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出版后的热卖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你的生活,你依旧是悠哉游哉地等待自己成年。十二岁,果然还是有诸多不便。
新年的时候你其实收到了许多人的邀请,有木村编辑的,有乱步的,也有老店长的。不过你统统都拒绝了。新年那天你选择了一个人前往东京,那里的夜晚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你从来不会觉得孤独。
你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车子与人都不会为你停留,你也从不为他们驻足。
新年结束已经快要一个月,你趴在窗前晒太阳,眼前忽然回忆起那天看见的所谓白发神子。他的双眼如水洗后的青空,发丝比雪更加洁白,你们隔着万千人群,但他依旧一眼看见了你。你知道那是六眼,你所身负的庞大咒力一定非常惹眼。
你的耳旁响起那些散发尸臭的家伙的话,“六眼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谴责,或者是幸灾乐祸,那些老家伙们总是这样。
于是在傍晚时分,你再次提起了笔:
【二月,春寒料峭。壁炉里的柴火正在劈啪地燃烧着,钟敲了十三下。奥克塔维亚紧缩着脖子,为了躲避寒冷的空气。壁炉里的柴火烧的再怎么旺盛也总是驱散不了空气中的阴冷,这里的天气真是越变越差了。
奥克塔维亚的屋子地处边陲,这里是恶魔眷属与神眷者的交界地带,而人类总是散布于两个阵营之间行走。恶魔眷属掌控着黑夜,在黑夜中他们无所不能;神眷者掌管白天,他们维持着一切秩序和平;而人类属于黎明与黄昏,每当这个时段,世界总是充斥着温情。在恶魔与神明都被驱逐的大陆——奥泽维亚大陆,人类、神眷者与恶魔眷属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维系着如今的社会。
不要小看人类,他们虽然没有神眷者与恶魔眷属那样的实力,但他们的创造力无可匹敌。他们以双手创造出来的枪炮加以炼金术,足够让他们与二者抗衡。
不过请放心,这个大陆很和平。
……】
这个故事应该会很长,一定会比上一篇更长。于是你放下了笔,毕竟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而你滴水未进。你不担心你的身体,毕竟它不会比现在更差劲,不是吗?
不过还是要吃饭的,你蔫蔫地走下楼,你其实感受不到饥饿。每次过度投入一件事的时候你都会忘记饥饿,但你的内心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很清楚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应该这样。
楼下有速食店,你买了一份关东煮。店里面很温暖,外面寒风咧咧。不知道今年的寒冷会在什么时候来到极值,你现在特别希望回暖,因为冬天对于你的身体来说实在太不友好了。
速食店的凳子对于你现在的身高来说还是有一点高,不过咖啡店的椅子倒是变矮了,你的脚掌已经可以踩在地面上。速食店外面隐约传来一些枪声,还有重物拖拽的声音,店员们对此都见怪不怪。横滨有一条默认的规则,只要到了夜晚,那就是属于黑/手/党的天下。
【……
奥克塔维亚住在边陲地带,这里总是很寒冷,只是今年有点冷得过头了。是不是掌控白天秩序的神眷者忘记将太阳升起来了呢?话说人类的执掌者似乎也忘记边陲地带的暖气供给了。奥克塔维亚叹了一口气,他放下了紧紧裹着的毯子,用最快的速度套上了熊皮大氅,然后穿上了厚厚的笨重的靴子。出门前他仔细看了一下门口的日历屏:1991年12月7日。
人类聚集的地方总是显得格外有科技感,他们好像酷爱一些金属。神眷者居住的地方总是云雾缭绕,那些朝阳的植物总是长得很好。恶魔眷属则是钟爱野兽,每每踏入他们的地盘你总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吃掉,或者是在阴森的环境下踩空什么而断掉一条腿。
奥克塔维亚虽然是人类,但他是没有炼金能力的普通人类。噢!不用担心,这很常见。就好像神眷者也有没有神力的,恶魔眷属也有不敢饲养凶兽的一样。社会总要有普通的人组成,普通人才是基石嘛。
……】
写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你忽然感觉到无尽的疲惫,房间里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的书籍,灯光也都是暖色,暖气也十分充足。至少看起来温馨十足。
你将自己卷进了被窝。现在才晚上十点,很不可思议,但你确实睡着了。
你的状态很不好,思绪起起落落,你好像快要回忆起那些不可触摸的记忆。就在你的手即将碰到那个光球时,你被狠狠地砸回了床上。于是你猛然睁眼。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中,同时还有独属于医院才会有的消毒水味。
你看见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你分外熟悉它,你已经两年没见到它的主人了。或许是生病的人格外容易伤春悲秋,等你意识到自己在哭的时候,甚尔已经将你抱在怀里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很是阳光热情的女性。
“甚尔居然会有女朋友吗?”你拖着嘶哑的嗓子将心中的震惊问出了口。
“……”他发出了不满的啧声。
事实证明,你的身体的确可以进一步变得更差。一年的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你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昨晚出门时吹的那一点点风便将你彻底带倒。
这位热情阳光的女性叫做阳菜,伏黑阳菜。她在知道你是甚尔的妹妹之后就一直很不满地瞪视着甚尔,然后像春日微风一般照顾你,你有些手足无措。
“小绘里——”是乱步的声音,他永远都是穿着这样一套侦探服,“终于醒了啊,猜猜你睡了几天?”
两双翠绿的眼睛对视着。你觉得他现在很像猫。
乱步忽然后退一步,你疑惑的眼神跟着他,“太失礼了吧,居然把名侦探比作猫!”
啊,现在更像了。炸毛了呢。
乱步泄了气:“算了算了,名侦探才不会和病人计较的。话说你现在看起来才像活着的小孩子嘛。”
“谢谢名侦探大人。”你看着他的眼睛说。
江户川乱步被忽如其来的感谢砸了一下,于是目光也跟着晃动一下,最后是福泽大叔进来后他才恢复原状。
你睡了整整五天。难怪嗓子那么干。你在医院里只睡了两天,所以你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烧了整整三天。福泽谕吉不能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个人在冬天的屋子里昏睡了三天,而且无人问津。如果不是乱步发现了不对劲……他狠狠叹了一口气。
咒术界的一些事情他也是能知道一些的,和这个孩子相处了一年,他多少也摸清楚了这个孩子的性格。和乱步一样早慧,但和乱步不同的是,她什么都放在心里,然后一言不发的做。她从未掩盖过自己作家的身份,所以乱步几乎没接触几次就得出了答案。
很难想象,那是十二岁的孩子写出来的。
要说最早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定不是乱步。因为你见乱步的频率很好的控制在了五天,而你在昏迷前的白天才和乱步一起逛过街。当时是夏目漱石发现了你的不对,因为不论怎样,你都从来没有三天不来书店,你很喜欢书店,怎么说也不该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他化作了猫,来到了你的阳台,于是看见了昏迷不醒满脸通红的你。
你知道你的身体不好,所以当时哪怕再困也会拉紧门窗,以至于阳台的三花猫根本进不来。他最后找到了在大街上迷路的乱步,带着他找到了福泽谕吉,然后破门而入,这才将你带到了医院。你住院的期间,他们通过各种人际网络找到了在黑市做术师杀手的禅院甚尔,不过他已经金盆洗手一整年。
至于原因,在病房窗台上的三花猫优雅地舔了舔爪子。大概就是那个叫做伏黑阳菜的女性了。
三花猫的瞳孔里满是愁绪,夏目漱石想到了那桌案上的文字。他并没有刻意去看什么,只是在风吹过来的时候帮忙压住稿纸,但只是轻轻一瞥,他就觉得冷汗津津。
那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在恶魔与神明都被驱逐的大陆——奥泽维亚大陆,人类、神眷者与恶魔眷属构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维系着如今的社会。
这是他不过几个月前才与两位学生们提出的设想——【三刻构想】。
他无言地将少女的手稿收好,并没有和任何人提及此事,只有分外敏锐的江户川在出门的时候回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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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991——神诞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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