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

如此简单直接不做作？

倒也有趣。

就是太有趣了些。

越裳直接一口酒卡在了喉咙里，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花满楼一脸担忧地给她拍背，连西门吹雪都忍不住抬眼看了过来。

她一边儿咳嗽，一边儿擦着并不存在的泪水，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这才喘着气道：“这是哪位高人，如此……”

花满楼笑道：“这你就不知道啦，这是位大老爷。”

陆小凤也笑道：“对对，不过有时候，又是龟/孙子。”

什么？

是大老爷，又是龟/孙子？

注意到她的表情，陆小凤笑得几乎滚到桌子底下去了。还是花满楼看不下去，直接揭露了谜底。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孙老爷——全名是“龟/孙子大老爷”，没钱的时候是龟孙子，有钱的时候就是大老爷。

一个人怎么能一会儿富可敌国，一会儿一贫如洗？

一般人当然不行，但这位龟/孙子大老爷就能做到。

因为，他有一向特别的技能。

他会找人。

而且只会找那两个人——传说中比“百晓生”还要厉害的、对这世上所有的事儿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智大通”。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是两位得道的世外高僧。

传闻，这两位大师早已经开了“天眼”，故此知道这世上所有事情。

而且已经有无数世人验证过了——不管问他们两位什么，他们都能给出一个答案。

这不能不说，是件极其神奇的事儿。

但是这两位大师当然也有所有世外高人的通病——那就是不喜欢见人。

准确地说是不喜欢见到除了这位孙老爷之外所有的人。

故此，只要这世上仍有“秘密”，孙老爷的生意就能够顺利地做下去。

毕竟，能够找到那两位的就只有这位孙老爷，而世人谁没有想要知道秘密的时候呢？

不过这个生意，也就只有这位孙老爷可以做。

因为他也的确是个人物。

虽然只有他能够找到“大智大通”这两位，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富裕超过一个月。

而且每次富裕的时候，全部资产也不会超过五百两黄金。

大智大通虽然是大师，但是孙老爷却是个俗人——他帮忙引荐这两位大师，是要收钱的，要寻他们的人，首先要把他从妓馆里赎出来，然后，每问一个问题要五十两黄金。

而这个问问题的数量也不是没有上限，一次最多只能问十个问题。

所以，孙老爷每次最多只能赚五百两黄金。

然后他就会带着这五百两黄金到秦楼楚馆玩儿上一个月，直到挥霍一空，只能把自己押在妓馆，混吃混喝混女人，然后继续等着下一个顾客上门。

听说很多人都起过笼络过这位孙老爷的念头，奈何他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一辈子的爱好，就只有混在妓馆吃吃喝喝，没有什么宏图霸业的野心。

可以说，要不是他有这项特殊的寻人技能，他恐怕早就饿死了。

如此不堪之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放弃了。

听陆小凤和花满楼一起科普了这位孙老爷的生平之后，越裳心中却微微一动，这么有趣的人物，总是要会一会的。平时也就算了，此刻这位就在隔壁，怎么也要见上一眼，才不枉费她偷跑出宫这趟了。

对此，西门吹雪当然没有什么意见——他反正对什么都没有意见，除了谈论到剑法的时候他还能有点儿反应之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一个安静的雕塑。

花满楼原本还是有些不想让越裳去，但是他一贯拗不过越裳，最后也就只好同意了。

有点儿奇怪的是，一向唯恐天下不乱，最喜欢搞事儿的陆小凤，这一次却是破天荒地有些沉默——他甚至还想着找个借口溜走，早就被越裳一把拉住，狞笑着问：“怎么了陆小鸡，这不是你平素的模样啊……快快从实招来，到底因为什么竟让大名鼎鼎的陆三蛋露了怯？”

“这个嘛……”陆小凤支支吾吾地，看起来愈发尴尬。花满楼但笑不语，西门吹雪宛若雕塑，倒是越裳忽然福至心灵，当即笑着打趣道：“莫非，隔壁有你的相好？”

这话一说，全场沉默。

有的时候，沉默的意思，就是默认了。

一旦坐实了这个事儿，越裳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啊？隔壁真的有你的相好？”

陆小凤露出了一个愈发尴尬的微笑：“才……才不是相好……哎呀……”

他话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极其漂亮的红衣美人已经来到了桌旁，她那极其雪白漂亮的手指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在了陆小凤的耳朵上——这就是他忽然发出惨叫的原因。

其实方才越裳已经感觉到了细微的风声，知道必然是有人过来。

但是，这美人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她又是什么身份，越裳就无从得知了。

单从刚刚那一手儿轻功看，这姑娘的武功不算太弱——不过再仔细一看，好似除了很厉害的轻功，别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么一来，她的武功如何，就不是很好评价了。

好在也并不需要她多做评价，因为很快地，这位姑娘的身份就被花满楼给道破了。

“欧阳姑娘，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那红衣美人这才停手，转头对着花满楼露出了一个微笑：“有劳花公子垂问，妾身一向都好，花公子许久不见，一向可好么？这几位倒是看着眼生，可是花公子的朋友？”

她方才对着陆小凤的时候，可谓是凶神恶煞，现在对着花满楼跟越裳她们几个，倒是笑得温婉灿烂，让人如沐春风——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

越裳对此感觉有点儿叹为观止，但是也客气地同她打了招呼，相互介绍之后，这才知道，这位姑娘名叫欧阳情，乃是隔壁怡情院的花魁……果然，正是陆小凤的相好。

原本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但居然还真的不小心揭露了真相，越裳感觉有点儿尴尬，但是这位欧阳情姑娘，却是个妙人儿。

如果不是如此，她又怎么能够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京中第一妓馆怡情院的花魁呢？

要知道这世间秦楼楚馆不知道有多少，其间的青楼女子又何止万千，漂亮只是最基本的条件，要做花魁，必定要有自己的特色。

有人以琴出彩，有人以舞夺魁，有人能诗会画，有人歌声悠扬……但这位欧阳情姑娘，却同这些人都不一样。

她自云不过只是运气好，但是越裳却很快就发现，她这真的是谦虚了。

这位欧阳姑娘最大的优点，便就是——能够让人高兴。你也不见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就是觉得，只要跟她在一起，整个人的心情就会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地微笑，想要对她倾诉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这就很可怕了。

颇有种能够操控人心的神秘力量，基本上，可以媲美她们宗门的“迷音术”了。

不过才跟这位欧阳情姑娘聊了片刻，隔壁那位孙老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混蛋”咆哮……众人沉默片刻之后，越裳微微一笑站起了身来，还是决定继续之前未能成行的计划：

“欧阳姑娘，那位孙老爷可是还在贵馆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