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回到自己房间，林平之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会儿想到自己的父母已经落入松风观手中，一会儿又担仿佛看到父母如白二、郑镖头一般，横倒在地……

林平之只觉得心如擂鼓，恨不得立刻肋生双翼，飞回父母身边。

可他回去又能做什么？

怀着纷乱的思绪，林平之一夜未睡。

第二日天光刚刚泛白，林平之早早便起了身，往楼下大厅去，想着待师偃洗漱完毕，自己也好第一时间向她问明昨晚那些话到底有什么玄机。

不料师偃比他起的更早，此刻正在店门后的小院里扎马步，手中拿着一套书卷，口中念念有词。林平之靠近几步，隐约听到了背诵声：

“……善，行之处世圆融，谈有理之言，乐有道之举，以有理之言，有道之举，行有义之事……”

林平之的脚步声不出意外的惊动了师偃，师偃看过来，有些惊讶：“林公子早啊。”

“师姑娘早。”林平之脸上有明显的羞惭之色，“唉，惭愧，若是我平日有姑娘三分用心，或许今日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师偃笑道：“在下天资平平，若不用功怕是连饭碗都没有了。林公子家学渊博，一步步来自然事半功倍。”

自家人知自家事，林平之叹口气：“我如知道自己的斤两，师姑娘不必安慰我……我如今所想的也只有父母平安，今后之事也只能今后再考虑。”

话到此，师偃也听明白了林平之来意，顺势道：“林公子说的是，目前最要紧的是令尊安危。在下正有一些想法想与二位商议。”

两人来到大堂，便见林大已经安排好了早饭，正准备去找他们。

正正好，三人便在大堂的僻静处坐下了。

师偃率先开口道：“昨日我细想了一遍，这件事或许还要从长计议。青城派弟子停留在衡阳分部，可能是在等候其他人前来此处汇合。单已福威镖局的力量不足以对抗他们，而这次金盆洗手大会便是我们取得外援的最好机会。”

林大憨厚一笑：“师姑娘，要怎么做你直接吩咐吧。”

师偃也不客气，直接道：“既然福威镖局能在衡阳开分部，想来是走通了衡山派的门路。我们便从衡山派入手。我想知道关于刘正风的所有事情，尤其是他决定金盆洗手的原因，包括江湖传言。”

林大挠挠头：“我们虽说走通了衡山派的门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和中下层弟子打交道。像刘大侠这种人物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师姑娘容我再去打听打听。”

“嗯，最近最大的事便是金盆洗手大会，想来谈论此事的江湖人不会少。”师偃嘱咐道。

“那我该做什么？”林平之问道。

师偃沉思片刻道：“林公子给刘府送一份拜帖吧，在金盆洗手大会前，以福威镖局的名义前去拜会。”

三人说定安排，匆匆用过早饭，各自行事。

师偃换了一身衣服，将一身点珠坠玉的罗裙换下，着一身浅蓝布裙，看着自己的大箱子犹豫了。

“师父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师偃打开箱子问道。

“带钜子干嘛？”一个蓝色卷发的人偶少年高高坐在柜门上，手中的蓝色戏珠上下跳动，“他又不能帮你打架。”

“啊~”师偃的目光落到少年身上，“难道觞哥要帮我打架吗？”

北冥觞理了理自己的珠光宝气的衣衫，故作矜持道：“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哦~”师偃伸手戳了戳北冥觞的脸，“我这一次出门可是去收集情报的呢~觞哥这么华丽一点都不合适呢~”

北冥觞被戳的一歪，差点从箱门上摔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你这丫头，没大没小。”

师偃笑眯眯地帮着将“哎呀，都是觞哥太可爱了嘛~”

“好了好了。”北冥觞拍开师偃的手，重新坐好，“你准备带谁出去？青城派的人已经到了这里，外面并不安全。以你那个三脚猫的功夫恐怕不足够啊。”

“唔……”师偃偏头想了想，凑到现在前，双手做喇叭状，悄声问，“萧~前~辈，有没有空帮帮我呀~~”

话音落，凛冽剑意一闪即逝，一具人偶持剑而出。

人偶一身棕色武服，同色长发简单束成一股，飘在身前，眉眼间是与剑意不同的温和神色，在时光之下，平添一分沧桑。

“啊！萧前辈！”师偃一个熊抱，将人偶牢牢抱在怀中，“我就知道前辈不会不管我！”

萧无名闻言，抬手摸了摸师偃的发顶：“乖。”

“喂！”北冥觞抬手，将一个小钱袋扔到师偃头顶，被萧无名一把捏住，“别忘了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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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偃抱着人偶出了门。

人偶只有半人高，在同样只有半人高的师偃手中看起来就显得巨大了。

好在师偃本身年纪不大，就算抱着一个大人偶，也不算太奇怪……至少比让人偶自己走要正常不少。

如所预料的一样，衡阳城里到处都是江湖人，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种浮躁不安的气氛。当然，这也不全是坏处——在这些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包围下，师偃的装扮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金盆洗手，羊入虎口，家破人亡，魔王乱走……金盆洗手，羊入虎口，家破人亡，魔王乱走……”一群小童念唱着意味不明的童谣，从师偃身边跑过。

注视着孩子们跑远的背影，师偃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隐隐约约弥赛的血腥味：“前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童谣……针对性太强了。”

萧无名拍了拍师偃的手，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前辈在，我才不担心呢！”师偃下意识在萧无名怀里蹭了蹭，声音有些闷闷地说，“前辈，这可是我第一次独自处理事件，如果就这么折戟沉沙，还要前辈你们来帮我收拾残局的话，那也太差劲了……”

萧无名摸摸师偃的头：“钜子如何评价依凭钜子自己的标准，不是你的。小师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箫无名一语未尽，师偃将萧无名抱得更紧了：“嗯嗯，我知道～我会做好的。”

“喂～你的人偶真漂亮。”

两人正走着，一只手拉住了师偃的衣袖。师偃回头，看到一张活泼俏丽的脸。这姑娘看起来比师偃略大一两岁，一身简单粗布衣裙也显出狡黠灵动来。

“卖给我怎么样？”拉住师偃的小姑娘问道。

“不卖的。”师偃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

“也对～”那姑娘自言自语道，“我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偶，我也不卖的。”

师偃笑了笑，略微欠身一礼，便准备告辞。

不料这姑娘却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我叫曲非烟，曲终奏雅的曲，非同凡响的非，烟蓑雨笠的烟～～你叫什么？”

“在下师偃，偃师·师偃。”

“偃师？师偃？好奇怪的名字呀……”曲非烟敲着额头想了想，没想出这有什么典故，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你家大人呢？”

“师长就在附近，我四下走走而已。”

“哦～原来小师妹妹你是跑出来玩的呀～跟你说，我对这衡阳城可熟了～你要是叫我一声曲姐姐，我就带你去找好玩的怎么样？”曲非烟将小胸脯拍的啪啪响。

如此热情让师偃十分感动，然后她微笑着拒绝了：“承蒙厚爱，不敢劳烦。”

“哎？”曲非烟大失所望，却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意思，她想了想，小跑着买了一包糕点在师偃面前摇晃，“新鲜出炉的糖糕，要不要呀？我告诉你哦，这可是衡阳城最好吃的点心～”

师偃微笑道：“既然如此，师某更不能夺人所好。”

曲非烟一时竟无言以对，有些赌气地说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刚才若不是我，你早被拍花子绑走了！”

师偃闻言，停下脚步，转向曲非烟：“那就多谢曲姐姐一路照顾。”

郑重的道谢和那一声“曲姐姐”，顿时让曲非烟兴奋起来，她开心地笑着，又故作矜持地干咳两声：“咳咳……江湖儿女，想出手时就出手，不必道谢。”

师偃接着她的话头问道：“曲姐姐是江湖人？”

“那～是～”曲非烟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我可是江湖年轻一代的高手。”

“哦，那不知曲姐姐所属何门何派？”

“……呃，这个不重要，只要功夫好，什么门派都可以扬名天下。”曲非烟摆摆手，立刻转移了话题，似乎对师承的问题各外警醒。

看来，不是门派不显，便是师出魔门。再看她的年龄和身手，明显是后者的可能比较大。

一句话之间，师偃心里有了明确的判断。

“曲姐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好武艺，师父一定也很厉害吧？”师偃恭维道。

说到这个，曲非烟得意非常：“我是跟我爷爷习武的。我爷爷可厉害了。”

“有多厉害？”师偃流露出一丝好奇。

“唔……就是特别厉害～”曲非烟比划了一个特别大的圆，“比什么五岳剑派都厉害！”

看着曲非烟的比划，师偃不禁向往道：“五岳剑派呀……曲姐姐真厉害，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呢……”

曲非烟眼珠一转，放低了声音道：“那你想不想去看看江湖？”

“曲姐姐？”师偃的表情又困惑又期待。

曲非烟凑到师偃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可以带你去金盆洗手大会～你知道金盆洗手大会吧？就是衡山派的刘大侠要退出武林，到时候会有很多江湖人去。我带你去看看热闹。”

出身魔门却称呼衡山派刘正风为刘大侠？这可真是有意思。莫非刘正风和魔门有什么关系？如果两者有关系的话，刘正风急于退出武林的动作也说得通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福威镖局的事情也就有了转圜的筹码。

各种念头流过，师偃不禁感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就多谢曲姐姐了。”

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一下子便亲密起来。

师偃：是时候表演墨家人的千层套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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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