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的时间仿佛瞬间停滞，喝茶的手顿在那里，片刻后才放下茶杯，抬眼看着沈菁，目光如长夜幽深，几乎要将世间一切都吞噬殆尽。

“姑娘的意思是？”他的唇边岑着笑，目光却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叶孤城动了，他站起来走到沈菁旁边的位置坐下，同样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喝了一口，却皱眉道：“这茶不好。”

“如何不好？”宫九依旧平静。

绝大多数出过海的人都知道，在平静地海面之下，时常隐藏着汹涌的暗流。有很多时候，平静意味着危险。

沈菁像是没看到宫九眼中的锋锐杀意，如同变戏法一般，从狐皮大衣下，拿出一根流光璀璨的......马鞭？？？

“噗，咳咳咳。”偷偷看戏的阿奇喷出一口白粥，又连忙若无其事地低头，不知在忙碌什么。

叶孤城眉角青筋抽了抽，只恨为什么要坐到这张桌子来，摊上这么个朋友，丢人啊。

宫九也是表情一僵，没想到沈菁说的鞭子，竟然是马鞭。

“我不赶车，也很少骑马。”这话已经是明显的拒绝，可沈菁却好像听不懂一样，介绍着手里的马鞭。

“这可是万年冰蚕吐的丝，夹以金丝编织而成的马鞭，要的就是一个身份，气派。多衬九公子你的气质啊。旁人要是看到连你的车夫，用的都是这么好的鞭子，一定会感叹九公子果然气派！”沈菁一本正经的胡诌。

其实她手上的马鞭看着金光闪闪，实际上只是现代金色铜丝混着钢丝加塑料绳做出来的，外面又封了一层透明塑料而已。

可这样的东西，对科技不发达的古代来说，已经是见所未见的珍品了。

旁边桌再次传来猛烈地咳嗽声，沈菁转过头，半威胁半警告地瞪着阿奇。

阿奇默默收声，低头又喝了一口粥，可那张脸却憋得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沈菁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对宫九笑得市侩：“以九公子的身份，自然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才不算损了你的威仪。”

如果放在以前，沈菁甚至想象不到自己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债务使人突破下限啊。

“哦？”宫九表情透出一丝玩味，他从沈菁手中拿过骗子，凌空一甩。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离得最近那张空桌，四散裂开，碎片散了一地。

奇怪的是，这些碎片好像长了眼睛，一片都没有飞到他们这个方向。

“鞭子不错。”宫九看着手中因为灌注内力，而震断的马鞭。塑料绳一节节炸开，只有那些铁丝还死死缠着炸开的塑料绳，没有真的断成几节。

这句不错，更像是讽刺和羞辱。

叶孤城只是看着他，连根手指都没有动。

手里的白瓷茶杯上，多了几道裂痕，却偏偏没有茶水溢出，就好像那些裂痕原本就是杯子的纹饰。

叶孤城不满宫九的羞辱，沈菁却不在意，只见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承惠，这条天蚕丝所制的马鞭，一万两......黄金。”

随着最后两个字出口，客栈里陷入死寂。

宫九几乎是以一种看疯子的眼神在看她。就这么一条材质粗劣的马鞭，敢要一万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哐啷一声，阿奇的汤勺就这么掉进碗中，他的嘴甚至因为过于惊讶张着，还没来得及合拢。

这就是传说中的，奸商吗？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叶孤城觉得，现在自己最好不要说话。

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经常是用剑讲道理，但他毕竟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实在是说不出，这条马鞭值一万两黄金的话来。所以，他只能沉默。

可宫九毕竟是个十分要脸面的人，他怒极反笑，从怀中抽出几张银票，放进沈菁的手里。“像姑娘如此会做生意之人，在下还是第一次见。”

这一刻，宫九确定，眼前的女子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故意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激起他的愤怒，从而毁了这条马鞭。而她，也确实成功了。

这价值一万两黄金的银票，他给的心甘情愿。

“九公子谬赞。”即便是在银钩赌坊赢了那几万两，沈菁也不如此刻拿到这十万两的银票开心，毕竟，这可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生意。

她分外珍惜地把银票揣进怀里，然后十分厚颜无耻的，开始跟宫九推销其他的东西。

“九公子，我这里还有上等的玉容膏，涂之可使肌肤如玉，这可是真正的珍品。以九公子如此财力，定然不会吝啬于买下这瓶玉容膏，来送给心上人才是。”

这次，宫九却没有顺着她的花言巧语说下去，而是简答回了一句，“我没有心上人。”

诶？

沈菁怔住，这剧本不对啊。

宫九不是对沙曼情根深种，最后甚至因此死在陆小凤手里吗？

宫九应该不屑于跟她说谎才对。

沈菁看了眼坐的像个雕塑一样的叶孤城，沙曼不会......也被她蝴蝶掉了吧？

沈菁还想继续推销，却见宫九突然站了起来，对那些随从道：“时间不早，该启程了。这位姑娘，后悔有期。”

最后四字，宫九说的意味深长。

“再会。”沈菁笑着回应，丝毫没有起身道别的意思。

等着宫九出了门，随从看着他们俩面露难色。“二位，这桌子......”

连九公子都被诈了一万两黄金，他们实在不敢对这两位无礼，但这红木桌，他们也是不敢丢下的。

“哦？你们还在啊，记得替我谢谢你家公子送的这套桌椅，和瓷器。”沈菁不客气摆摆手，继续霸着桌子不肯走。

霎时间，几个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小跑回来，招呼两个小厮赶紧走。留下一句，“姑娘，公子说这套桌椅就送给姑娘了，希望下次见面，姑娘还能如此高兴。”

说完，也不敢看沈菁的反应，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这是在威胁她啊。

沈菁颇为玩味地看着门口离开的马车。忽然矮下身，仔细打量这看起来就十分贵重的红木桌子，甚至还上手敲了敲。声音沉稳没有空音，用料真是实在。

“叶孤城，你说这套桌椅和瓷器，得值多少银子啊？”

叶孤城：......

良久，他才疑惑问道：“你很缺钱吗？”

钱，当然是缺的。

但沈菁一贯是个非常大方的人，所以她爽快地抽出一张银票，拍在叶孤城面前。“喏，你的保护费。”

叶孤城拿起那张银票一看，陷入了沉默。

“你别太感动，我先回屋拿东西东西。”说完，沈菁一溜烟就上了二楼。

只留下叶孤城看着手中的五十两银票陷入沉思。

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到面额这么小的银票的？

刚赚到一笔大的，沈菁哼着歌回到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忽觉背后升起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她刚想转身，只觉脖子一痛，整个人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沈菁：九公子的钱真好赚，下次继续。

叶孤城：我觉得，你应该付我一些保护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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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