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路轩伸手不见五指。

夜晚降临，但有一名男子好听的嗓音告诉他，此为谎言。

那个声音叹道：“麻烦少侠把眼睛睁开。”

路轩：“睁开眼会看到可怕的东西。”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点奇怪。

“我很可怕吗？”

路轩点点头。

空气静默半响，那个声音变得低沉又优雅，带着煽动的吸引力，仿佛是大提琴在耳边拉弦引诱，他笑道：“你为何不告诉我哪里可怕？”

似乎有温热的气流吹过耳畔，男子身上的异域香味更加浓郁。

路轩忍不住了。

猛然站起，紧闭眼冲了出去。

他看不见环境，却可感受风细微的颤动和流动着的气味，故而那神秘香气逐渐消失后，他能肯定自己甩掉那个恐怖大魔王了。

于是他凭借记忆里的路线朝李志奔去。

“狗蛋，我的好兄弟！”路轩看见李志瞬间一脚踹过去。

把李志踹飞五米之远。

“......草！”

李志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面无表情：“你下次打招呼再用脚，我就喂你吃屎！”

路轩一秒正色：“刚才我遇到了一个超级可怕的妖怪，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李志声音变得很奇怪，他缓缓道：“……你说的妖怪是不是身穿蓝衣？”

路轩大悲：“你怎么知道，别告诉我他就在我身后……”

李志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尴尬地向路轩背后的蓝衣青年笑笑，算是打个招呼。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前。

森林外侧。

“狗蛋不给我肉吃，他不是以前的他了，他变了。”路轩向系统抱怨。

被强制唤醒的系统面无表情：【哦。】

完全不想给宿主好脸色看。

李志在森林深处审讯黑衣人，路轩在外侧放风。

名为放风，实际上是李志让路轩滚远点玩儿去。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路轩可能会趁他不注意直接吃掉黑衣人。

森林外围，树木落叶少了些，但足够铺一层的了。

路轩正走着，突然听见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种陌生却好闻的味道。

气味时而浓烈如近在眼前，时而又消失成淡淡幽香。

路轩感到很奇怪，难道有海妖在引诱水手？

但他可是海盗船长，对付小小海妖不在话下。

为了拿到骷髅金币，路轩兴奋地趴在草丛中观察，然而举目望去什么都没有，像是印证他的失望，连神秘气味都消失了。

那气味一消失，被覆盖的腐臭味就显露出来，且愈来愈重。

这味道……

系统大骇：【是尸臭！】

路轩也大骇：“是极品鲱鱼罐头！”

他跑到气味的发源地——明显被掩埋过的土坑，路轩想也不想挖了起来。

【等一下，宿主，你没工具——】

路轩一只手□□入土中，又猛地向后一扯。

松软的土块沙漏般下落，发臭的死人手臂连带着这个身体被扯出土外，土壤混灰尘涌出剧烈的尸臭，除非路轩鼻子整个被削下，不然他不可能闻不到这刺鼻臭味。

【说实话，手臂没断？】系统震惊。

路轩不理会系统，将尸体平放在地上仔细观察。

“根据发臭的程度，可以初步判断此人已死超过五日。”

【不错。】

“看服饰，是读书人装扮，死者身份可能是个书生。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杀了他将他换衣服隐藏身份，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有理。】

“好，可以得到的线索是，一个书生被人杀害抛尸。”

【对。】

“再看他面容……”路轩沉默了。

“面容怎么了？”

路轩摇头道：“面目全非……青黑的手臂恐是被人下毒后，用工具剥去了面皮，当真歹毒！”

“他确实是中毒而死的。”

“可是是谁想加害这个书生，是仇敌还是杀人犯？这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不管怎样，都必须揪出背后的凶手，捉住他！”

“没错！”路轩点头，终于转过头来，“所以你哪位？”

他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蓝衣男子，路轩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不禁哑然。

这人生得一副好相貌，脸蛋尖尖的，五官却丰神俊朗，在人群中最为夺目。

眉浓且长，双眸灿明若星。薄薄的嘴唇自然地弯着，也许这个人不笑时像铁一样冷，但他一旦笑起来了，又似钢铁熔融、坚冰消释，宛如一阵正好的春风吹拂过大地。

而此时，他笑着，于是那双专注的眼像暖色的茶晶泡开。

那神秘的香气原来就是蓝衣男子身上的奇香，缠绕着路轩，仿佛从未离开。

“海妖真的出现了......”路轩抿唇。

未等蓝衣男子询问海妖是否就是鲛人，路轩倏地暴起，直直与他交起手来。

长铁剑一息之内刺出七剑，凌厉的剑锋如光攻击对手的破绽。

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

那人用的只是最基础的闪躲步法，面对路轩强势的袭击，丝毫不慌，闪得很快。

他边躲闪着愈来愈快的剑法，边问道：“为何突然动手？”

显然留有余力。

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刺激到路轩，他兴奋地挥剑砍向白衣男子，眼中的狂热几乎凝为实体。

路轩：“杀死海妖我就能得到宝藏了，我果然是注定要成为最富有的海盗王！”

对方蹙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属实没听懂。

“海妖”“海盗王”是暗号不成？

也有可能，这年轻人是个疯子。

但......

他盯着路轩的脸看，若无其事地与之对视，得以瞧见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珠子。

像另类的宝珠。

尽管他与他接触时间不足一时辰，但他还是理所当然地发现了——路轩是很奇怪的东西。他总是笑，笑容得像蜂蜜一样甜，像泡沫一样假。

现在他们打斗途中，他也一直保持嘴角弯曲的弧度。

难免想让人调笑一句：难不成你在脸上刻了张微笑面具？

但路轩的眼睛又相反，仿佛置身暗影、暴雨。会把人类的特征从他身上撕除，令人萌生不出任何柔软而轻飘飘的感情。

是很奇怪的，但也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于是蓝衣男子也笑起来：“此地是森林，哪有什么‘海’？”

路轩一呆，收剑入鞘，转身就走。

那人还跟着他，脸上挂着不真切的笑意，偏要问上一句：“咦？不杀海妖了？”

他有时就是会故意气一气人的。

“......”路轩猛地转身，死死盯着他，黑漆漆的双眼怒气要溢出来。

长剑一指，他朗声道：“海妖，你听好了！”

蓝衣男子被剑指着咽喉，并不惊慌，凝视着路轩的眼睛——被太阳折射的一线银色弧光，在他的眼里如同一颗钻石陷入黑丝绒。

很好看。

茂密的树枝层层叠叠，路轩站在光下，透着光深呼一口气。

“求你别杀我，我一定好好做人，天天向上！”抱头蹲下，紧紧闭着眼睛，仿佛再看一眼就被海妖吃掉。

-

“这……”

李志听完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他看了眼躲在背后的路轩，转过身虎目一睁，瞪着蓝衣男子，像是老母鸡保护幼崽。

“既然只是萍水相逢，那你赶紧走吧，别把人吓晕了！”

那人却话锋一转，道：“你们遭七星坛追杀了？”

李志惊讶：“你怎么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身后的小兄弟手里有七星坛中七星者专用的铁剑，况且石头后面就有你们的俘虏。”

李志转头看去，被他藏起的审讯对象在大石块后面露出了半只脚。

这人眼睛真尖！

见两个人十分防备自己，且他们与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无关，蓝衣男子便识趣地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神秘香气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路轩才从李志背后闷闷地问：“那人走了吗？”

李志：“他没走。”

路轩立马跳出，生龙活虎地叫道：“香气没了，大魔王这次肯定走了！”

不知何时，那人的印象已经从海妖变成大魔王。

李志将黑衣人肢解，尸块扔给路轩，奇道：“他有什么好怕的？”

【敌方死亡，比武结束。获得金钱23333 声望180 经验1800】

【恭喜升级7→14】

路轩撕扯着一块肉，脸上没什么表情：“海妖国王很恐怖。”

现在印象又变成海妖国王了。

李志扯扯嘴角，确信路轩又脑抽了，回忆起刚才那人身上特别的香气，不禁撇撇嘴，感慨最近的潮流是不是洒香水。

喃喃道：“富书生身上有股香，那厮也有，要不改天我也买个香包？”

另一边，路轩冥思苦想，呆了很久才从记忆里找到香味的归属。

“......郁金香。”

长相俊朗，身上有郁金香香气，会时不时摸鼻子，轻功绝佳。

是他吗？

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