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告别

我淡定地掀开长度拖地的亚麻桌布,纲吉问我在干什么。

“当然是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

连狱寺都向我投来鄙视的眼神,Reborn对纲吉说:“这个女人胆子又小又没良心,你重新选一个唐娜吧。我怎么教你的?鸡蛋不要放同一个篮子,你看她不就做得很好吗?做人不能太勉强了,我可怜的学生。”

纲吉回答:“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早知道不拉他看香港武侠片了!我晃了晃手铐:“要不还是解开吧,万一被客人看到影响不好。”

狱寺放下刀叉:“中原先生现在是客人了?”

山本:“你很在意他的看法吗?”

我:“……”

纲吉最识大体,知道在外人(重音)面前女人的尊严是要维护的,贴心地给我盖了一条纱巾,这样一来把银色的手铐遮住了。

我:“……”

我对reborn狂流不存在的眼泪:“亏我给你带了一顶精心制作的手工帽。”

“可是,”reborn说,“蠢纲刚给我在达达尼尔海峡买了一艘小艇,过两天我要去度年假了。”

中原中也走进宽阔餐室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副彭格列众意味深长的表情。

年轻黑手党的状态无可挑剔。薄西装,领带与袖口整洁熨贴,点缀着恰到好处的碎钻,从不离身的礼帽被他抱在怀里,中也向十代目颔首,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傲慢。

“中原中也,代表港口黑手党,向即将继位的十代目献上问候与贺礼。”

“远道而来辛苦了,中原先生,请代我转达对森首领的问候。”这是礼貌疏远的纲吉,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成长为一名精通辞令的合格继任者。

抬头的时候,中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

他的眼眸让我想起横滨的海,那种盯久了仿佛自己的眼睛也会染上的蓝意,在我眼底掀起情绪的波澜。

“好久不见。”他说了这一句,接着和彭格列的高层打交道去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没错,这可是社交场合,大伙儿都是有分寸感的成年人,势必不会导向尴尬的无法收场的局面。六道骸凑到我耳边嘀咕:“有点冷淡呐。”

我用力踩他的切尔西短靴。

“但你就完全不会冷淡,”他亲昵地评估,打量我纱巾下面的单手手铐,“我的承诺仍然有效。”他的意思是,求他的话就会帮我打开。

六道骸舀了一勺南瓜浓汤凑到我面前:“需要我喂你吗,我重伤的骑士。”

长桌的另一侧,中原中也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我:“……”

我的脾脏再一次开始痛了。

饭后,我说我需要睡午觉,刻不容缓。我被六道骸推回房间,临走时听见山本亲切寒暄道:“我听学姐说中原先生对台灯很有研究,正好我最近在布置办公室,能给我推荐两款吗?”

中也毫不客气地说:“阁下一定是听错了,我对家居软装从来没有研究。”

“之前她很喜欢吃我做的寿司,从横滨回来貌似口味变了,难不成中原先生很擅长下厨?”

“这倒不是,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拜访一个男人只是因为他做的菜,未免可悲。”不愧是常年和太宰吵架的男人!关键时刻一点不落下风。

我们拐过走廊,六道骸阴忖忖地笑起来:“你都不问我为什么笑?”

“当然不。我倒要看看,我不问,你会不会上赶着解释。”

骸:“?”

“知道刚才那位港-黑的干部进来的时候,你们俩的关注点分别在哪里吗?他下意识关心自己的衬衫是否有污渍,而你……”

他面露餍足的笑容:“你害怕了,本能反应是伸手去拿轮椅侧袋的枪。”

“这让我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我们都知道彭格列快把平行世界玩坏了。该不会你这次受伤,就和平行世界的港-黑有关吧?”

真是一个敏锐得毛骨悚然的男人。

我说:“你的上颚黏着迷迭香。”

骸:“转移话题的手法未免太拙劣。”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照照。”

我们路过走廊上的陈列柜,骸透过银质奖杯的倒影检查自己英俊的仪容(他的原话),我从轮椅跳下来,这玩意儿移动起来太慢,偏偏与和我绑定,我单手举起来撒腿就跑,骸作为一个跑两步就喘的脆皮法师气急败坏地大骂:

“你就跑吧,刚长全的膑骨等会儿就要你好看。我瞎了眼睛才……”

后面我没听见。我在三楼,瞧见在女仆长带领下准备去宾客翼休息的港-黑干部。我打开窗户,一只脚踩上窗框,对楼下的他大喊:“中—也——”

中也抬起头,原先一脸百无聊赖的狂妄表情,尾调不自觉地带上撩动人心的担忧与吃惊:“你在那里干什么,你怎么又受伤了,他们彭格列到底在干嘛。不对!你举着一把轮椅干嘛!”

三楼距离地面大概十二米,我尽力维持无所畏惧的表情,在跳下窗台,气流和地表自下而上迫近的同时,我忍不住闭上眼。

我把选择权交给他:

“你可得好好接住我啊,中也!”

骸说的没错。这是最快区分平行世界和我的本土世界的做法。

-

我相信中也目前为止的公主抱经历中,一定不包括一把轮椅。

我睁开眼睛,以为看见了海面,其实是和他的眼睛对视,近距离下中也的鼻尖沾着汗水。他的异能将我悬停在半空,风呼啸的声音仍在耳边,他紧张的呼吸也是。和我相扣的十指间是滞涩的汗,中也不满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下次提前说一声行不行!”

当然是行的。

女仆长是老熟人了,我递给她一叠钞票:“知道该怎么说吧?”

她点点头:“港-黑干部绑架了你。”

中也:“喂。”

女仆长谦虚地表示:“您也可以竞价,出价比这位高的话,我可以改变说辞,您想怎么定制都行。”

位高权重的男人貌似都不爱带现金,兜里一张黑卡他们恨不得就嫌重了,这里充分体现了现金支付的好处。我和女仆达成PY交易,掉过头去哄闷闷不乐的□□干部:“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差,”他说,“boss给了一个很长的任务期,拜访欧洲的同行。”

我的心一沉,这就开始把心爱的部下支开,把即将到来的横滨战场留给太宰和织田作了:“是嘛。”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鲜亮的短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嘻嘻地表示半夜上厕所忘记开灯,撞到膝盖了。中也嗤之以鼻:“不想说就算了。”

“……”

“中也,”我突然道,“我猜你还要在彭格列再待一段时间吧,可是我要离开了。”

他的脚步停下:“从刚才我就有这种预感,所以呢,你是来告别的?”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股锋利的野性:“从那么高的地方还背着一把轮椅跳下来算什么,你在耍我吗?”

“当然不是,”我诚实地回应,“因为我相信你会接住我。我也的确没有骗你,我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了。”

他的眼睛爆发出一瞬间的光亮,真诚得让我无法直视,接着变得荒凉而乖戾:“为什么?”

“为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说,“为了改变他即将到来的凄风苦雨的命运。”荣格有一个理论,命运是人面对一件事时,按照过往的性格和逻辑会做出的行为。

“你都说是命运了,”他古怪道,“命运是那么好改变的东西吗,自大狂?”

我说我不管,他先是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看到我被拷在轮椅上的手腕,不知怎么的又笑了:“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把你的领针借我一下。”

我花了三分钟打开,中也皱眉,我还感动了一下,以为他为我被学弟大搞特搞囚禁普雷的遭遇愤愤不平:“不会是那条青花鱼教你的吧?”

我:“……?不谴责你的东道主吗?”

中也说一定是你把人家逼急了,我还不知道你?他又说刚刚为什么不解开手铐,果然是在耍他吧(我忘了自己有这项技能)。

果然臭男人天生是利益共同体。

他的发色在绿得油亮的夏日流水花园显得浓烈,我和他不约而同地笑出声。中也说:“这就是我和你了吗,每一次都是短暂的相遇,每一次你都在心急火燎地逃跑。”

我说这次不是:“也许在平行世界,我没有受伤,听见了你的名字会心虚地躲到桌子底下。接着你会发现并且大骂我是胆小鬼,转身就走。我在桌肚里幡然醒悟,意识到你是我一生的真爱。我会从窗户跳下来,你也会气急败坏地接住我,只不过这次没有附赠一把轮椅。”

“但我们不身处那样的世界?”

一个月前的晚上,我所目睹的阴谋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不。恐怕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得了吧,”他懒洋洋地挥手,“你只是在我和你之间选择了自己,仅此而已。”

“你还记得我问的问题吗,如果有一天我们是敌人怎么办?”

中也的口吻恍若漫不经心,在很短的时间内褪去温情的影子,从夏天的海变成结冰的海:“你又要为了男友和港-黑作对了吗?”

我:“……”坏了,他怎么还真猜出来了。

我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对未来产生了合理的怀疑。假如在将来,你跟我变回敌对关系,比方说我杀了森先生…”

“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你,”港-黑的干部平静地说道,“然后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表示:“要不还是换我记住你好了。”

我和他像两个精神失常的杀手一样同时大笑。我有种预感,这才是我和中原中也真正互相理解和体谅的一刻。

“但在那天到来之前,”他把一枚和我眼睛颜色一样的钻戒放进我的手心。它看起来太熟悉了,棱角分明,我的手上甚至有被机关划伤的口子,“你就暂时替我保管一下好了。你小心一点,我特地请工匠设计了刀片,藏在...”

“我知道在哪儿。”我温和地接上,珍重地阖上掌心。

-

和我来的时候一样,我的行李不多,收拾起来不费力。在我去十代目办公室的路上,六道骸神出鬼没地倚靠在窗檐:“你现在开心了?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是的,”我说,“我也会想念你。总有一天我会为你重返那座洗澡甚至不提供热水的监狱,你愿意等我吗,还是你情愿自己出来?”

骸气冲冲地说了句“谁会来找你”。

这就是要我去拯救他的意思了,我的考公之路命中就此中断。

我在十代目的办公室扣了两下门,纲吉低沉地说了句“走开”,转身就走显然不符合我独断专横的人设,我推门而入。

“学姐记得我们在电影放映室遇见的那一次吗,”他背对着我坐在高背椅后,皮质的棕色椅背挡住他的身影,“当时我觉得这个人到底是谁呀,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现在想起来,我只是不甘心承认你说得都是对的。”

我绕过写字桌站到他面前,本想去揉他的头发,想到年轻人微妙敏感的自尊心,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特有的硬邦邦的肩膀,骨骼单薄,从此要承担起敌人和友人的生命之重。

他依恋地把脸贴在我的手背:“我以为你会不告而别,我情愿那样。”

“不是对你。”我说,看向房间墙上悬挂的历代首领的照片,从最初赋予纲吉血缘和力量的创始人,酷似Xanxus的二代目……唯一的女性八代目,很快会再添一幅过分年轻的画像。

无论卸任,哪怕死,他将被永远钉在墙上。

我把目光转回年轻首领:“你知道吗纲吉,我这次来西西里完全不是来配合Reborn巩固你想法的。只是以一名受信任的前辈的姿态,确保你做出的是一个完全出自自身意志,并且成熟的决定。”

“如果你说你现在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了,想去迪士尼门口卖爆米花,我们…”我没有能继续说下,纲吉抱住了我,以一种十分压抑的力道和表情。

“谢谢,”他伤心地说,“谢谢你还会给我一个反悔的机会。”他的表情和当初放映室那个怯懦的流泪少年重叠在一起。

纲吉说,他这一个月来都很生我的气。

“明明约好了摄影师,要在毕业那天拍照,”他勾出内袋里的银怀表,“照片存在哪里都想好了。我可以那一次的缺席,视作学姐回来补拍的承诺吗?”

这是可以说不的吗,我的额头沁出冷汗,总感觉我应该习惯了:“要不你先去把门锁上吧。”

纲吉:“?”

“是礼物。”我把扎着缎带的纸盒推到他面前,“还记得有一年你称赞我的眼睛,我扫兴地提到土耳其人会把玻璃护身符做成蓝眼睛的形状,戴在身边,一旦破碎就形同挡灾吗?”

去年我在卡帕多奇亚坐热气球。下了热气球,向导给我们开了香槟切了红丝绒蛋糕庆祝这趟奇幻之旅。我才望见荒原上有一棵树,枯瘦的树枝挂满蓝眼睛的玻璃片。坐热气球必须起很早,天还是黑的,我们已经登上吊篮升入寒凉的半空,裹着大衣刚好看见水平线上升起的红日。荒凉的石滩被彩色热气球装点,一抬头能看到驱动器点燃的旺盛的火。

树是当地民宿主人种的,她说但凡她家有一位成员去世都会种一棵树,在每一个孩子生日的当天,会由他们亲手挂一片玻璃蓝眼睛上去。生死在一棵树的身上相逢了。

“我问她有没有库存的护身符,”我有些不好意思,“中间的瞳孔其实是我后期镶嵌的振金,你把它放在上衣的左口袋,万一有狙击手想靠暗杀十代目出名呢…”

我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眼泪打湿我的面颊,拥抱的力道很重,他忘了我的肋骨刚长好,我也就不提醒他了。悄声道:“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纲吉说:“绝对会炫耀的。”

OK,那我还是快点跑路吧。

-

西西里篇到此结束!

同人女特有的港-黑干部和彭格列十代目一锅出,双拼披萨

事到如今,我就不瞒大伙儿了,中也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他其实是旧版男主,4说的那段正是旧版确定关系的剧情

(可惜新版是all向哒

我怎么把4姐写得又渣又深情,连我都感到神奇

这可能就是虽然4胆小,懦弱,花心,但你敢否认她勇敢,真诚,纯情吗(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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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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