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玛格丽特曾经在宾利家的舞会和婚礼上见识过达西先生对于跳舞的冷淡，也知道，这种冷淡是刻在骨子里的，但其他人却不知道呀。

约翰爵士他们虽然在婚礼上见过达西，也知道他曾经冷酷无情地拒绝过一位淑女的邀约，甚至在那之后，他根本就没有跳舞，同样作为伴郎的奈特利先生承担了职责，颇为辛苦地跳了一支又一支，才让宾客们的脸色变暖，维护了婚礼的热闹。

但达西先生竟然来到这儿准备举行舞会！

约翰爵士立刻就在心里原谅了他曾经的冷漠，反而觉得，达西先生当初应当是有什么苦衷，才会那样做。

乡村的绅士家庭欢迎一切热爱举办舞会的单身绅士，更要紧的是，他一掷千金租下了整个庄园，眼睛眨都没眨。

听说，他拥有比巴顿庄园两三倍大的豪华庄园。

听说，他拥有的土地将近覆盖半个郡。

听说，他的产业不仅是广阔的土地，更是和军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说，他的祖上曾经还有皇室血脉、血统尊贵。

听说……

而和达西兄妹熟识的玛格丽特成为了夫人和淑女们重点盘问对象，玛格丽特早知道会这样，在收到舞会的邀请函后，就提前就和达西兄妹通过气，关于他们的家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都了解清楚了。尤其是涉及到维克汉姆那些肮脏的事情，玛格丽特可不想影响到彭伯里庄园的名声。

也因为她的小心谨慎和把握尺度，达西兄妹的假期省了不少麻烦，新邻居们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两厢都是欢欢喜喜，没有误解。

突然大驾光临的达西兄妹很快就被这片土地接纳，所有人都在期待那场舞会。

乔治安娜倒还没察觉出什么，达西先生却在心中暗自肯定，玛格丽特小姐远比她的外貌成熟和睿智得多。这样的机敏和分寸感绝不金是靠家庭教师和父母的教育就能达到的程度，而诺兰庄园也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家庭教育。

那么，原因就在于玛格丽特小姐本身了。

这种张弛有度是绅士家庭之间交往时最需要的品质，达西坦然地在心中承认，他多少缺乏这样的品质——当然，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这样评价他，他一定不会接受，并且用最残酷和冷漠的语言甚至枪子回应他。

但具备的品质，乔治安娜也不会有。

可彭伯里庄园却十分需要。

曾经一个隐约如雾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晰，达西在午夜梦醒时有些震惊，他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近玛格丽特小姐。难怪，当他将受伤了的她打横抱起，那独属于玛格丽特的芳馨充满他的胸口时，他一时间恍惚，险些丢失了往日挂在脸上的冰冷面具。

他没有嫌弃她的身上沾满泥污，就像她也从来没有被自己吓到过一样。

仔细回想来，从当初在宾利家舞会的黑暗小房间，他以那样凶狠恐怖的形象出现在玛格丽特面前却没有将她吓到时，达西已经对她上了心。

再到后来，他们默契合作，达西支付了一笔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的钱，从玛格丽特的手中换到了不少令人惊艳和难以拒绝的食谱，他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迎，也因此，他的势力逐渐彻底渗透到军方的后勤；

再到后来，玛格丽特带着他的枪从混乱和肮脏的赌场里救出了她的姐姐。她那坚定、勇敢和凌冽的眼神不属于任何一个文质娴静的淑女；

再到后来，她的技艺大放异彩，玛格丽特小姐在宾利夫妇的婚礼上成为了仅次于新婚夫妇的明星。

……

达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淑女，明明身体很脆弱，轻易就会受伤。听乔治安娜说，她由于之前濒死的经历，连在秋冬都比别人更怕冷些。

可她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淑女都要……“强大”。

这个词通常不会形容一位女士。可达西琢磨了半晌，以他的文学储备和修养，却无法用任何一贯形容淑女的优美词语去形容玛格丽特。

她看上去是一位淑女，步态轻盈，谈吐得体，可她却是一位**型淑女。

她待人通常温和，浅笑中隐藏着一丝疏离；尽管处事热情，为人却保有一丝冷漠。

达西不得不承认，他在与他相处时，越发有些焦躁——这种情绪不是他应该会有的——他想要撕碎这样的距离感，而往往她那令他感到有些躁动的“疏离”，却也正是他在社交时恪守的原则。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戳破这一层距离，可幸好，这朵乡野间长大的花还没有完全盛放，还没有被其他人摘走。

他还有时间和机会，把它连根挖起，移栽在自己的花园里。

*

玛格丽特在接待了一轮又一轮的邻居，可他们也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达西兄妹能租下这精致华贵的艾伦汉姆庄园。那位夫人向来不是通情达理到愿意将自己的豪宅借给其他人的性格，而更多人偏向于认为，达西兄妹是被过于“机敏”的威洛比先生所蒙骗，阴差阳错地租下了这栋庄园。

玛格丽特也很担心这一点，于是她立马就去艾伦汉姆庄园，找了达西询问，得到了他似是而非的回答：

“感谢威洛比先生，那夫人除了将庄园租给我，一时间也找不到来钱更快的的门路了。”

玛格丽特挑了挑眉，见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便敛下神情，盘算起先前乔治安娜跟她说的另一件事——这次的舞会，玛格丽特被她邀请来负责甜点餐饮，乔治安娜对之前埃莉诺的婚礼舞会念念不忘，势必要达西小姐主办的舞会不能更逊色，而要一鸣惊人地夺得所有人的赞叹。

达西见玛格丽特又一次低头思考、没有再追问缘由，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别扭烦躁里，语气生硬：“你不好奇这里面的门道吗？”

玛格丽特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我会尊重您的**的，达西先生，这一点您放心。您如果想让我知道，就会告诉我，不是吗？”

“你……”达西拧着眉头，语气生硬又低沉，“我允许你来问我。”

玛格丽特眨了眨眼，对他这莫名有些凶凶的神情感到很摸不着头脑：“我会管理好我的好奇心，达西先生。反正，您总不会做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而坦白来说，我对威洛比先生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直接的冲突，无论您租下的是不是他可能会继承的庄园，对于我而言都……”

“你是对他完全不在意，还是对我……我们？”达西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

达西扔开了手中的笔，躺向靠背：“这威洛比不是什么好人，和维克汉姆不相上下，您也早听说过他的所作所为。既然如此，我租下了艾伦汉姆庄园，您难道不想提醒我什么？又或者，您难道对这座庄园的所属没有一丝好奇吗？”

“……既然您对他的品性有所了解，那么租下这座庄园的决定一定不会是一时冲动吧。”玛格丽特咬了咬嘴唇，补上了一句，“我相信您的智慧和能力。”

听了她的话，达西动了动嘴唇：“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为你对我的信任感到高兴呢？”

他的声音极轻，第二个人也听不到。

玛格丽特凑近了一步，微侧过脸附上耳朵，自然地问道：“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达西呼吸一滞，眼睛眯起，微微向后撤了一步：“没什么，我说……既然乔治安娜想邀请您一起主办这场舞会，那便大胆地去办吧，这正是我带她来这儿的目的。跳舞、放松、交些朋友。”

玛格丽特抿了抿嘴唇，露出了两颊小小的梨涡：“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找管家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达西先生，谢谢您。”无论如何，这样的机会对于玛格丽特而言都是很珍贵的。

达西别过脸，目光投向窗底不远处的水池。水池清澈见底，仆人们刚换上了新的水。他们刚来时，惊讶地发现这里修缮并不好，连门面的水池都不甚干净。

“你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内。”

“跟我跳开场舞。”

玛格丽特一怔：“……我的脚踝。”

“这次舞会的主题是轻柔而浪漫的新风潮，更考验绅士们的力量。”达西早就安排好了，“淑女们只要随着绅士的臂弯，自由而轻松地舒展就好。”

“我手上的擦伤很丑。”玛格丽特摊开掌心，又找了一个借口。

达西没有再说话，而是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盒子，推到了玛格丽特的面前，下一秒就似乎考虑到她手上的擦伤也许还会隐隐作痛，他直接扯开了蝴蝶结系带。

盒子里是一双精致而漂亮的蕾丝手套，手腕处还挂着亮晶晶的透明宝石。

玛格丽特哑口无言，她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好吧，希望我那糟糕的舞步不会让您出丑。”玛格丽特皱了皱鼻子，将手套轻轻戴在手上，正面反面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这蕾丝非常柔软，一点也没有印象中蕾丝的粗糙质感，反而又滑又轻，“很合适，大小刚好。”

达西看着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很漂亮。”

玛格丽特只当他在夸赞自己的眼光，他选的蕾丝手套确实精致又华贵，玛格丽特甚至觉得自己的裙子都不能与它相配，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达西先生，还请您练好脚上的功力。我真的不太会跳舞，这绝不是谦虚，您的脚背和脚趾恐怕要吃不少苦头啦。”

上周状态很差，写了几千字全都删掉了_(:з」∠)_抱歉断更了几天……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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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巴顿乡舍（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