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已经隐约猜测到，关于赈灾银子的事应该是澄江县令鲁直栽赃给小昭村的。但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听她告诉自己。

自然，在这之后他还要再次进行调查，不会只是听取她一面之言。

但其实，他几乎已经完全相信她了。

而当季妃红一开口，就宛如在冷血头顶上劈了个炸雷：“赈灾银子其实是鲁直劫走的。”

这样的事，简直耸人听闻！

一个堂堂朝廷官员，竟然劫走了朝廷的赈灾银两，说出去简直是骇人听闻。或者该说，滑天下之大稽！

季妃红仔细打量着冷血堪称冷漠的神情：“你会相信这样的事吗？”

她觉得冷血太过年轻，又太过热血，可能很难接受这样阴暗残酷的事实。

岂知冷血却缓缓开口说道：“虽然我还是会去调查一番，再确定你说的话的真伪。但是，我知道，这样的事，并不罕见。季姑娘，我相信你并没有欺骗我。”

这下子，轮到季妃红诧异了。

看着她诧异的眼神，冷血露出一个有些冷酷而讥讽的笑容。一晃而过的他的牙齿，白森森的像是某种野兽一样：“季姑娘，我是一个捕快。我所见过的事情，可能比你所见过的一切，还要残酷得多。”

季妃红看着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他这个捕头身份真正的含义。

冷血接着问道：“也就是说，鲁直劫走了赈灾银子，再把这件事栽赃到你的头上？”

“确切的说，是栽赃到整个小昭村的头上。”季妃红回答道：“他遣人攻打几次未果，于是就想了这个阴毒的法子，来借刀杀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因刚直不阿著称的四大名捕之一。如此，倒是失算了。

换成别的人来，他都可以慢慢周旋。银两、美人、分赃……什么方法都可以，最终，背了黑锅的小昭村，只会再遭受一次浩劫，被从地图上彻彻底底的抹去。

冷血来到澄江县后根本就没有先去县衙，反而到了小昭村来，也是艺高人胆大了。

恐怕鲁直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就会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了。

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冷血思忖了半晌，忽又问道：“我还有一个疑惑，不知你是否能给我解答？”

季妃红点头道：“你问。”

“你说澄江县几次攻打这里未果，我很好奇，你们这个小小的村落，是怎么抵挡住官兵几次进攻的？”

季妃红：“……”

那当然是靠的系统的帮助，靠的是从它那里搞来的一些“好东西”了。

可她自然不能这么回答，只能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冷血捕头，我被称为圣女，总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在身上的。保住一个小村庄，还是不难。”

她其实被冷血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看得有些心慌，但还好，冷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季妃红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很希望这个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可怕的狼崽子赶紧离开，便道：“你啥时候走啊，我送送你。赶紧去调查吧，你就知道我说的话半分不假了。”

谁知道她的话一说出口，就得到了冷血一个微微诧异的眼神，直勾勾的看了她好一会儿。

季妃红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冷血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其实是被她有时候表现出来的一种割裂感给惊到了。

明明是这样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但她偏偏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言行都极其的，嗯，有种家常感。

——就好像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美是如何撼动人心一样。

不过，这样矛盾的一种气质，他还蛮喜欢的。

证据就是，当季妃红再次打开系统面板来查看的时候，看到他对她的倾心值已经来到了八十点。

季妃红有些小得意。

看看这个冷血大捕头那种冷酷阴狠的模样，没想到照旧逃不脱她的魅力，额哈哈哈！

她心里有个小人在叉腰仰天大笑。

她自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很淡定，很有绝世美人的风度。但其实不知道，冷血此时觉得她身上那种割裂感又来了。

就，有点傻乎乎的很好骗的样子。

“我该走了。”终于，冷血开口告辞。

季妃红努力表现出一点点不舍：“那你一路走好啊。”

冷血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惊艳了其实没什么见识的前社畜季妃红。

嘤嘤嘤真好哇，真好看！

冷酷小狼狗突如其来的笑容，让他身上的少年气一下子浓郁起来，十分清爽美好。

冷血干脆俐落的离开了。

他们都知道，他还会再来的。

送走冷血之后，季妃红顿时觉得空气都流通得敞快了很多。

倒不是冷血讨人厌，只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势，十分强大。跟他在一起，尤其是敌友尚未分明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让人放松下来。

四大名捕里面最小的冷血都这样了，季妃红不由得好奇，其他三位会是什么样子？

外面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这大半年她一直待在小昭村，都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传说中的江湖，会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吗？

还有许多武侠小说都会写的烟雨江南，她也想去看一看。边塞大漠的落日，与中原看起来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以及冷血师门所在的，这个国家最为繁华的京城，她也想去走一走。

嗯，等这最后一件事处理完，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

冷血离开凤凰岭小昭村，来到澄江县县城的时候，还是落日余晖的傍晚。

他并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等到了深夜，方才出动。

他悄无声息的潜行到县衙后院，想要看看这个县令鲁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之前季妃红告诉他，小昭村的村医被鲁直带走，为了给他的儿子治病。他可以先找到那位村医，询问一下就能知道，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村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名叫杜正。额头有一个很明显的肉瘤，应该很好找。

鲁直还需要杜正给他儿子续命，肯定不会伤害他，会好好养着他的。

冷血表示会记着这件事，而后才告辞离开。

他是个行走如风，无论走到哪里，离开的时候从不留恋的人。可以说柔情万千这种事，他自觉距离他很远。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一向平静冷淡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眷恋和不舍。

这可真是，极其陌生的情绪啊！

但他的自制力也是非常强大的，硬是压抑着想要回头的冲动，径直离开了。

而不知情的季妃红还在他身后感叹，真是风一样的男纸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很果断。

想起她，他的唇角不明显的翘了一下，眼神也柔和了一刹那。

但很快，他就收拾起情绪，悄无声息的潜入暗夜里的庭院。

月黑风高，是个适合潜藏的夜晚。

他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行动起来却比猫还轻巧。几个打着呵欠守门的家丁，根本没有发现他丝毫踪迹。

有一名看似头领的人走过来，呵斥了他们，他们方才打起精神来。

一阵风吹过，吹来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冷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真臭，那个首领简直臭得像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

——冷血是被狼养大的，他也因此有了野兽一般敏锐的嗅觉。别人可能闻不出来或者觉得不大明显的气味，他都能闻到。

他看了一眼那臭烘烘的首领，继续潜进去。

潜入十分顺利。

行至亮着灯的窗户底下，他停止了步伐，藏了起来。

看这栋房屋的方位，应该是一间书房。

一位清瘦老者的剪影形象出现在窗纸上，他伏案写作，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着公务。

就这么一直忙碌着。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妇人走进去，端着碗盘：“老爷，吃点粥吧。你忙着公务，这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进食，身子怎么受得了呢……”

“夫人把碗放在这里吧，我等会儿再吃。”鲁直的声音十分温和，正如大多数人想象中的清官一样。

“老爷还是趁热吃吧，等会儿你忙过头了，又该忘记了。”

于是这鲁县令就端起碗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就放下碗，叹息道：“唉，我一想到北边几个县的灾民流离失所，连这样一碗粥都吃不上，我就难以下咽啊。唉，哀民生之多艰……”

县令夫人劝慰他，让他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北边几个县的事，他相帮也帮不上。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手里难受啊……夫人，以后煮粥不要放肉进去了，能省一些是一些，就当为灾民积福吧……”

听着里面的对话，窗外的冷血不由得蹙眉。

听他们的对话，这鲁直，似乎真的是一位难得的好官。

这与季妃红告诉他的情况，简直是南辕北辙。

——究竟谁说的才是真的？

冷血继续潜伏下去，听里面的对话，也听不出什么异常来。

似乎，这位鲁直县令，真的是一位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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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