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此时的江南已不是烟雨江南,而是湿冷江南。
湿冷的寒意仿佛能沁入骨髓。
苏青青却心情轻快,因为她终于回到了江南,马上就要回到那座温暖的小楼。
在这之前,她打算先找家客栈,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个安稳觉。
她走在通往客栈的小巷里,忍不住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冰糖葫芦,一文钱一串,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清脆的叫卖声传来。
苏青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紫衣裙的女子站在巷口,手中举着插满冰糖葫芦的草把子。
那些鲜红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格外醒目。
苏青青突然很想尝一尝这酸甜的滋味。
快步走到摊前,那卖糖葫芦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生得眉清目秀,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姑娘,来一串?”女子声音清脆。
苏青青取出一文钱递过去:“一串就好。”
女子利落地收钱,从草把子上取下一串最大最饱满的糖葫芦。
就在苏青青接过糖葫芦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苏青青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倒在地上,四肢抽搐。
一个农妇打扮的年轻母亲跪在孩子身旁,手足无措地哭喊着。
苏青青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
她蹲下身,手指急切地搭上孩子的脉搏,却只摸到一片死寂。
她试探性的注入内力,却已徒然无功。
“没……没气了吗?”农妇颤抖着问,脸色惨白。
苏青青的心沉了下去。她仔细检查孩子的面色,发现他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吃了什么?”苏青青急问。
其实这句话本不该问,因为孩子的嘴角还挂着冰糖葫芦的糖,手里还紧握着一串冰糖葫芦。
果然,农妇泪如雨下,指着孩子嘴角残留的糖渣:“就、就买了一串糖葫芦……”
苏青青猛地拿起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凑到鼻尖轻嗅,精通医术的她立刻嗅出了其中隐藏的苦涩气味。
“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苏青青问。
孩子的母亲悲苦的摇头:“我们都是乡下人,平日里连城里都不来的,整天在地里刨食吃的人,哪能得罪什么人……”
看着农妇悲痛欲绝的模样,苏青青悄悄在她衣襟里塞了张银票,随即起身寻找那个卖糖葫芦的女子。
但原本叫卖的女子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青青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对孩童下此毒手。
但她明白的是,如果有下一次相见,她一定要除去此人。
苏青青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客栈,大堂中,几桌客人正在用餐。
苏青青点了碗阳春面,坐在角落里默默吃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惨剧。
但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和被害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共同点,为什么那人会毒害他们,难道卖糖葫芦的女子也是无辜的?
对于有人会随机害人这一点,苏青青是不太相信的。
“你说的是五毒娘子?”邻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苏青青猛地抬头,只见两个江湖打扮的汉子正压低声音交谈。她几口吃完剩下的面条,起身走到他们桌前。
“二位兄台,打扰了。”她拱手行礼,“方才听你们提到五毒娘子,不知可否告知详情?”
两个汉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交换了个眼神,客气地请她入座。
“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年长些的汉子问道。
苏青青点头:“还请二位不吝赐教。”
“这五毒娘子是近来在附近一带活动的用毒高手。”年轻些的汉子压低声音,“据说是个貌美妇人,行事诡秘。不论她在做什么,只要你与她有过接触,就可能中毒身亡。”
“她下毒的手法千变万化。”年长的汉子接口道,“有时毒在花香中,有时毒在食物里,甚至有人说,她迎面走过时袖中带出的风都有毒。”
苏青青皱眉:“这样的人,朝廷不管吗?”
“怎么不管?六扇门的通缉令上早有她的名字。但她的毒术实在高明,武功也不弱,加上神出鬼没,至今无人能擒住她。”
苏青青强打精神谢过二人,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真的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路人下毒吗?她是不是也有天大的冤屈?
卖冰糖葫芦的女子是五毒娘子吗?如果不是,她又是什么人?
六扇门声名赫赫,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真的抓不到一个五毒娘子?
这些问题,苏青青简直连一个都想不明白。
她稀里糊涂的洗了个冷水澡,然后翻来覆去的过了不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动身了。
她简直一刻也已经等不及了,她必须快点见到花满楼。
在苏青青的心目中,天底下有两个聪明人,一个叫花满楼,另一个叫陆小凤。
她对这个世界的人心有太多的不理解,非常需要花满楼的指点。
苏青青站在那栋熟悉的小楼前,楼前的鲜花在晨露中娇艳欲滴,仿佛从未经历过人世间的风霜。
她走进大开的门,走上楼梯。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
花满楼正坐在窗边,手指轻抚着一朵初绽的白茶花。
他听见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你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如初,仿佛早就料到她此刻会来。
苏青青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永远带着微笑的脸庞,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心情很不好?”花满楼轻轻放下手中的花。
苏青青苦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能感受得到。”花满楼转向她,“你走路时的速度,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在告诉我,你心情不好。”
苏青青沉默片刻,将昨日的遭遇娓娓道来。她说得很慢,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花满楼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才轻轻叹了口气:“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毒,是人心。”
“我不明白,”苏青青低声道,“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不是针对孩子。”花满楼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是所有买冰糖葫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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