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身影又一次和另一道更成熟的重合。
克洛诺斯手腕微抖,剧烈的撞击下,几乎握不稳正抵着那道闪电,四面迸溅火星的钐镰。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要是宙斯也和他一样从遥远的未来逆游而上,知晓日后会发生的一切,他怎么还会被追杀得那么狼狈?
他应该早早地就去联络忒弥斯,联络瑞亚,像曾经那样推翻他,而不是——
心神巨震之下,克洛诺斯被驰掣的雷霆击得节节败退,他手中的钐镰也变得沉重、迟钝,挥舞之时,裹挟的劲风也不似最初果决,刀刀致命。
他的气息乱了。
宙斯眸中神光更炽。
他不退不避,相当干脆地舍弃了所有的防御,欺身向前,噼啪作响的电弧直接插向克洛诺斯腹部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嵌得更深。
不等松手,那截闪电便已经在克洛诺斯腹中轰炸、爆开,激荡的神力一路顺着神王腹部的伤口外扩。
克洛诺斯动作更钝,一时躲避不及,被少年强有力的手掌抓住了钐镰的长柄,难以再动。
宙斯要夺去他的武器。
而失去了武器,面对可能同样——不,是一定,也重生回来的宙斯,他将再无还手之力。
历史会再一次上演。
他的失败,他的耻辱,将成为宙斯成王的台阶,他将重新,将永远地被这个儿子踩在脚下,沦为他的陪衬,铸造他的光辉。
克洛诺斯的名字,会成为败者的象征。
那他重来一次的意义又是什么?
不甘。
强烈的不甘。
霎时之间,一股无比强烈的力量在克洛诺斯体内爆发,神王重新握紧手上的钐镰,猛地挥动起来,幅度之大,腕力之巨,几乎将宙斯整个掀起。
在那轮满月般的弧光割向自己前,宙斯已经远远跳开。
他的反应要比克洛诺斯更快,动作更是远胜克洛诺斯敏捷,很快便再度捕捉到神王的破绽,重新向前,袭向克洛诺斯。
伴随着极巨的轰鸣,雷点狂风骤雨般落下,四处都是滚电,置身雷池,克洛诺斯行动处处受限,动作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冗余,慌乱。
他落入了下风。
再一次。
一时不察,克洛诺斯没有避开身后袭来的雷电,随后,他被迎面斩来的宙斯击飞。
神王宫殿的最后一面墙壁也随之倾塌。
废墟之中,克洛诺斯还未起身,宙斯便已经闪至他的面前。
少年手中的那柄闪电已经变为利剑的形状,抵上他的咽喉。
下一秒,剑光划过,鲜血喷涌,连着手臂一起,神王的钐镰落至远处,和地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克洛诺斯败了。
他想不通自己败亡的缘由。
宙斯和他一样也是重生而来又怎么样?大势分明站在他的那一边。
抛开忒弥斯的背叛不谈,这一次,瑞亚根本没有暗中帮助宙斯上山,独眼巨人们更不曾给宙斯打造兵器。
哈迪斯、波塞冬、赫斯提亚、德墨忒尔以及赫拉也无法给宙斯提供助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克洛诺斯死死地盯着那张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脸,脑海中倏然划过一个名字。
他想到了……塔尔塔洛斯。
可是,为什么?
塔尔塔洛斯,为什么会选择支持宙斯?谁是神王分明对他没有区别。
如果真的是塔尔塔洛斯,那一位深渊的主宰者,宙斯为何还会像这样大费周章,与他周旋,战斗?神权的更替,也不过是塔尔塔洛斯翻覆之间罢了。
克洛诺斯无法理解。
他也没有探究的机会了。
宙斯的剑砍下了他的头颅,又重新变回闪电的模样,牢牢封锁住他心脏处的神格。
克洛诺斯根本无法逃脱,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战中分心,乃是大忌。
克洛诺斯失败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再来一次,宙斯相信,克洛诺斯也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拎着他的脑袋,宙斯一步一步,走上整座神殿内唯一完好的王座。
在响彻神殿的、络绎不绝的谩骂和诅咒声中,宙斯在原本属于克洛诺斯的王座上坐下来。
少年将上一任神王的头颅放在自己的脚边。
大战留下的余波彻底散尽,忒弥斯搀着搀扶着面容憔悴的瑞亚缓缓走进殿中。
多数提坦都被克洛诺斯派去了地上,奥林匹斯山的变故他们无从得知,但这里依旧有许多不擅战斗的神留守。
他们跟在神后,还有作为律法和公正象征的女神后面,沉默走入殿中,抬头看着他。
或者说,他脚下的,克洛诺斯的头颅。
宙斯回以俯瞰。
“从现在开始。”
他踩住克洛诺斯的头颅,看向下方狼狈地走向瑞亚,和母亲抱作一团的兄弟姐妹,平静宣布道,“我即一切的主宰。”
“向我臣服,或成为下一个克洛诺斯。”
神殿之中,鸦雀无声。
唯有神山山顶的浩浩长风,灌入他的耳中。
怔然过后,忒弥斯率先做出表率,其余那些提坦也陆陆续续表达了臣服的意愿。
当然,由于之前已经凭神格起誓,向克洛诺斯约定过忠诚,他们此刻其实并不好受。
可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连强大的克洛诺斯都失败了,被斩下头颅,难道他们就能战胜宙斯吗?
瑞亚和她的其它子女站在一起,眼中有泪意闪烁。
她抬起头,也看向坐在最高处的宙斯,那股怅然最终转为了难以言喻的释怀,以及欣慰。
“……好孩子。”她对宙斯略一颔首,搂住了身边的赫拉。
宙斯其实没有听见瑞亚说了什么,他只是注意到她的口型。
年轻的神王短暂出神片刻,而后,缓缓对她笑了一下,表情友善而无害。
“母亲。”
宙斯这样喊她,内心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取代了克洛诺斯,成为诸神新的统治者,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他所求的,远远不止一个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称号这么简单。
至于和母亲,和自己的兄弟姐妹相认,就更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了。
“等阿特拉斯他们回来,我再去请隐居的盖亚。”
瑞亚的声音大了一些,“好孩子……既然你战胜了你的父亲,取代他成为了新的王,当然应该得到正式的承认。”
“奥林匹斯山需要一场宴会。”
有她首肯,神殿内的气氛陆续活跃起来,压下了失败者的咒骂,那股凝滞、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就交给您主持吧。”
宙斯微笑着点头,“我听从您的意见。”
只有忒弥斯注意到,看向瑞亚时,他脸上的表情,和站在自己神殿大门外时,几乎一模一样。
自始至终,宙斯都没有从王座上走下来。
他只是俯瞰,然后允许,赞同。
*
见证宙斯登基的观众当然不止有被宙斯解救的兄弟姐妹,后续赶来的忒弥斯和瑞亚,那些提坦。
实际上,真正知晓全部过程的,除了置身事中的剧目主角,此刻正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王之外,只有潜藏在暗处的双生子罢了。
修普诺斯原本想要出言反驳。
在宙斯说出“此刻,我即一切的主宰”的时候。
因为在神王的位置之前,在操纵一切的命运之前,还有塔尔塔洛斯的存在。
深渊才是那个永恒的主宰者。
塔尔塔洛斯只是没有那样的意愿。
然而,有谁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脑袋,伴随着很轻的、带着笑意的嘘声。
“这样的一出好戏,破坏掉就不好了。”
——是塔尔塔洛斯。
他便顾不上宙斯刚刚说的那些话了。
“您怎么……”想起来之前自己制造的那些小麻烦,修普诺斯面上带了点纠结,声音渐渐隐没下去。
深渊之主也不喜欢他们提问。
“毕竟是很重要的场合。”
塔尔塔洛斯心情很好地回答。
宙斯登上了神王的宝座,并且,他的地位会相当牢固,胜过原定命运的牢固。
他比原定的命运中要更强。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宙斯是独自击败的克洛诺斯。
不止如此,他也真正击溃了克洛诺斯。
就算接下来依旧会被更改过后的轨迹发展,克洛诺斯意外战败、逃亡,隐忍蛰伏在暗处,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无法再对宙斯造成威胁了。
他丧失了勇气,已经不配成为宙斯的对手。
而宙斯还会继续变强。
就算他以后会再怎么遭受爱情上的挫折,在情人,在他的一众来历各异的子女身上吃亏,甚至于失败,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
至多是从英明果决的神王,变成荒唐、易受愚弄的神王罢了。
没有“克洛诺斯蛰伏到最后,在勉强坐稳王位的宙斯众叛亲离之际悍然现身,将宙斯吞吃入肚”的未来,世界也基本脱离了毁灭的命运。
一想到以后不必再忍受所谓的启示,还有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塔尔塔洛斯心情顿时更加愉快起来。
连带着,他对双生子也多出几分满意。
不管是那些小动作,还是之前对宙斯的态度,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其实都娱乐到了他。
塔尔塔洛斯现在的满意,是在原本就打算奖励他们的基础上的满意。
宙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转折已经结束了,他会开启新的章程。
不带任何偏见地说,他的确无愧于世界的垂青。
但塔尔塔洛斯并不准备剔除偏见,更不会因此对宙斯仁慈多少。
只要宙斯还是所谓的重要支柱一天。
有所选择、有所偏爱,就意味着有所放弃。
这点,其实让原本应该作为陪衬之中一员的塔尔塔洛斯,非常、非常,不爽。
哪怕世界围绕宙斯转动的前提是,编织一切、操纵一切的命运照常运转。
说到底,宙斯也只是命运手中的一枚比较特殊的棋子罢了,不应遭受过多牵连。
可塔尔塔洛斯从来不是讲道理的神。
他只承认自己道理为道理。
所以,在宙斯的辉煌,命运的辉煌开启前。
还是让由他选择的存在,将一切提前落幕比较好。
克洛诺斯的头颅依旧在宙斯王座旁边,他的躯体则倒在墙壁的废墟中,被宙斯的神力层层捆缚,无人问津。
下一秒,伴随着沉闷的声响,前任神王的躯干倒在他们面前。
宙斯脚下,已经骂不出任何的话的克洛诺斯的头颅迟钝、缓慢地转了半圈。
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了。”
深渊之主转过身,对双生子招了下手。
“——别忘记把他带上。”
*
双生子一前一后,扛着克洛诺斯空荡荡的身躯,随着深渊之主返回了塔尔塔洛斯。
他们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件物品带回来。
在那个已经不再是既定的未来,宙斯会把战败的提坦们流放到塔尔塔洛斯不假,可深渊之主根本不是那种会允许自己的地盘有非他允许之外的生物存在的性格。
唯一可能比较有价值的头颅还在宙斯的脚下匍匐着。
至于里面的那枚神格……
修普诺斯发自内心认为,克洛诺斯的神格甚至不如卡戎船上的那些金币和宝石来得耀眼。
它应该没办法做成什么装饰品。
“啊,这是你们接下来的任务。”
直至两名少年把前一任神王的身躯丢在大殿上,塔尔塔洛斯才想起来解释。
当然,他同时也没忘记吩咐他们,“塔纳托斯,把神格掏出来。”
银发金眼的少年轻轻应了一声“是”,眼睛眨也不眨地蹲下身,解开腰上挂着的短剑,对准克洛诺斯的心口剜下。
接触到那枚神格的一瞬间,宙斯用来封锁克洛诺斯机能的神力化作一条又一条游动的电蛇、獠牙大张,袭击向他的剑身,还有手腕。
塔纳托斯神情未变,动作也没有任何犹豫。
他完全无视了它们的存在,稳当、又带有几分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神格。
塔纳托斯将神格举起来,像之前剖下克洛诺斯的胃部,把犹在蠕动的脏器捧到塔尔塔洛斯面前那样,向自己追随的对象奉上了新的战利品。
“你们的任务。”
塔尔塔洛斯环着手,眉头微挑,轻飘飘看向他,笑道:“给我做什么?”
塔纳托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少年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有些懊丧地握着克洛诺斯那枚神格,又重新退下了。
修普诺斯捏捏他的手心,无声安慰。
深渊之主的话的确有歧义,他差点也误解了,不能怪塔纳托斯。
不过,塔尔塔洛斯的心情好像比之前所有的好心情叠加起来还要轻松、愉快。
放在过去,是不会有这种近似玩笑话的闲暇的。
修普诺斯很自然得出了他们这次做得应该相当不错,足够令人满意的结论。
然而他心里那股喜悦只来得及探了个头。
深渊之主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手无足措,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塔尔塔洛斯说的是:
“杀死它,或者,让它陷入永远的沉睡、在梦境延续。”
不管是哪一项,都过于荒诞,过于强人所难了。
前者,塔纳托斯根本无法对神造成真正致命的伤害,世上的任何生物都可能死去,衰朽,但不包括神。
神不朽,神没有死亡的概念。
他们的躯体可能会遭到毁坏,但意识不会——以他们名义上的父亲,厄瑞波斯为例,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意志被削弱到极限的情况下,黑暗神依旧处于一种微弱的清醒状态。
更不要说最为关键、最为核心,作为概念本身的神格。
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至于后者——他被吩咐去做的,虽然不至于说是无稽之谈,但实际上,和无稽之谈也差不了多少了。
让神入睡,本来就比让其它生物入睡困难得多,消耗也大得多。
更不要说同时还要编织梦境,让神的意识沉浸其中,真正生活在梦里。
没有那么漫长的睡眠,也不存在如此漫长的梦境。
何况,就算有,又有谁能支撑得起这个消耗呢?和前者相比,它也仅仅只是理论上可以办到罢了。
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在吩咐他们这么去做的时候,深渊之主脸上罕见褪去平日的散漫,凛冽而危险。
——他是认真的。
塔尔塔洛斯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会在如此严肃的事上开玩笑。
这也是会在诸多的神,诸多的概念之中挑选这对双生子的最大原因。
从预见、洞悉这个世界的命运,这个世界的未来的那一刻起。
塔尔塔洛斯就在这么计划了。
宙斯出了问题,没有办法作为神王永久地统治人和众神,世界就会崩溃。
众神无法诞生,故事无法延续,世界同样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游走在崩坏的正常的边缘,变得异常。
那就在世界不会崩溃,不至于产生异常的范围内颠覆,彻底破坏所有的命运就好。
“很难?”
他好整以暇地开口。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从刚刚开始,双生子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再变过,雕塑一样木然。
深渊之主的宫殿里可不需要两尊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雕塑。
塔尔塔洛斯伸出手,同时在他们额前弹了弹,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很难?”
意料之中的两脸苦色令他心情愉悦。
这的确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达成的事,比他当时帮倪克斯窃取厄瑞波斯的权柄还要困难许多。
但它不是不可能。
既然世界之外还能有其它的世界,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双生子不知如何作答。
不管是难还是不难,好像都不是能令人满意的答案。
前者等于干脆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并不能满足深渊之主的期待,后者则是干脆的谎言。
塔尔塔洛斯不会喜欢谎言。
所以,他们犹豫了。
“也是,似乎有一点。”
欣赏够了少年们的为难,塔尔塔洛斯才不紧不慢道,“光是神力的消耗,你们就负担不了。”
“……”
事实如此。
只是,听到对方这样评价,双生子还是会有一种沮丧的感觉。
他们确实太弱小了。
“那就再加上‘塔尔塔洛斯’好了。”
相当漫不经心的语气,“从此刻起,你们同样是这里的主宰,塔尔塔洛斯由你们支配。”
随着他的话音。
冥冥之中,他们感到一股此前从不存在的联系正凭空显现。
基于深渊这一概念的衍生,荒芜不见尽头的被放逐之地,在他们面前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它是能量。
这是一片真正由纯粹的、逸散出的能量构成的空间。
一切的实体和非实体,都是能量。
能够被他们支取,使用,不见底的能量。
和此刻感受到的相比,塔尔塔洛斯之前作为奖励赐予他们的那些,恐怕连沧海之粟都算不上。
一时之间,双生子震惊到失去言语。
不管是深渊之主如此随意慷慨的态度、还是这些能量本身,都让他们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再一次刷新了对深渊之主的认知,并慢半拍地意识到:作为其衍生存在的塔尔塔洛斯都如此庞大、恐怖,那塔尔塔洛斯,又该是何等悚然的存在?
“——现在,你们可以杀死他,或构筑梦境,让它以另一种状态活着了。”
“神格只有一枚,你们谁会先成功,就说明,你们谁先将命运、将这个世界踩踏在脚下,真正主宰自己,也更接近——我。”
让两名本身对诸神无害、存在无关紧要的小神超脱,成为主宰者,在他的指示下他葬送,并以新的方式重新开启一切。
此后,诸神只能选择死,或是永远沉睡,以另一种方式在梦境生存。
限制不再是限制,注定不会是注定。
命运也无法真正成为命运。
最重要的是。
这样一来,他就能够真正打破藩篱,摆脱“塔尔塔洛斯”的限制,不必再受到包括自身在内的任何存在的影响了。
至于,失去了命运,失去了应有秩序之后的世界会变得如何。
塔尔塔洛斯并不关心。
反正,只要宙斯还是神王,还是支柱一般的存在,它就不会真正毁坏。
就像忒弥斯孩子的父亲不是宙斯,却依然代表时序那样。
不想毁灭的话,它会学习将一切合理的。
卡文,昨天有多顺今天就有多卡,so,只有三分之二的量。
要是明天不加班,就尽量多写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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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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