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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快吃完的时候,我完全抛开了服务生的话引发的危机。什么森鸥外,还是森欧外?记忆让我找回了少年时代纸醉金迷的微醺,晶子说:
“那是因为你喝了三杯新加坡司令。”
这间店的餐后鸡尾酒居然也是免费的,限量三杯,年份既高成色又好,兑的果汁也新鲜。谁不喝才是傻瓜。我问酒保先生:“为什么不让再喝了,我可以加钱。”
酒保是从附近的一家深夜食堂临时抽调来顶班的,眼睛上有条疤,但脾气非常之温和,举止里透出阅历的从容,毫无争议地给我倒了一大杯。我心想,总算有人看出了我拖鞋和背心下,有钱人家女儿的身份,没把我当作女佣。出门晶子才笑话我:
“那不过是苏打水兑的石榴汁。”
吃完饭时间接近十点,算上小食和酒水七轮菜吃了三个钟头。乱步表示下次还来这家,虽然没吃饱,他想再收藏一些漂亮的贝壳洗干净带走,被店员追出门说:“尊敬的客人,您把餐具带走了。”
我们去玩了娃娃机,还拍了大头贴。乱步抱着我给他抓的豆豆龙玩偶,钦佩道:“原本以为我的[超推理],晶子的[请君勿死]已经够举世无双了,想不到你的[神之右手]也不容小觑。有兴趣加入侦探社吗?”
之后由于地铁停运,我们不放心乱步一个人回家,生怕他迷路到了东京,或者米花市。晶子索性一同收留了我们。
??
第二天接近中午我头痛欲裂地醒了。我去厨房倒水,乱步正在用餐刀往吐司上抹大颗粒的花生酱,他问我睡得如何。
“头疼,”我说,“嗓子也疼,但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你有头绪吗?”
“哦,到家以后你们俩换了睡衣,晶子也喝上了酒。她骂一个名字像树的男人,你骂你哥。你们俩骂了一个小时的男人和他们或统治或拯救世界的愚蠢梦想,就睡着了,她还没醒呢。”
我思来想去,名字像树的男人应该指森医生(不会真在港-黑混得不错吧)。我是坚决抵制乱步的[始乱终弃]说法的,顶多他是鱼,我把他放生了。费佳曾经说我有收集癖,收集对象是人,美的,恶劣的,纯粹的…
“…你都欣赏得来,真是花心,”他不咸不淡道,“最喜欢的特质居然是可怜,越像丧家之犬你越喜欢。你以为他们真的可怜吗,不过是想赖上占便宜,别太看重你和他们的关系了。”
我说这不是花心,只是喜欢家里开水族馆。
坏了,我怎么又想起了那个讨嫌鬼。决裂的那天,我们站在他烧成白地的乡村别墅面前,费佳眼里盛满了浓稠的恶意,仿佛能滴下来。这似乎是我们远东人的通病,爱和恨都强烈,厚重。当然他经常煮的早餐麦片粥也很厚重。
我的一生怎么老遇见坏男人?改天要去浅草寺请住持替我排个日历,会碰到坏男人和堵车的那天我就不出门了。
“只是暂时的分别,”费佳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会在记忆的宫殿一直缠着你,一直。”
如果他接受好聚好散,我或许会留下两句临别的赠言和三百卢布的分手费,帮助他重建新家。但他一定要表现得病娇,变相将我往受欺负的好女人形象上凑,我也只好告诉他:
“不,我有鱼的记忆,虽然不只有七秒,但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呢。”
费佳就破防了。
他说你确实只有金鱼的大脑和河马的胃口,问最多的问题是[中午吃什么],没有格局,肤浅得不愿意看见世界的真相,只在乎眼前看见的东西。我说我的视力非常好,有1.2。
费佳大概还说[你知不知道得到的是谁的爱],[很多年前我就该知道你是个撒谎精],之类的。
天地良心!我认识他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此前从未和俄罗斯人有交集,除非是去池袋某个寿司店吃饭。推特上有个很火的话题叫[文化挪用],典型的例子是白人扎脏辫。但我想柬埔寨人卖越南河粉,俄国人捏寿司,应该也是算的。
等我回过神,乱步坐在吧台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隔着玻璃看一尾迟钝的金鱼,用手推一下才会动的那种。
他的眦角圆钝,五官柔和,这股孩子气衬托得他天生的智慧惊悚。世界对他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洋葱,他轻松就可以剖开。但他说不定一个洋葱的食谱都想不到,也不知道洋葱会辣得他流泪。
“哦,”乱步说,“还有一个。”
我:“???”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继续咬吐司,过了一会儿礼貌道:“你能帮我跟2号要麦片粥的食谱吗,我喜欢厚粥。”
怎么还排上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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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乱步:“报纸和牛奶一起送过来了吗?”
他指了指吧台。
我照例先看国际板块。
并非我有全球视野。我的旧识要么搞事能力特别强,要么家里恶势力特别强,出事上新闻的概率很高。社交圈卧虎藏龙,我能有什么办法。
唯一让我眼熟的名字是菲茨杰拉德,他是北美异能组织[组合]的人,对外宣称的身份是酒店集团老总。因为又给大学捐了两个实验室而登上报纸,我酸溜溜地想,明明我前面的人生也受精英路线培养,现在好了,地摊都摆不成,变成横滨市无业游民了,学费在我身上算打了水漂。
看完翻到私人登报的板块,我手抖了一下,把牛奶泼在晶子新买的手工餐垫上。乱步瞥了我一眼,说不想被发现的话,还是快点藏起来吧。
我已经不去想他是如何推理出结果的了。
但我知道他不只在说餐垫。
这乍一看是一则普通的公告。
讲的是今年晚些时候,意大利一家历史悠久的水产公司面临董事会重组。新董事是一群十**岁的少年男女。除了让人感慨万恶的资本主义和trust fund kid,好像没什么信息量。
代入高中时背熟的密码母本,我翻译和提取信息下来只有一行字:
[好久不见,学姐,还活着吗,为什么不联系了呢,我们毕业典礼上不见不散。]
有一种淡淡的恐怖和死感。
乍看措辞十分温和,却剥夺了我做决定的权利。
我如果去,则正中他们下怀;告诉他们不去,总之也联系上了我。
“对了,”乱步突然想起来,“你没和我跟晶子解释过,之前你跟高中时代的学弟们闹翻是为什么。”
“……”
我顿了一下:
“说来很可笑。我想借一件珍贵的道具被拒绝了。偏偏之后我去偷的时候被发现,弄得差点儿要去黑手党监狱服刑。没借给我道具的学弟很愧疚,可这怎么可能会是他的错呢?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再见他,结课到现在快一年就失联了。他们比我低一届,确实是今年毕业。”
这才是费佳说我们不会分开的原因。
我和他本质相近,在非得到不可的东西面前,原则和底线都能退让。
乱步说,你其实是后悔被发现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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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参加后辈毕业典礼这件事在脑子里存档,晶子起床后加入我们,她让我念一念社会评论板块。
一看到有关龙头战争两周年的稿件我就觉得心口一痛,怎么一大早就被踹了一脚,今天剩下的时间还过不过了。
这场战争本质上是黑手党之间的狗咬狗,争夺一个异能者留下的五千亿遗产。直到中途杀出来一个疯子,完全的不讲武德,看见异能者就杀。我估计如果天上飞的一只鸟有异能,他也能把鸟杀了。我的死鬼哥就是出差送文件的时候碰上疯子的。灵机一动,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为什么不让他把我杀了呢?
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见不得[灵机一动]这个词。
因为那个疯子,冲突扩大成战争。各方势力都插了一脚,崩盘到这个程度了,就不是异能特务科能收拾的局面了。原则上里世界的战争不牵扯平民——掀翻了棋盘还怎么玩呢?大家表面上铁骨铮铮,私底下都是生意人,只有疯子或者读书不多才会把自己当成武器。而当战场扩大到整个城市,平民的死伤在所难免,这两年的经济受打击也很大。
撰稿人的笔名是[苍王],通篇缅怀死者,回顾当时发生的细节。他很讥讽地提到为经济振兴委员会捐款十亿的一家本地热心企业,根本不是卖钢笔哒,贩卖的商品其实是暴力。文中,笔者不无讽刺道:
[作为横滨历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88天,引起血色屠杀的正是这些穿西装的黑手党。想用一点抚恤金,来掩盖人心的伤痛和血色的事实,作为商人未免太过精明了。]
我很久没见过这样赤诚的人了,身为鸡蛋却要和高墙硬碰硬。也说明他不是里世界的人,不明白游戏的潜规则。写这样的一篇文章和搬一块冰砖到阳光底下有什么区别?连异能特务课都不会领情,反而嫌他多事。最终伤害的只有自己。乱步平淡地说了句喔,晶子喝了一口茶:
“这篇文章很快就会撤稿,我知道他是匿名的。身份不暴露还好,大不了就是没收笔名,由报社代笔重新写一篇安抚□□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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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担心侦探社不开张收入从哪里来。过了两天,侦探社里来了一位客户。
她自称名叫佐佐城信子,是东京大学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经人介绍来到这里。
她的男朋友失踪了。
骚话环节:
费佳:你就不能陪我演一下追妻火葬场吗(恼
4姐:够咩那塞
正式进入悬疑(?)破案主线
想看评论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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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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