纺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好像不多了，我尽量简短说明。”

“世界上存在某种生物，它有知觉，但它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一块可以随意变化形态的、纯粹的颜色。当它移动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闪闪发光的、无定形的颜色在四处流动，藏在它淡色遮蔽的阴影中宛如眨眼睛般闪烁。”

“它能够吞噬有机物的神智和生命，导致有机物的萎缩、退化。在强光照射时，它呈现为一块明亮的发光体，不过红外线监视器通常对其无效。”

“好在它并不是没有弱点，”青叶纺拍拍御坂美琴的肩膀，“它可以被电磁场捕捉、锁定，动弹不得，方便进行后续处理。”

“原本我打算自己搭建一个覆盖整艘游轮的电磁场，现在有了御坂同学的加入，事半功倍。”

御坂美琴还在发愣，她眉头紧锁，想了半天的反驳依据，看到青叶纺那张温吞的脸又说不出来。

“别在意，别去思考它，想象成一种游戏设定，当做老师需要借用一次你的力量就好。”

“我知道旁边那家伙经常幸运到会被某些奇奇怪怪的人盯上……”御坂美琴瞥了一眼上条当麻，叹气，“您找他很正常，怎么会相信第二次见面的我？”

上条当麻不明所以的指了指自己，“幸运？”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吧，上条君的信誉在我这里很好……我倒是有点意外，原来在我之前还有其他所谓的[怪人]吗？”

“话题到此为止——”上条当麻连忙插入，总觉得再放任他们聊下去就危险了，“不是说要建造电磁场？我这就去找工具。”

“小心些，它们快来了。”青叶纺及时的轻声提醒。

——————

那是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黑压压的落在头顶，潜伏于血液中的厌恶和恐惧被激发，绚丽夺目的怪物正和他们玩着捉迷藏。

无数没有形状的色块在游轮上来回地游荡，就像是散落在清水中的油滴。

此等奇诡的现象给在场的几人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压力，御坂美琴紧咬下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群移动的色块。

加入游行的怪物越来越多，御坂美琴握住准备好的电磁铁，开始发力，肉眼可见的蓝色闪光在空中乍现。

“等下不会吵醒正在睡觉的人吧？”

“没关系，我让他们安稳的进入沉眠了。”

“……”上条当麻觉得还是不要追究下去比较好。

创建一个强大的磁场，最简单的方法是创建一个强大的电磁铁。流过磁铁的电流量以及电线缠绕的材料决定了磁场的强度。

上条当麻用铁丝包裹充当媒介的铁棒。从一端开始，一直紧密的缠绕到另一端。

为了防止御坂美琴释放的电流过多导致短路，他用干净的布清洁裁剪的残留物，再通过打火机加热，将牵引的电线绝缘层剥离磁线两端的最后一英寸。

“哔哔、噼咔”

暗夜中游荡的星之彩停下了脚步，电磁构造的网细密的连成一整座狩猎场，不断起伏的电蛇闪着蓝色的光，照亮星之彩亵渎的面庞。

它们的动作逐渐变慢了，宛若被封锁在僵硬的石头里。

“我姑且问一下，青叶老师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听到上条当麻的疑惑，青叶纺侧身回望他，答道，“要烧毁目标的咒印（Sigil）……这是一种神秘学概念，咒印代表被唤来的存在。可以理解为切断这些东西与现实的连接。”

上条当麻愣了愣，他挠挠头，不解地问道，“那咒印呢，您找到了吗？”

青叶纺笑了一下，“嗯，有人告诉我了。”

——————

纳西索斯在作画，一位女仆从门外适时的进来，垂下眼妥当地站在狛枝身边，一副甘愿尽职尽责的模样。

狛枝打量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好无聊的人。

“这是你的保姆？”

“……如果谁能在礼仪方面教训你一顿，我会非常开心的向他表示感谢。”

“说话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你知道我的问题没有情绪化。”

纳西索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说保姆都算抬举，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失败品罢了。”

“哦……所以这位是你造出的人，为什么连性别都错了？”

“我没有和你谈论这些的理由。”

“你身为[纳西索斯]，应当追求的是完全同位的自己，难不成早些年并不是这样？你爱上的是普通的女孩？”

“怎么可能！这家伙在我还没意识到[伴侣]这种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创造出来了！”

纳西索斯被激怒了，他痛恨任何妄图抹黑自己理想的人。

“因为有过先例和前提，我才打算再制作一个……一定要改良，我不满意她呆板严肃的模样，[我]绝对是生动的，活灵活现的。”

狛枝用手指点点桌面，“然后？你再也没创造出合格的人偶了？”

“我斗胆问一下，你赋予她生命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纳西索斯很恼火，手腕顿在半空，心情浮躁，快要画不下去了。

“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狛枝凪斗，是我在拿你当人质，你认为自己有条件可以随便惹我生气？”

狛枝意外的提高了音调，“啊，这就生气了？”

纳西索斯深呼吸，紧握画笔，“是，真不巧我就只有她一个称得上作品的失败品，至于创造她的时候我什么想法，呵，我早就忘记了，没有价值的方向不值得继续努力。”

“还真是诚实的可怜……”狛枝轻笑道，“傲慢和自大会击溃你的，我想我猜到你总是失败的原因了。”

这里是纳西索斯的潜意识空间，他侵占并且掌控了自己的大脑，空间里面的内容取决于对方丰富的想象力，自己能够改变的东西相当有限，但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没人能懂你。”

“无论怎么融入社交，总会莫名反感，大脑叫嚣着[这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隐隐有种不管是谁都在排斥你的错觉。”

“纳西索斯，你诞生的时候没有名字，很孤独吧？”

狛枝也算在青叶纺的指导下涉足了两年神秘学领域，他逐渐学会从非人生物的角度看待问题。

纳西索斯听他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反而冷静下来了，“随你怎么想，我会成功的。”

狛枝沉默了一会。

“我认识一个人，他比你画的好。”

“哦？是吗，他是谁？”

狛枝思考了半晌，“他没有正式的名字，我们叫他小羊羔。”

纳西索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讽刺的笑笑，“我们？小羊羔？哈哈……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说着有意思，纳西索斯的语气却不是如他所阐述的那般，他恶意揶揄着，句尾不咸不淡的拉长。

“你羡慕？”

“怎么会，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我一点都不稀罕。”

“他这么说哦。”狛枝看了女仆一眼，女仆没有什么反应。

“你到底……”纳西索斯忍无可忍，狛枝突然打断了他。

“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这个女仆就是你自己？”

短暂的静默后，餐桌开始震动，空气都被光影扭曲成诡异的、搅乱的浑水，怒火无从遁形。

“别以为我脾气真的很好！”

狛枝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很好，那家伙无暇顾及自己的小动作了。

狛枝拉住女仆的胳膊，向她嘱咐，“听到青叶纺的命令，就如同听到我的命令，明白吗。”

女仆点点头。

哈哈……她真的分不清哪个向日葵才是真正的主人。

狛枝大脑发昏，强烈的耳鸣几乎让他快要听不清周围的声响，眼前一片又一片的重重叠影，随着眼珠的移动而左右摇晃，看起来十分笨拙，像错位的胶卷。

那些蝴蝶似乎变样了，变成了香气四溢的美味大餐……微焦炙烤配上调料，狛枝光凭想象都能意会到它触碰到味蕾所绽放的化学反应。

双脚仿佛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了。

他扶住桌沿，努力靠撕扯向日葵与皮肤的交界处来保持清醒，却看见餐盘里放的不是蝴蝶。

手指、小肠、耳朵、切块的脖子……倒是没有多少血，横截面都干干净净，可那些器官分明还活着，还会一呼一吸的起伏。

器官还活着……？

没等狛枝想明白什么，这清醒的一瞬间很快被汹涌的蝴蝶潮扑灭了。

残缺的蝴蝶宛若撕去了柔弱的伪装，各个恢复得十分凶猛，即便身躯残破不堪也要凑上前来，狛枝甚至能短暂的默念它们扇动翅膀的次数。

蝴蝶推动这尊失去反抗权力的雕像，争先恐后奋力钻入葵子与葵子之间的每个缝隙。

——————

“上前来，孩子。”青叶纺招招手，从黑乎乎的角落里走出来一名女仆扮相的学生，她面容呆滞眼神空洞，一步步靠近青叶纺。

“她是？”御坂美琴问。

“施术者的咒印。”青叶纺小心翼翼的接过女仆递来的手，小声念出无法被轻易解读的语言，随后朝二人解释道，“耶德·艾塔德放逐术，被称为驱逐恶魔的诅咒之火，它需要至少三人咏唱，也可以加入更多知道咒语的存在进行辅助，但必须是三的倍数。”

“那她会……老师，她是人类吧，她会死吗？”如今御坂美琴有些后悔半夜起床了，这的确好像不是自己能够参与进来的场合啊……

“这个问题，我无法给你十分肯定的答案，”青叶纺怜悯的轻叹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一直犹豫下去，遭殃的就会是游轮上的所有人了。”

御坂美琴抿着嘴，表情纠结，青叶纺抹开她紧缩的眉峰，“别怕，一切对错皆在于我，你不用太过在意这些。”

“可我无法这么置身事外。”

“是我强行让你当工具的，如果御坂同学以后想憎恨某个人的话，可以选择恨我。”

“您、”御坂美琴有些讶异，她望着青叶纺眼中的自己，摇摇头，“……您很好，但我不愿只做老师臂弯下的雏鸟。”

“如果决定了去做，我当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御坂同学，”青叶纺感慨道，“你确实一点也不粗鲁，你是个当之无愧的优等生。”

“……可恶，为什么这种时候讲这个。”御坂美琴的豪言壮志莫名被打击到了。

上条当麻举起手，声音微弱，“老师……我没想到还有这一步，我得告诉您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御坂美琴也后知后觉的“啊”了一下。

“我貌似，用不了您教的方法，”上条当麻苦笑着伸出右手，“所有接触到我右手的奇异现象都会消失，导致我成为了一个绝缘体，无论是科学侧还是……呃，您理解吗？”

“嗯？”青叶纺难得傻眼了一回，他尝试给上条当麻施了一个血肉防护术，还没等碰到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我应该请上条君去清理它们的。”

这无效化的力度居然比太宰治的异能还明显。

这孩子、是什么身份啊？

“交给我吧！”上条当麻拍拍胸脯，“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老师读条的！”

读条……

青叶纺好笑的敲敲他的头，“拜托了。”

御坂美琴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肩膀，“唔，可是这样不够三个人……”

青叶纺闻言握紧女仆的手，视线更加柔和。

“那么，我们将命运交给她来决定吧。”

青鸟:吱吱（粗鲁）

御坂美琴:……

踩雷大师照常上分。

本文的当麻和炮姐是友情向ww

是不是已经有人猜出来怎么回事了，感觉我写的好平淡，跟流水账一样啊（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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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愚昧的傲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