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之上,有数个头戴白色斗篷的男子手握武器笔直站立,巨大的战鼓在背后敲响,沉闷的声音响彻天地。
“原来如此。”惠比寿的眼中划过些许了然,“天界否定了我。”
似是有些颓废的说出这句话,惠比寿的手却是伸到背后,从袖口滑出从黄泉带回来的黄泉之语。
“这些家伙都遮住了脸,是不想暴露是谁讨伐了惠比寿大人吗。”大黑眉头紧蹙,神色厌恶,“真是让人作呕。”
在这个世界,神明之上还有‘天’的存在,不论是处于什么位置的神明,一切都得遵循‘天’的意志。
这样严谨而又残酷的制度少了些许人情味,再加上神明之间又从来没有停止过阴谋阳谋、明争暗斗,于是,换代似乎成为了常事。
要知道神明陨落可不是能够当做茶余饭后闲谈的小事!
只能说,元气世界实在是太和平了。
和平到面对讨伐队,羽衣也能感受到隐隐的威胁。
“夜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从离开黄泉的那一刻起夜斗就一直半靠在羽衣身上,之前和伊邪那美经过一场恶斗,再加上被恙侵蚀,他现在的状况可是相当不好。
“没什么大碍。”从半靠着的姿势变为半搂着的姿势,夜斗这才可以稍稍直起腰杆,“倒是你的净化能力似乎比之前净化兆麻时弱了很多。”
“……当然。”羽衣默了一下后异常爽快的承认,“对方给钱啊。”
夜斗顿时用他圆滚滚的亮蓝色眼瞪着羽衣。
“咦?你最近有钱换和服了?看上去好像几百年前的经典款。”
夜斗:“……”这就是几百年前的经典款o(*≧д≦)o!!
“惠比寿。”立在云朵之上的领头人终于慢慢开口,语气是漫不经心的陈述句,“你已从黄泉归来了啊。”
羽衣和毘沙门离开黄泉的风穴还没有关闭,向上翻涌的气流引起了领头男子身后的一阵惊呼。
“是风穴!”
“开辟风穴与黄泉相接,究竟意欲何为?!”
“有妖出逃了!”
“必须很快封印!”
指责声此起彼伏,完全不给时间供人喘息解释,毘沙门一身战衣上前一步,将惠比寿挡在身后:“各位稍安勿躁!先给惠比寿一个解释的机会如何?”
“毘沙门天,汝为何在此。”
“身为七福神理应为救援同胞而出动,在大张旗鼓地讨伐前,先听听惠比寿的解释才合理吧!”
“要吾听摆下风穴术师的狡辩……”领头男子发出一声冷笑,“你是疯了吧?”
“无论如何,惠比寿都是善!”
“天界判决已下。”领头男子慢悠悠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杀意凛然,“尔等若执意偏袒,杀!无!赦!”
“术师惠比寿,触犯禁忌扰乱天界,判拔禊后,暂移隐宫。”
惠比寿从地面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领头男子见状抬手,背后数人拉开满弓。
“放箭!”
惠比寿微眯起祖母绿色的眼,望着满天箭雨沉声开口:“保护我,浅鬼。”
从地面上突然出现的鳗鱼状妖怪围绕着惠比寿飞舞,将箭全部挡下。
“终于原形毕露了,可恶的术师。”
空中的箭并没有减少,发而在领头人的示意下来得更加凶猛,一只只庞大的妖物也在黄泉之语的协助下被惠比寿召唤出来。
毘沙门见状骑上雄狮,向天空飞起也加入了战斗:“惠比寿,你和夜斗神等人赶紧离开这里,你们不是讨伐队的对手。”
“可是……”
“我来拖住他们!”
建御雷神的神器被召唤出来,讨伐队和毘沙门之间的战斗一开始便达到了白热化,此时天空色彩浓重的云朵已经彻底变成了墨一般的黑,金龙形状的神器在云层中翻滚。
为了获得更多的时间,羽衣一点都不介意让这里更乱一些,从脚底漫延到天空的时化让更远之地的妖也汇聚了过来。
直到天空已经被四面八方聚集的妖完全覆盖,头顶再看不见丝毫日光,羽衣才拖着夜斗和惠比寿、小福、大黑几人朝树林的深处奔去。
原本应该漆黑的四周偶尔会被远方的打斗点亮,就像雷雨天气的闪电,一瞬亮白如昼。直到云中的金龙被完全放开手脚的毘沙门摧毁,周围才彻底陷入黑暗。
“可怕的家伙。”惠比寿停下奔跑的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那就是拥有祝器的毘沙门天吗?”
松了一口气,打算继续朝前跑的惠比寿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随后整个天空突然变成了浓郁的玫红色色泽。
有火球落在附近突然爆炸,燃起的熊熊烈火把所有人都包围在了里面,黄云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向地面压下。
“那是——”
“神薙之阵?!”
传说中肃清与天为敌的古老技法,也就是公开处刑,被击中将当场魂飞魄散。
“找到了。”领头男子望向被摧残的看不出原样的森林,“下次我可不会射偏了,惠比寿。”
冗长的咒语被唱响,神薙之阵中心,一个巨大的火球再次凝聚。
夜斗看了眼天空,最后闭了闭眼,神薙之阵就在头顶,无处可逃,“绯……”
“夜器!”
在夜斗喊出野良的名字之前,羽衣率先一步开口。
[你在干什么啊?!]
“只是觉得我和你一起,比起你和野良一起胜算更大一些,毕竟你的身体都这样了……”
[别开玩笑了!神薙之阵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那三流的刀法真的能远距离砍中吗?!]
“但是,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啊。”
[我说你——]
“祸津日神?”惠比寿有些诧异的看向羽衣。
“不用太感谢。”羽衣紧了紧手中的刀,“就当那一箱日元的报酬了。”
神薙之阵凝成的火球已经完全成型,领头男子手一挥,火球再一次从天而降:“永别了,惠比寿。”
火球越近,越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热浪,感受着火球带来的刺目红光,羽衣站好姿势凝重了脸庞:“方向拜托你了,夜斗。”
[不行,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要摧毁神薙之阵我们的胜算还远远不够!]
若是和绯器,他倒是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拼一下,但是……
夜斗握了握拳头,他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让刀刃变得更加锋利,让刀芒延伸得更远、更深。
超越对手的境界,向其侵略!
“斩——!!!”
手中的夜器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那样璀璨的光辉直接掩盖了羽衣视线中所有的色泽。
随后,爆炸声在半空中响起,巨大的阵法被一分为四。
狂风席卷,白光加上飞扬的尘土让羽衣看不真切,等了有一会,视野才逐渐清晰。
尘埃落定的前方,有道并不强壮的身躯正将她护在身后。
“……夜斗?”
夜斗低着头,看着手里紧握的两把雪白缠带长刀,神情恍惚:“我居然……成了祝器?”
“服了他了。”片刻的愣神之后,惠比寿突然无奈的开口,“太厉害了,这就是神明成为祝器的威力?”
“好累……”神薙之阵被毁,夜斗呻.吟了一下,直接往后一躺。
“喂!”羽衣接住夜斗,“我说你这倒的也太放心了吧。”
劫后余生,所有人都仿佛轻松了一般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就在这时,地面似乎有玫红色的光华流过。
“威娜!”兆麻大喊。
“快逃!惠比寿!”
惠比寿愣了一下低下头,发现自己就站在阵法的中心,而突然感觉到毛骨悚然的羽衣反射性的把夜斗从旁边推开。
两道神薙之阵同时亮起。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反应过来的夜斗就往阵法里面冲,被站在一旁的毘沙门架住,“放开我!”
“没用的,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云朵上的领头人勾起一抹阴险的笑靥,躲在不远处的野良也缓缓弯起嘴角。
“不愧是父亲大人,这样就彻底解决了。替罪羊惠比寿,还有……夜斗的主人相叶羽衣。”
爆炸的烟尘再次卷起一道狂风,地面成为了一片焦土。
拥有天籍的神明无论死多少次都能重生,但是记忆却不会继承下来,外貌没有变,但却不会再是过去认识的那个神明了。
“羽衣!惠比寿!”
夜斗跑上前,深坑之内只看见重伤的惠比寿,羽衣似乎消失了一般,什么都没有剩下。
目的达到,天界的讨伐队满意的撤退了。
而惠比寿,也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后炸成了一团血雾:“夜斗神……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惠比寿?……羽衣?”夜斗失神的看着地面仅存的几件衣物,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我说,能不加上我的名字吗?”
“……”从背后幽幽响起的声音让夜斗猛地回过头,“羽、羽衣?”
“嗯,是我。”一团火焰在地上燃烧最后成型,死的很彻底的羽衣从散开的火焰中慢慢坐了起来,有些咬牙切齿,“还真是光明正大的对我下手啊混——”
夜斗突然扑过来,抱着羽衣继续哭。
“嗯嗯,没事了夜斗。”羽衣蹭蹭埋到自己脖颈处的脑袋。
“羽衣酱没事,真是太好了。”一直处在惊惧中的小福脸色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是惠比寿……”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毘沙门开口,“我总觉得被隐瞒了什么真相,兆麻,我们先回去。”
毘沙门和小福相继离开,羽衣等夜斗发泄过后才继续开口:“没想到夜斗的祝器形态居然是拿着双刀的人形,虽然可以斩断我们之间的缘分了但夜斗愿不愿意继续当我的神器?”
“我要解除契约。”夜斗却是这样认真的对羽衣说。
羽衣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如果这是夜斗希望的话。”
羽衣和夜斗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是经历了好几次并肩战斗,当连接在两人之间的线被全部斩断羽衣恍惚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大概,她和夜斗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就这样吧,我也差不多该回神社瘫着了。”羽衣扶着一片焦黑的树干站起身。
刚刚重生的身体无比虚弱,唯一好点的消息大概就是随着缘分的斩断身上的恙也彻底消失了。
“等等。”夜斗突然走过来。
“唔?”羽衣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个……”夜斗摸着后脑勺,微红着脸神色飘忽,“你能不能收我做神器,由你取名的那种。”
“……哼。”羽衣撇过脸,“真是增加我身体的负担。”
羽衣抬起手,周身居然也能浮现出金色的符文,手指滑动写下庄严的字体,契约再次成立。
——给予无处可去、无法逝去的你归去之地,吾名相叶羽衣,获持讳名止于此地,假名命汝为吾仆从,从此尊名其皿为斗,谨听吾命化吾神器。
——名为夜,器为夜,过来吧,夜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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