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客人,林夫人的晚饭准备的相当丰盛。
“快坐快坐。”林夫人拉着师偃坐到方桌前,“我一个江女儿家,不讲那么些规矩,师姑娘莫要见怪。”
师偃欠身谢过,笑道:“夫人这样率正洒脱,可是让在下大松了口气,哪敢说得上见怪呢?”
林夫人听着,由衷高兴,眉眼笑得如弯月:“师姑娘说话就是让人高兴……咱们也别谢来谢去,赶紧动筷子吧。”
“有夫人这番话,在下可就是奉旨失礼了。”师偃听得此言,便也不做客套,拿起筷子,动作随意中却带有别样的雅致。
饭菜的香气浮动,极大得抚慰了疲惫的众人。林家毕竟是江湖人,饭桌上便也没了那么严苛的规矩。
“听说姑娘是海外来的?这一路风风雨雨的可不容易吧?”林夫人笑意盈盈的问道。
师偃道:“得天垂怜,在下一路风平浪静。”
“这便是天意让姑娘回乡呢。”林夫人笑着道,状似无意问道,“姑娘是要去江南的吧这千里迢迢独身一人的,家里的人如何放心?”
“这……也不算是独身来此。”师偃并不介意这一点打探,她只是觉得有点难解释,“在下的师长也已到了中原。”
终于听到了有分量的线索,林震南立刻来了精神,顺势追问道:“姑娘非凡人,不知师承何方高人?”
“家师他……”师偃有一瞬迟疑,“师尊自号孤鸿寄语,平生不喜浮名,少有人知。”
“原来姑娘是贤士高足。”林震南笑呵呵地应着,“敢问尊师名讳?也好让我林家众人牢记于心。”
师偃笑道:“林老爷不必如此。在下之所以来此,也不过是为了回报林公子相助之义,当不得您如此。”
“诶,话不能这么说。”林震南摆手道,“平之他就算不出手,以姑娘的能耐对付区区几个泼皮混混,自然是手到擒来,哪里需要他来多事呢。”
“林老爷这是哪里话?”师偃放下碗,笑容依旧却隐隐多了一份正色,“行善岂秤大小?义举何论成效?林公子急公好义之心,师某不敢辜负。”
“哎呀——这孩子可真叫人喜欢。”林夫人笑容更盛,抬手给师偃盛了碗汤。
“唉,平之若有师姑娘三分通透,我也不用操心了……”林震南摇摇头,颇有些感慨。
“爹——”小林公子不乐意了。
师偃的语气再度和煦起来:“林公子有林老爷倚靠,有林夫人爱护,是才能有这样赤子心性。在下羡慕不已。”
林夫人乐开了花,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喧哗打断了。
“不好了!总镖头!白二死了!”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降到冰点。林家众人下意识看向师偃。
师偃眉头微蹙,问道:“这白二,是今日跟随林公子出行的吗?”
“正是。”林平之低着头,看起来颇为内疚,“都怪我……”
“对方早有蓄谋已久,无论林公子做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没做,都难改结局。”师偃安慰道, “林公子无需介怀。”
“师姑娘说的对。平之,你不要自责。”林夫人冷笑道,“一群缩头缩脑的狗强盗,让老娘抓到是谁在捣鬼,必将他们通通打杀了!”
短短一日,对这些江湖人动辄便要取人性命的做法,师偃已经有点习惯了,她思索道:“来得也太快了……这位小哥,可否带我前去验看白二的遗体?”
报信的人看向林震南,见他微微点头,便对师偃道:“姑娘这边请。”
一路来了宅子后的茅房前,在一堆污秽之中,一具尸身静静趴着。福威镖局的众人几乎都在此处,他们远远围着,一边掩住口鼻,一边议论纷纷。
师偃快步上前,无视一地污秽,俯下身仔细查探一番。
“余温尚在,脉搏尽无,无明显外伤;按压胸腹,口鼻有黑血溢出……似乎是严重内伤造成的死亡。”简单探查一番,师偃道,“受害者与凶手功体根基相差甚远,没能留下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哼!不用证据也知道,就是那群川人来报复了。”林夫人柳眉倒竖,大声喝道,“有本事冲着我来!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
“哈——”一阵怪笑划过夜空,“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报复!”
话音刚落,爆发一声惨叫!
众人一阵哗然,顿时骚乱起来,惊慌之下,四处奔逃。
林震南下意识便要向惨叫处追去。
“莫乱!”师偃一声高喝压过众人骚乱之声,“向我汇合!习武者在外,普通门人在内,呈圆阵戒备!请总镖头和林夫人从旁策应,向主屋撤退!”
混乱之中,人人六神无主,现在有人出声指挥,众人下意识便依照指引做了。
众人聚在一起,相互策应着退到主屋内。四周木质屏障给众人带来了些许安全感。
师偃环视惊惧的众人,向林震南道:“总镖头,请即刻核查人员。”
听闻此言,众人立刻四下张望,寻找自己相熟的兄弟。
“不好了,郑镖头,郑镖头不在……”有个镖师颤抖着答道。
这个时候不在,简直是死亡判决。
“从现在起,众人不要独处,按武力高低组队行动。”师偃嘱咐到这,不由一顿,看向林震南,“林镖头以为在下提议如何?”
“师姑娘说得对,你们可都听到了?”林震南对众镖师道,“结伴而行,不要随意走动。各镖头轮流值夜,不可给敌人可乘之机!”
“是,总镖头。”众人轰然应诺。
见众人安定下来,林震南低声对师偃道:“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随主人家吩咐。”师偃低声应道,随林震南走到外间。
“师姑娘,事已至此,你如何看?”林震南沉声问道。
“来者不善,恐难善了。”师偃并不讳言,“对方来得如此之急,之快,出乎意料。在下有两个猜测供林镖头参考。其一:对方高手未到,战力不足,只能先以打草惊蛇之法,牵制林府众人。这一点,或可从他能轻易击杀白二,郑镖头,却没有直接击杀或者擒拿林府诸位主人,佐证一二。
其二,对方有意折磨。若是如此,恐怕林公子错手所杀之人非同一般。”
“唉,师姑娘不必如此含蓄。”林震南此时面上尽显忧色,苦笑道,“这二点怕是都有。”
师偃一声叹息,见对方心里通透,便也不虚言安慰,直接问道:“不知林老爷有何打算?”
“看对方武学,应是来自松风观。”林震南一声长叹,“福威镖局……开罪不起。明日,我与内子便送姑娘离开此地前往江南。”
师偃沉默片刻,道:“有劳林老爷费心,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该如何回报?”
林镇南道:“姑娘恩情尚未回报,便又要劳累姑娘,说来真是惭愧……只是林府如今风雨飘摇,恐怕,唉……我知姑娘年岁虽轻却不是凡人,希望姑娘看在小儿与姑娘的一场缘分,能带他离开这片风雨。”
“承蒙林老爷高看,在下愧受。”师偃沉吟片刻道,“在下可以带林公子离开,但林公子身为林家嫡脉,便是一时隐姓埋名,终难逃有心人查访。”
“这一点我也知晓,并不奢望能就此平安无事。”林震南道,“我会邀请武林同道前来主持公道,尽力弥平此事。在此之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儿……是以,只能厚颜相托。”
“这也是个办法,但恐远水解不了近渴。”师偃摇头叹息一声,“对方已经行动,恐没有多少时间等聚集众人……为今之计,或许走为上策。趁对方尚未布置完全,立即离开,或许有一线生机。”
“唔……”林镇南迟疑了,“我何尝不知此时危险,只是福威镖局时我林家祖传基业,岂可轻放?”
“在下非当事人,说得轻巧了,还望林老爷不要见怪。”师偃拱拱手,接着道,“其实,离开也并不一定是功成。能在松风观手中偷取利益,第二方或许与松风观相差不大。此两方带头发难,在下恐有趋炎附会者蚁附而来……世间从不少利欲熏心之辈,还请林老爷斟酌一二。”
“师姑娘句句良言,林震南铭记在心。”林镇南心中有了决定,“明日我便遣散普通镖师,武林争斗,他们在此也不过是徒增伤亡。
请姑娘带平之离开,我与内子便留在此地,也能为你们拖延一些时日。即便不能拖延,也能让他们分兵。只是……要连累姑娘了。”
见林震南心意已决,只能叹息道:“林老爷言重了。在下当日也与对方有冲突,本也难置身事外,何谈连累?只是林公子良善纯孝,还需要林老爷开解。”
“这是自然。在下会嘱咐平之一路上都听姑娘吩咐。”林震南第一次露出笑意,“姑娘有什么脏活累活,尽可打发平之去做。”
“那在下便厚颜仰赖林公子照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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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定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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