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西伯利亚的雪

我会永远记得俄罗斯冬日的雪。

寂静,寒冷,干净。

雪原上,黑白世界没有一丝生机,绝望蔓延开来。声音,气味被未知的怪物吞掉,仿佛这个世界还不曾孕育出生命。

但我知道,不是的。

茫茫白雪,是献给世界的葬礼。

顺着记忆不断追溯,追溯,我试图探寻自己的人生轨迹,然后来到了西伯利亚这片冻土。

流浪,迁徙,撕扯,割裂。

灵魂分裂成两半,一半罪,一半罚。

可现在的我,却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靠着十字架的指引走出了森林。

我知道,十字架里浸泡的药汁才是走出森林的关键,可冥冥之中它却被做成了十字架的形状。

就像神,还没有放弃我一样。

这场盛大的较量,我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结局。脑海里的信息像逆生的树,从最后代表结果的线路末端逆向生长,回溯整个事件相互关联的后果前因,我明白了一切。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走出森林后,十字架没用了,但我没有丢下它,而是带上它继续我的旅途。

拿着十字架朝圣,怎么看目的地都应该是耶路撒冷。

但我不是。

我要去西伯利亚。

那里有我的灵魂。

西伯利亚,意为,沉睡之地,是有名的流放地,从沙皇时代开始,把流放西伯利亚作为仅次于死刑的刑罚。

王公大臣,贩夫走卒,还有很多赫赫有名的“□□”,都曾与西伯利亚结下过或短暂或漫长的缘分,亦或是化为冻土上的尘埃,彻底成为西伯利亚的一部分。

它是我人生非常重要的地方,一切的开始。

到了那片荒原的边地,善良的老人说,气候苦寒,最好不要往那种荒地里走。

我告诉他没关系,我只是回家了。

我熟悉那里的道路,熟悉那里的风雪。

老人坳不过我,只是给我塞了点自制的肉干和伏特加。

虽然此次在横滨,我没能实现理想,但我不认为自己失败了,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错了,异能这种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我坚信这一点。

异能力是原罪一般的存在。

作为一个异能力者,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很可笑,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得到常人没有的能力,能做常人做不到的事,多么棒啊,怎么说是原罪呢?

“得到”更多意味着失去。

假如把这个世界比作一个人,个人比作人身上各色细胞,肩负各种功能,异能者与其形成的聚落,就是肿瘤。

病态的,畸形的,无规律的,强大的,生命旺盛的肿瘤。

必须切除。

异能力是原罪。

比如,久川夏子的异能【穿过你的心我的手】,可以通过接触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修改他人的记忆。得到这特殊能力的同时,与他人之间产生了自然而然的隔阂。这是恩赐也是惩罚,不容拒绝。

过于庞大,不符合秩序的异能掌握在个体身上,一念之差,就可以深深伤到普通人,改变规律,破坏秩序,最终毁掉一切。

久川夏子告别自己的养父母,回到横滨,何曾不是因为这些。

所以,他本以为久川夏子会站在他这边的。

“很后悔吧?”费奥多尔曾经问过久川夏子。

那个时候的夏子的确很后悔不安。

为了不被寄养的家庭送走而使用异能,反反复复地窥视,更换身边的人的记忆,以至于事情几乎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久川夏子说。

费奥多尔轻轻问她:“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久川夏子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的错。”太幼稚,太冲动。

费奥多尔摇摇头:“不是你的错”,久川夏子没理他,“当然,也不是你养父母的错。”

久川夏子抬头看他,绿眼睛亮亮:“你想说什么?”

“是异能。”费奥多尔起身,他张开双臂,“如果没有异能这种犯规的东西,这本来这该是个平衡有秩序的世界。”

久川夏子也不是好忽悠的小孩:“就算没有异能,世界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秩序吧。”

费奥多尔摇头:“异能者的不可控可比普通人的不可控在危险程度上高了不知几个层级。”

“不安定的,不可控的异能给人类带来了深重的苦难,包括拥有异能的人和受其影响的人,它破坏了平衡,让原则秩序分崩离析,就像入侵自然环境的外来物种一样不讲道理。

否则为什么今天还要用手套克制自己。”费奥多尔说。

久川夏子不说话了,她被戳中痛点,戴手套就是害怕异能会不小心触发啊。

这一路太过干净空旷,费奥多尔久违地想起一些关于久川夏子的零碎片段。

虽然出身黑手党,却意外的还算善良,这份善良铁定与涩泽龙彦无关,或许是受了父母的影响,他零零星星能猜到一些。

混迹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明明不合群还要露出虚假的微笑。平常总要端着乖小孩的架子,等见到他就直接暴露本性,看着很好说服,心里却还是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天平。

本着要培养好部下的目标,他也不遮掩自己的性子,认真当起了老师,希望她能学会自己的技能,继承自己的观念与理想。

很遗憾,这个学生最终还是跟着自己心底的那架天平走了。

她在某些时刻意外的理性。

他不是没有预见未来的情况,应该当年就把她杀掉的,在她隐隐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时就该杀掉她,但那时费奥多尔手软了。

她受困于异能,他也受困于异能,看着她艰难求索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

久川夏子用异能编织谎言,意图维系住那个虚假的跟她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家,在谎言大厦倾倒的前一刻,费奥多尔出现了,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谎言。

本以为她会就此痛恨异能,但她却还算镇定,当他说他的异能可以让与他接触的人死去的时候,还不以为然地握住他的手。

当年就该把她杀掉。

但如果真的重来一次,费奥多尔还是很难杀了她。

夏子还是夏子,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最后一刻还是选择给他制造生机,期望他能逃走。

可惜这枚棋子只能用一次。

人心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东西啊。

目的地到了。

连绵的白色平原上零散的分布着针叶林,从这片高耸的针叶林隐隐能窥见雪原的一角。

针叶林里有一间小木屋,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种,头顶烟囱滚滚冒烟,屋脊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朦胧的小窗里隐隐透出温暖的气息。

尽管他来前做足了准备,这里的风雪还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没办法,这是不论旧识新友都必须经历的考验。

他本来就不是身子骨很好的类型,在这里更是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冻成冰雕永远守在这里。

穿着厚实的雪地靴,走到小门前,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新的脚印。

敲门。

门开了,里面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仿佛恐怖电影里的二重身。

“真狼狈啊。”屋里的人说。

“外面冷得很,快放我进去。”屋外的人说。

在异能力者的战斗中,情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掌握情报就意味着掌握了先机。

大部分异能者坦坦荡荡地向世界展示和炫耀自己的异能力,但也有少部分人选择隐瞒,甚至用一些小小的骗术使人产生误解。

比如久川夏子就曾经将自己的异能说成【心弦静响】,表示自己可以通过触碰读懂人的心声。

对,但不完全。因为知情者死得差不多,所以连费奥多尔也被骗过了。

费奥多尔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具体介绍过自己的异能力,只是表示或展示过自己可以通过触碰使人死亡,所以,众人也就理所应当地这样认为着。

然而,异能【罪与罚】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罪与罚是好兄弟,罚与罪是好朋友。

屋内屋外,两个人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微笑,让人毛骨悚然。

雪簌簌下着,覆盖了脚印。

费奥多尔不在乎失败,他一直想创造一个没有异能的世界,这个愿望不会改变,他也不会改变,所以,终有一天他要回到横滨。

在那里,属于异能者的战争从未停止,盘旋在横滨上空的威胁从未远去,风暴中心的城市在各方势力的倾轧之下仍顽强地伫立着,白昼,黄昏,黑夜的三刻构想正在执行,横滨的守卫者们也在为这座城市做出自己的努力。

横滨,这个所谓的异能者的天堂,又将迎来怎样的新篇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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