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岑兄,你看见什么了?”牙人声音发颤,追问道。
“他看见了此宅的旧主人,”杨瑾回答,杨瑾声音依旧轻松,说道:“真不瞧?我保证你此生难得看到这种热闹。”
张四郎一咬牙一跺脚,气虚道:“看!麻烦杨公子!”
杨瑾依葫芦画瓢在张四郎眉心一点,牙人再睁眼,就看见一个深灰暗墨的身影垂首跪地于一进院落正屋门前,而有无数条银白锁链牢牢捆扎在这冤魂身上,冤魂低着头,身边有飘渺鬼气汹涌翻动。
更诡异的是,在那鬼魂身上,或是肩头,或是胸口,或是小腹,或是头顶,有闭目鬼面浮现而出,有年轻妇人,有垂年老妪,有闭目青年,有双角孩童……
“这是……”岑志认出来了:“这是方家家主方诚山!杨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养鬼蛊,”杨瑾笑容渐消,神色郑重,解释说道:“那人杀了这一家十二口,强行将老弱妇孺的魂魄塞进方家家主鬼体之中,以己血为契,立鬼蛊阵法,若有人进来,就故弄玄虚将人赶走。”
“赶走?”岑志不解:“为什么不杀了住户,让这个方……唔……也吃了他们的魂魄?”
“这个鬼蛊是以亲族为契,”杨瑾解释道:“吃了旁人并无用处。只不过住户住久了,多少会被鬼魂吸了精气。”
“那该怎么处置?”牙人声音发颤:“要不报的飞龙卫前来处置?”
“不必,只要破得鬼蛊,幕后之人也会遭反噬而亡。”
杨瑾哂笑一声,倒也没有解释,这鬼蛊并非无法处置,约摸着设置之人就是那飞龙卫中的修士,这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加上灭门惨案后又再无血案,但也拖扯到了现在。
杨瑾手腕一转,捏着折扇的手虚虚在空中划了一圈,两人就看着足边多了一道金圈,将三人圈在圈里,这圈金光闪烁,宛若赤阳,杨瑾吩咐道:“待会,不要走出这金圈。”两人连忙应是。
说罢,杨瑾手腕一抖,扇面展开,手捏扇骨,平平一划,两人就看着一道银光飞了出去,瞬间斩断了困着冤魂的银白锁链,两人就看着那鬼魂猛地抬起头来,祂猛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两人看着捆着冤魂的锁链逐渐化作灰烬,那鬼魂却仍然跪在原地,半分动弹不得,牙人攥紧手,刚想问杨瑾要如何处置,就听见杨瑾说道:“悄声,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哗啦哗啦。”两人左顾右盼,却只听见有锁链晃动发出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此时,飘渺白雾从地缝里升腾而起,一进院刹那间就白雾密布,这雾气飘渺,差不多有一人高度,目难视物。
两人绷紧精神,却看见那雾只在金圈外翻滚涌动,半点不见进来。
“哗啦,哗啦。”
锁链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人紧张地看向杨瑾,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搞出的动静。
此时,杨瑾开口说话了:“谢大人,范大人,在下倒没想到二位亲自来了。”
白雾翻涌,两人瞪大眼睛,只看见雾气里一黑一白两顶高帽越来越近——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老天爷,黑白无常前来收魂。
两人不敢说话,这可是黑白无常,他俩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杨少爷亲自处置这凡间事务,”从浓雾里传出的声音带着笑意:“解了我二人心头大患,吾两兄弟不得亲自前来道谢。”
“只不过现在这鬼蛊被人间阵势捆着,地府不能插手阳间事,才给二位添麻烦,”杨瑾谦虚道:“在下不过顺势而为,范大人客气了。”
“那我兄弟就带人走了,”那声音继续说道:“杨少爷玩得愉快,若是有事唤我兄弟二人即可。”
“那可多谢了。”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锁链声重,恍惚间浓雾消散,院里空无一物,再无冤魂踪迹。
牙人咽下嘴里唾液,他努力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艰难发出声音:“那……那……那是黑白无常?”
“嗯,”杨瑾颔首,语气轻松:“鬼蛊被地府官差带走了,黑白无常自然会分魂离魄,破解阵势,”杨瑾瞧着镖师垂在腰间的手微微颤抖,他继续说道:“你二人不必担心,你们在我这金圈之内,不沾阴气,未来自不会遇到什么事。”
杨瑾一顿,又补充道:“我没想到今日是黑白无常亲自来的,你们也瞧见他们官帽上的字了……”
岑志声音发颤:“瞧见了。和传说中一样,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不错,”杨瑾拿扇敲了敲手心,说道:“汝二人余生若行事周正,不做亏心之事,财富便源源不断来,日子便太平无忧且安康。行了,四郎寻着主家来定契吧!”
“好,好,好!”张四郎缓过劲来,他连声应是,迈步往外跑去,他见着杨瑾这神仙手段,心下叹服,哪有不信的道理。
黑白无常叫他杨少爷,天可怜见,哪家神宗出的厉害人物!
岑志听着杨瑾的话,心里倒也松了口气,岑志缓了缓,说道:“杨公子好手段,在下佩服,如今时候不早了,小的也该汇合自家弟兄,准备行镖事务了。小的告辞……”
“慢着,”杨瑾道,岑志脚步一顿,听着杨瑾说道:“有件事,在下想让壮士知晓。”
“您说。”岑志恭敬说道。
“今日初见岑兄,在下观岑兄与你那结义手足皆晦涩凝于眸下,观面隐露凝涩,印堂发黑,此乃大凶之兆,我猜岑兄此次出行,必遇大祸。”
岑志心都提了起来,他见杨瑾手段,哪里还有不信的,“我掐指算了算,此局倒也并非不能解,”杨瑾继续说道:“我这里有四四一十六之符箓,若遇着事情,岑兄散这十六张符箓送于十六位青壮男人手中,必逢凶化吉,逃出生天。”
说罢,杨瑾捏着扇子的手手腕一翻,扇子消失无踪,手再反过来,手里多了厚厚一沓折叠成三角形状的黄纸符箓。
杨瑾瞧着岑志低头看着符纸,他继续说道:“这里还有一张除邪符,若是有人被妖邪所上,将这符贴上去,便可祓除恶气。”
岑志恭敬伸出双手,张口就问道:“敢问杨公子,需得多少钱?”
“嗯?”杨瑾一笑:“吾二人未来街里街坊,就当结个善缘,”杨瑾见岑志还想说什么,继续说道:“岑兄不必担心,自有人会来给我付出心仪价格。”
且说这岑志听杨瑾这般说,倒也未在推辞,接过九枚符箓,转身就出了院门,与他镖局结义兄弟汇合,四兄弟带着六名手下,与县令一家主仆主仆六人汇合,就往城外走去。
四人骑着马,八位兄弟步行随从,柳强瞧着他这二哥脸色惊疑不定,倒也担心起来,他一夹马腹,骑马到了岑志身边,问道:“二哥,怎么了,宅子里遇着什么脏东西了?”
岑志点点头,又摇摇头,见自家兄弟面露关切,他只叹了口气,将他刚刚经历细致道来,柳强惊诧至极:“二哥此话当真?”
“自然,”岑志捏着缰绳,说道:“那般神仙手段,那位杨公子可不是寻常人,下次见着,三弟可要客气恭敬些。”
“逢凶化吉,逃出生天。”
柳强重复了一遍,他没见当时情景,但自家二哥从不无的放矢,他心下已经信了八分,柳强环顾四周,他家结义兄弟四人,加上镖局六名镖客,把县令大人算上,还加上他家那小厮,就算把那个奶娃娃也算上,也不过十三个人,哪里有十六名青壮男子。
“我与诸家兄弟说,”柳强心里有了决断,说道:“二哥去与大哥讲,让大哥把此事告知那位新上任的林大人,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还能回头。”
……
“林大人还是要往前走?”岑志看着姜云秋,说道:“大哥,那位杨公子说的可是有大祸。”
姜云秋目露无奈:“林大人也别无他法,吏部令下赴任时间已定,林大人也无从更改,”姜云秋说道:“再者说,那位杨大人不是说定能逢凶化吉、逃出生天吗?”
“也罢,”岑志叹了口气:“只能上路了,县令大人一家还有吾等身上都带着飞龙卫和大昭寺求来的符箓、圣物,寻常妖魔也近不得身。不过大哥,此番出行,诸兄弟定要小心谨慎,莫要大意。”
“那是自然。”
这一行人一路往西,日出而出,日落且息,过岭穿城,一行人小心谨慎,倒也没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直到两月之后,这日黄昏,一行人到了山岭脚下。
天色渐暗,只见天边橙色光亮逐渐沉入地面,一行人落脚在了白虎村,待收拾利落,岑志从屋里出来,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峰岩重叠,涧壑湾环,山路崎岖,远处林幽树茂,芳草连天。
只看这山高林密,岑志心里倒生出几分惴惴出来,他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大哥,姜云秋正与白虎村村长说这话,那位林县令手里捧着地图,侧立一边悄声倾听。
只看那村长说着什么,倒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
岑志心里生出几分好奇,他走了过去,就听着这位村长说道:“……诸位定要去参拜一下,若非是这位毛脸雷公嘴的圣僧棒杀妖魔,当年岭上岭下的大小妖怪断不得散的散、逃的逃,我等供奉圣僧,这诸多妖魔百余年不敢进我村落半步。”
“那位圣僧可是菩萨心肠,若是山里出了妖怪,只要佛前拜一拜,圣僧知道了……嘿嘿……”
村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若不是圣僧,这白虎岭,也绝不会如今日这般安全。”
姜云秋听白虎村村长这么一说,心底的担忧倒也淡了几分,镖局头子看向他们的镖主,问道:“林大人觉得如何?”
这位新上任的林县令倒未犹豫,说道:“那是当然要拜的,”林县令抚了抚袖口,面露好奇,他看向白虎村的村长,说道:“如今世道艰难,深山老林自有魑魅横行,虽朝廷有飞龙卫专管此事,但吾等凡人若遇此事只不得束手待毙。”
村长点头应是,这是实话,林县令说道:“听村长说那三百年前大妖,喜人血,好人肉,吾等鲜食……”林县令自嘲地笑了笑:“吾等不得是那砧上的鲜肉,当年白虎村生计艰难,可想而知。”
老头应声,说道:“林公子说笑了,当年可无我们这白虎村。”村长叹了口气:“据老辈说,当年这岭上只有白骨皑皑,不闻人声。”
林县令更好奇了,说道:“那既然如此,”他问道:“白虎村祖上如何得知那位降妖英雄的故事?”
“哈哈哈,这倒是小老儿漏说了,”村长讲道:“当年圣僧四人前往西天佛国求得真经终返长安,师徒四人皆修成大道,大唐皇帝太宗陛下令各州县上下传颂师徒四人之故事,供奉牌位,诚心供奉者必能沟通上佛,寻得庇护。”
“我村听闻此处山林茂密,可猎可耕,方迁族于此,供奉圣僧牌位之后,庇护我等,方才延续至今。”
“哈,原来如此,”林县令心中疑问得以解答,他说道:“那吾等必得拜上一拜,祈求圣僧庇护。”
“那便说定,”老头捋了捋胡子,说道:“我给尊客准备供奉酒食,几位先用晚餐,吃饱喝足之后小老儿带各位去祠堂祭拜。瞧着,”老头瞥了眼厨房,说道:“浑家差不多做好了吃食,我让孙女给女眷们送去。”
两方木桌,几个青壮围坐下来,这山间野味口味鲜美,只加几勺咸盐,备几分香料口味便是极美,吃饱喝足,林县令瞥见奶婆勾着腰提着篮子从后院出来,近的身前,林大人问道:“何事?”
奶婆恭声说道:“大人,夫人命我给您传话,夫人人家不便亲身叩拜,”奶婆提了提手里的篮子,说道:“夫人亲手烙了些牛乳饼,望大人在圣僧牌位前说明,保佑夫人少爷太平无忧。”
林大人点头应是,收了篮子,村长也收拾妥当,带着几人前往祠堂。
祠堂大门大开,门楣上刻着麒麟献瑞,寓意着吉祥与尊贵,大门两侧,矗着一对石狮,众人屏气凝神,收敛视线,只跟在村长后面进了祠堂。
跨过门槛,便是正厅。厅内正中,供奉着白虎村历代祖先的牌位,牌位前摆放着香炉与供品,香烟袅袅,一股檀香扑鼻而来,钱村长放轻声音,说道:“这里供奉的是祖宗排位,圣僧排位在后厅,几位随我来。”
几人点头应是,穿厅而过,过了天井,钱村长指着厅中排位,说道:“这边是当年去西天求取真经的师徒四人。”钱村长走到墙边窄桌边,桌上放着檀香,他抓起供香散于众人。
林县令打头,他把三根供香在蜡烛火里点燃,恭敬拜了下去,心里默念着祷文,但求家族平安,邪神勿近。
镖师们站在一旁,虽收敛心神但也得了空隙凝目看向排位,高台上摆着四个排位,金漆描边写着:旃檀功德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金身罗汉,厅里立着石碑,众人来不及细读,就轮着他们上前叩拜。
众人恭恭敬敬,虔心祭拜,只待礼毕都无人说话。
倒是钱村长开口说话:“我听人说几位明日清晨就要出发,”林县令点头应是,老头嘱咐道:“小老儿这里啰嗦几句,望几位不要嫌烦。”
“那定然不会!”林县令客气说道:“烦请村长嘱咐。”
“几位明日出发,从村后山路向东而行,攀上而过,记得走山间大道,小老儿虽好几年没有进过山,但小老儿记得,约摸日头落山,几位能走到山顶土地庙,”村长继续说道:“土地庙不大,却是十里八乡村落合资专门为旅行客人、进山猎户修的庇护之所,那里有真神庇佑,邪佞勿近。”
“白虎岭虽无大妖,但也有些不成气候的小妖,不仅如此,还有野兽横行。若要平安,诸位记得太阳落山之后,离山林远些,只要不出土地庙,庙中有福德正神庇护,必不会被妖邪蛊惑。”
村长郑重嘱咐道:“记着,山里人家不会夜晚在岭间行走,若夜里在庙外见着什么东西哄你们出庙,多半是妖邪之属,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诸位定能平安走过白虎岭。”
林县令拱手说道:“吾等记下了,多谢钱村长。”
……
次日,正午。
阳光穿透薄雾,拂过蜿蜒的山峦,露珠挂在翠绿的叶片上,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车队已行了半日,攀上了山峦。山间鸟鸣清脆悦耳,此起彼伏,
林县令兜着车帘,山路颠簸,他倒也静不下心来读书,抬首往远处看去,只见远处群山环抱,云雾缭绕,山巅若隐若现,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水汽之上。
镖师们或骑马或步行,绷紧的神经到底也是放松了一些,山里的路是车踏出来人踩出来的,泥路边铺着落叶,起伏的山石上生着苔藓,众人溯溪而上,溪流潺潺,清澈见底的小溪在山间蜿蜒流淌,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悠闲地随波逐流。
“真是一副好光景!”林县令赞叹一声,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树叶的清新气息:“如此好地方,岂有妖邪横行?”
若不是钱村长信誓旦旦,林县令怕是会觉得这位白虎村村长在危言耸听,这般美丽的地方,他只觉得心旷神怡。
日落西山,众人到了山顶土地庙。说是土地庙,这里不过是间木砌砖垒的小屋,篱笆围了个院子,大开的庙门上挂着竹匾——上书土地庙。
说是土地庙,这庙里能遮风大雨的屋子也只容得下三个成人,一个慈眉善目的圆胖泥塑立在高台之上,前方供着一方牌位,上书——白虎岭土地。
众人倒也无人抱怨,只把马匹栓在庙外,三三两两进了院子。
众人舟车劳顿,也是累得不想说话,在院里升起火堆,挂在水架上的铁壶突突响起声儿来。
“林大人,”姜云秋拢了拢衣衫,说道:“天要黑了,夜里山林冷,您小心莫着凉。您进屋休息吧,兄弟们皮糙肉厚,再守一夜,明日就到地方了。”
“簌簌,簌簌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众人一个激灵,看向院外,镖师们警醒地站起身——这是布鞋踩在落叶上的声音,黑暗里,一个人影朝着土地庙跑了过来,看清那人模样,众人倒松了口气。
这人一手提着弓,一手提着用绳子捆住的山鸡野兔,身上背着箭筒,一身粗麻衣服,皮肤黝黑——很明显,是山间的猎户。
“诸位莫慌,莫慌莫慌,”来人拱手行礼,他推开院门,进了院里:“小的胡老二,是山间猎户,也是来这里借宿的。”此间的都是凡人,自然看不见猎户进院时,从篱笆亮起一闪而过的金光。
“胡壮士客气,”姜云秋搭了一声,说道:“吾等是镖局镖师,护的主家女眷在庙里休息,怕是得委屈胡壮士一晚。”
“好说好说,”猎户摆摆手:“山里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来来来,胡壮士喝点热水,”镖局头子招呼道:“不必和我等客气。”
此时,日轮沉入地下,最后一丝橙光消失不见,夜间山林,夜幕低垂,欢快的鸟群仿佛被封住了鸟喙,万籁俱静,寒气从地里缓缓渗出,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月光变得稀薄,星星隐匿于厚重的云层之后,山林被一层厚重的黑暗所笼罩,仿佛一只巨兽张开了巨口,吞噬了所有的光明与温暖。夜风变得阴冷刺骨,无孔不入,带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在树林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孤魂野鬼在低泣。
“嘎!”一声乌鸦的鸣叫仿佛鬼嚎,林县令一个哆嗦,慌乱地看向院外。
什么也看不见,土地庙外的树木枝叶在黑暗里化作了无数只扭曲的手臂,在夜色中伸展、抓挠,仿佛随时都会将猎物拖入无尽的深渊。
“多谢提醒,”林县令应了声,这书生靠着墙根,往女眷方向看了眼,幼儿蜷在奶婆怀里,倒是万事无忧睡得酣甜,他扶了扶心口,压低声音说道:“我总觉得今晚要出事,我和姜当家一起守夜,姜当家吩咐诸家兄弟,小心为上。”
姜云秋颔首,站起身,他心里盘算了一下,拉拢主家兄弟吩咐了守夜的顺序,他们这一路上平平安安,但众人都惦记着镖局二当家从京城鬼宅听来的话。
印堂发黑,大凶之兆,必遇大祸——能解决京城方家鬼宅的人,定不会唬他们。
姜云秋曲膝靠在廊下,他环顾四周,林县令裹着披风靠在墙根睡得人事不知,其他兄弟也左靠右倒睡得酣熟,那家猎户睡在庙宇墙根,鼾声震天。
姜云秋瞥眼看向守夜的兄弟,楚家两兄弟瞪大了眸子,倒半点不敢懈怠,时不时往火堆里添根柴,火焰呲呲,坐在火堆边倒也暖和。
一路舟车劳顿,大当家也甚是疲惫。
姜云秋抬起头,月轮西垂,他估摸了一下时间,约摸着到寅时了,太阳要升起了。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姜云秋伸手拢了拢披风,眼皮低拢,刚打算再睡一觉,就听见一声刺耳尖叫从漆黑夜色里骤然响起。
“救……救命啊!”
盲猜谁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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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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