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似乎一切都和此前没有任何区别。
狄仇依然栖身于醉梦阁之中,她依然痛苦孤独,被仇恨淹没。
但或许,是不同的。
每当她触碰自己的琴时,总会想起楚留香。
她不想逼迫他太紧,楚留香已经猜到她是为他而来,那么她不得不放缓自己的动作,以此来消除楚留香对她的戒备。
她喜欢别人信任她。
这样会让她想做的事情变得很方便。
她不喜欢被别人看穿的感觉。
可是那日,他们之间分明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就连对方的身影都是那般模糊,更别提对方的视线。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却能感受到对方那温和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仿佛能够洞穿她的灵魂。
狄仇微微皱眉。
她不喜欢被人看穿的感觉。
她不喜欢楚留香。
屋外忽而飞来一只漂亮的小鸟,周身鹅黄色的绒毛,纤细的腿上绑着一张字条。
这是来自夜雨楼的小鸟。
狄仇将那张纸展开,上面写着十年前于太原犯下入室抢劫杀人案的朱大虎出现在京城,后记录着他的日常行踪,并且随纸条附着一张朱大虎的画像。
狄仇将那只小鸟放回了天空。
夜雨楼虽然有不少合作的侠客,但是京城的犯人,狄仇通常都会自己去抓,以此来减轻一些夜雨楼的财务负担。
这次也不例外。
根据情报显示,朱大虎每天入夜后都会在西城狮子街上的一家面馆吃一碗刀削面作为宵夜。
天色已经暗下来,狄仇换了一套衣服,戴好面纱,带上剑,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夜雨楼。
夜色朦胧,一身黑衣的她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她在房顶上空身形飞掠,如同一只暗夜的精灵。
很快,她看到了她的目标。
朱大虎如同情报中所写的一样,坐在那里吃面,狄仇安静的躲在黑暗处等待着他,她不喜欢在闹市区杀人,她不喜欢让无辜的路人目睹不必要的血腥。
朱大虎终于吃完了面。
夜色已晚,留在街道上的人本就不多,待朱大虎转了一个弯离开商店街之后,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狄仇正欲飞身而上,却有另一个身影先她一步。
好快的剑!
那个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色斗笠,一把长剑极其轻薄,却极其锋利,他的剑快如闪电,朱大虎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他甚至连那剑的影子都无法看清,那把剑便已然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
那男人缓缓拔出剑,朱大虎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他的脖子上只有一个殷红的伤口。
他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收回剑,正欲去绑朱大虎的尸身,却忽而感到一阵凌厉的剑气自身后袭来。
如此凌厉,如同冬天的寒冰。
狄仇的剑很快,刺向一点红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招招都是杀招,直刺一点红的咽喉。
她所练的,本就是杀人的剑法。
一点红飞身而退,一手提剑格挡,手腕一转,转守为攻,向着狄仇刺去。
好快的两把剑!
天下间,再也找不到这般快的两把剑!
楚留香凝视着他们。
他今晚一个人吃晚饭,原本只是在陆小凤倾情推荐的酒楼里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品尝他的北京烤鸭,谁知竟然能够目睹这样的一场决斗。
他曾经和一点红交过手,他一直以为,一点红是整个江湖之中出剑最快的人。
而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这天下间还有一个人,她的剑和一点红一样快!
不错,她。
那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一个纤瘦,柔软,动人的女孩子的身影。
她会是谁?
这似乎是一场永远不会分出胜负的战斗。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剑同样快。
他们两个人的剑法同样狠戾。
他们两个人的剑气同样凌厉。
直至一点红一剑刺来之时,狄仇没有再次反击,而是一个凌空翻身退出半步,一点红手腕一转,剑已收回。
“既然你来了,我便不用自己去送了。”一点红道:“他是你的了。”
他的声音很冰冷,带着低沉的沙哑,如同死神的低语一般。
狄仇轻声道:“师兄,你还在怨我背弃师门吗?”
一点红脚步一顿。
他默然半晌,缓缓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那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狄仇道。
一点红终于转过身。
狄仇摘掉了脸上的面纱。
当这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出现的那一瞬间,刚端起茶杯的楚留香差一点忘记喝茶,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不远处的两人。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轻功一定很好。
他此刻才知道,她的剑竟然如此之快。
一点红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离开师门。”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他们已然四年未见。印象里,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他的小师妹,他们一起杀人,如同此前的每一次一般,师父下发命令,他们来执行。
但是带那被杀之人回师门复命之前,她却忽而拉住了他的手腕。
“大师兄,我们一起走吧。”她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芒,璀璨,却坚定:“我们不要回去了。”
这四年里,他时常会想起那个瞬间。
想起她拉着他的手,温声软语的邀请他一起走。
他会忍不住想,若那个时候答应了她,他们现在会是如何?
或许没有任何区别。
他是一把剑,一把杀人的剑。
这把剑在谁的手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记得她似乎哭了,那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垂下眼睛问他:“师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爱你。”
为什么不相信……
或许因为,他这样的人,他们这样的人,本就不配说爱这个字。
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又如何能够说爱呢?
“他终究是我们的师父。”一点红那时这样回答她。
然后她忽而扑上来吻他。
他们之间亲吻过很多次,甚至于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那时还很青涩,清澈的眼底也没有如今的那些媚意,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的悸动,她什么都不会,只能够紧紧的拥住他,在他身下颤抖,一遍遍软着声音唤他“师兄”,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一样祈求他的爱。
但是那还是第一次,会在一具刚被他们杀死的尸体旁亲密。
他记得那个亲吻。
他尝到了眼泪的味道,有些咸湿,有些苦涩。
“师兄,忘记我吧。”她全身酥软的躺在他怀里,凝视着身边已经逐渐变得冰凉的尸体。
她的声音很轻。
“你要去哪里?”一点红问她。
那时的她似是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她自嘲道:“我这样的人,还能去哪里?”
她这样的人,还能去哪里?
他们这样的人,又还能去哪里?
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师门。他原本以为师父会下追杀令,但是出乎意料的,薛笑人知道她跑掉的事情,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于是,自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至此刻。
一点红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那张脸依然如同记忆中那般漂亮,褪去了几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那明丽的美艳,她的剑也依旧很快,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剑,穿着一身黑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一如往昔。
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
记忆中的情形和眼前的情形相重合……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
“师兄,好久不见。”她轻声道:“我很想你。”
一点红没有讲话。
狄仇走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她的目光满满的都是眷恋,她凝视着一点红,声音很温柔却很急切,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我在夜雨楼里见到了你送来的尸体,我便知道你已经来了京城,我一直很想见你……”
“见我做什么?”一点红冷冷道。
狄仇一愣,女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伤痛,她轻声道:“你果然还在怨我。”
一点红依然没有讲话。
“我不想离开你。但是我没有办法一辈子留在那里,去做你的师妹,去为师父杀人。”她垂下眼睛,委屈道:“大师兄,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伸手去拉一点红的手腕,撒娇一样的轻轻晃了晃。
这个久违却习以为常的动作一出现,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似乎只要在他面前,她总是能够做回那个被保护着的小师妹。
只有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背弃师门,师父却没有对我下追杀令?”狄仇眨了眨眼睛,忽而道。
一点红看着她。
她说的不错,他的确很奇怪这件事。
那日他虽没有随她而去,却已然下定决心,若师父下了追杀令,他会为她拦下所有想要伤害她的师兄弟。
但是薛笑人什么都没说。
“因为我做了师父不敢做的事情。”狄仇道:“师父他一直想要杀死他的哥哥,而我一直想要杀死我的……父亲。”
提到这两个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又闪过了一抹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当初拜入薛笑人门下,就是为了复仇。
薛笑人原本并不想收下她,他已经有了十三个弟子,十三个,他精心挑选,认真培养的冷血杀手。
面前这个小女孩的心太杂,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把她变成属于自己的武器。
但是她告诉他,她之所以学剑,是为了杀死自己的父亲。
于是他便收了她为徒,让自己的大弟子一点红带她。
但是薛笑人并没有把她带走,而是继续任由她留在醉梦阁,那个时候的醉梦阁还没有坐落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市中心,而是在城南郊外的位子,在醉梦阁之后,有一座很大的山。
小小的她每天在醉梦阁里打杂做事,换取一口饭吃。到了晚上,她便会偷偷跑去无人的后山,向一点红学习剑法。
他是第一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
即使他总是一身黑衣,表情冷峻,但是他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他待她很好。
少女的心事总是懵懂又无法控制的,待她意识到自己会为了每天晚上去向他学剑而刻意打扮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于是十六岁生日那天,她第一次吻了他。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她吓坏了,生怕对方推开自己,不敢去牵一点红的手,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手腕。
便是从那时开始,她很喜欢牵着他的手腕。
然后他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反手拥住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
男女之事她并非完全不懂,她可是在醉梦阁长大的,她为那些男男女女铺过多少次床,她自己都数不清。
但是当一点红回吻她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满心都是被回应的喜悦,她全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是搂着面前人的脖颈,在他面前主动解开自己的衣服,颤抖着拉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身体,柔声道:“师兄,我喜欢你。”
那是她的第一次。
没有洞房花烛,没有绫罗绸缎,甚至于连一张床都没有。他们在那空无一人的荒山之中,枕着星星和月亮,拥抱着彼此。
她真的很喜欢他。
那一刻,似乎一直以来禁锢着她的所有仇恨都彻底离她而去,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只剩下她和自己心悦之人。
一个好人。
也是她十六年生命里,唯一的好人。
“师兄……”她轻声道:“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当她已然学成了杀人不流血的剑法,当她决心离开师门专心复仇的时候,当她问出那句“大师兄,我们一起走吧……”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回答,都令她心生畏惧。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怎样的答案,她渴望一点红与她一起走,又害怕一点红与她一起走。
正如她对傅红雪所说的:“因为你有你的仇恨,所以你不应该有爱情,这会让你变得软弱。”
她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早在四年前,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便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件事。
那一天,如果一点红说和她走……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报仇的勇气。
那明明是她出生之时就必定要做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鼓动着她,让她抛下仇恨,和他在一起。
她想要他和自己一起走,又害怕他和自己一起走。
他到底没有和她走。
“他终究是我们的师父。”他这样回答她。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狄仇和薛笑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准确来讲,她对那个装白痴的懦弱男人只有厌恶。
就算她有师徒之情,她也该是对一点红。
她的每一招剑法,都是一点红亲手教的。
但是一点红不同,他对薛笑人确实有师徒之情。
即使薛笑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白痴,一个恶魔。
即使薛笑人只把一点红当作一把剑,当作自己的杀人工具。
但是一点红对他,依然有着师徒之情。
或许因为,他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甚至于比往常更加干涩和沙哑。
她那时想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似是松了口气,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痛,很痛。
痛彻心扉的痛。
她想,他到底不相信她爱他。
他当然不相信她,谁会相信一个……想要离开自己的人。
她没有办法一辈子留在那里,去做他的师妹,去为师父杀人。她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所以,她不配说爱他。
“我这几年听说了很多你的事。”狄仇仰头看他,轻快道:“你的剑是江湖里最快的剑!”
“你的剑也很快。”一点红轻声道。
他们方才才交过手,即使这几年她身上大多数时间都是不配剑的,她的剑却依然没有半分荒废,甚至于还精进了不少。
他低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见女孩闻言,眼睛里迅速浮现出一丝被夸奖后受宠若惊的惊喜,莞尔道:“真的吗?谢谢师兄!”
多么动人的笑容。
多么甜蜜的笑容。
曾经,这样的笑容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依然记得他们会在后山练剑,她那时候自然打不过他,他教学生的时候也从不会留情,招招直击她出剑时的漏洞。
这是为她好。
训练越严谨,实战之时,才能保证她可以活下来。
每每到最后,她的剑总是会被他击落,女孩摔在地上,一点红的剑尖抵在咽喉。
她丝毫不害怕,任由那锋利的剑刃抵着自己的皮肤,跪坐在地上,仰起头歪着脑袋看他,对他笑,甜甜道:“谢谢师兄!”
记忆里甜蜜的笑容和面前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相重合,他那冷峻的眉目间闪过一丝动容。
这一抹情动自然没能逃开狄仇的眼睛。
能当花魁的人,除了旷世之才,还必须要有拿捏人心的本领。
她向来很擅长察言观色。
那一闪而过的情动令她欣喜,她毫不怀疑,自己依然爱着一点红,即使他们四年未见。
她仰头看着他,美目盼兮,带着温柔的爱意,眼尾收敛了几分孤高的媚意,转而成了温和的情动。
“大师兄……”
她踮起脚尖,试探的亲了亲一点红冷峻的下巴。见一点红没有推开她,她便轻柔的吻上了他微抿的薄唇。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看下去。
他转过头,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烤鸭上。
他认真细致的包了一个烤鸭卷,黄瓜,葱丝,鸭肉,面酱……包好之后,他将烤鸭卷放入口中,认真的品尝着。
可不知为何,此前美味可口的烤鸭,此时此刻,却忽而变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他又包了一个烤鸭卷。
一点红对狄仇这四年里的所有思念,都在女孩吻上他的唇的一瞬间,尽数自心底涌出,将他团团包围。
他几乎是本能的回抱住狄仇。
女孩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
“师兄,我很想你……”狄仇一边亲吻着他,一边轻声呢喃着:“我总是会梦到你,梦到我们,梦到那座后山……”
起初,梦里总是快乐的。
纯粹的快乐。
她当真以为她还活在那个时刻,她当真以为梦境是真的,她真的与一点红在一起。
每每醒过来,彻骨的孤独和寂寞便会将她团团包围,梦境之中的快乐已然变成了痛苦,潮湿的痛苦。
到后来,次数多了,即使是在梦中,她也能够清晰的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了。
梦到他依然是一件令她快乐的事,但是她不会再有那般纯粹的欣喜和快乐,即使在梦中,那潮湿的疼痛也依然缠绕着她。
好在醒过来之后,不会再有那般强烈的落差,也不会再有那好似要将她拉入深渊之中溺亡一般的孤独和寂寞。
只有那贯穿始终的,秋雨绵绵的潮湿。
潮湿的生命。
潮湿的仇恨。
潮湿的疼痛。
很痛。
“大师兄,谢谢你……”她柔声道:“谢谢你让我梦到你。”
是她离开了他。
能够拥有梦境之中的片刻欢愉,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一点红心上,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他又何曾忘记过她?
他回吻着她,久别重逢的两人紧密的拥抱着,谁都不愿意放开手,不愿意让对方再次离开自己。
她的唇很凉。
他的亲吻原本很激烈,带着这四年里无从宣泄的思念,但很快,他的吻变得温柔而缠绵,似乎在有意温暖着她。
“大师兄……”
他将她抵在墙上亲吻她,依然贴心的用自己的左手垫在她的脑后,他的吻一路往下,吻过她修长的脖颈,吻过她的锁骨,吻过……
他停了下来。
狄仇将头埋在他肩上,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她始终都喜欢着他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风沙和杀气凝结在一起的感觉。
见他停下来,她以为他想要进行下一步,轻声道:“我们可以回去……”
“回哪里去?”他的声音有些冷。
狄仇一愣,懵懂道:“醉梦阁?”
除了醉梦阁,她还能回哪里去呢?
一点红默然半晌,缓缓道:“我不是你的客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猝然插入她的心脏之中,她脸色一白,勉强笑了一下,柔声道:“那师兄住在哪里?我和你走……”
她又想去拉他的手腕了。
可是她还没触碰到他的手腕,便听到一点红冰冷的声音:“是谁?”
她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忽然停下的原因。
此前傅红雪留在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属实有些严重,过了一周依然如此鲜明,甚至于原本鲜红的痕迹已然变得青紫,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狄仇的神色冷下来。
她冷冷的看着一点红,开口道:“你觉得我很脏?”
一点红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心疼她。
这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或许,还有一些吃醋。
她本该是他一个人的。
无论如何,他绝没有任何看轻她的意思。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这几年不在她身边。
可是狄仇偏偏不理解。被自己日夜思念的人,被自己唯一爱慕的人推开的痛苦让她几乎要崩溃要疯掉,她只想要用最刻薄的话刺痛面前人的灵魂。
甚至无所谓真假。
“我们已经结束了。从你拒绝和我一起走的那天开始,你就没有资格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狄仇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而且,别忘了,我是一个妓子。你如何能要求一个妓子对你忠贞?”
一点红的眼睛变得痛苦。
她说的不错,他们早就结束了。
即使这四年里,他始终着都思念着她,即使他为她守身如玉,但是那什么都不代表,哪怕他为她守一世,她亦全然不在意。
“既然你说我们已经结束了,那我们刚刚在做什么?”一点红缓缓道。
他的声音亦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
狄仇一愣。
方才被推开的愤怒淡去了一些,她咬了咬唇。她成功的刺痛了一点红,但是她却又不觉得快乐,反倒又是那潮湿的痛苦,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她凝视着一点红的眼睛。
那双满含痛苦的眼睛。
那就痛吧。
既然我不值得你爱,那就恨我吧。
“显然,我们刚刚做错了事。”她微微一笑,那般风情万种,似乎眨眼之间,便从只属于他的小师妹,变回了那个万众瞩目的花魁。
一点红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痛到无法呼吸。
“所以我们及时制止了,不是吗?”她瞥了一眼地上那尸体,微笑道:“这个人留在这里就好了,明天会有官府的人来收尸的。”
“今日之事,多谢一点红大侠。”她淡淡道:“告辞。”
她说完之后,便转身想要离开,一点红却忽而拉住了她的手腕,颤声道:“师妹……”
狄仇身子一顿。
“都结束了,师兄。”她轻声道:“四年前的事,就让它留在四年前吧。”
她的眼泪缓缓流下。
让他的记忆里,始终都是那个狄仇,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狄仇。
这没什么不好。
这很好。
她没有再继续留在这里,而是快步离开,一点红却始终站在原地,他的心如刀割,期待了无数次的重逢,就这样不欢而散。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狄仇走到转角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衣,灰色斗篷,一把刀。
傅红雪。
他显然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狄仇冷冷的看着他,并不讲话。
傅红雪道:“我去醉梦阁找你,你不在。”
狄仇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今天没心情。”
她说完之后,便飞身离开,再也没有转头看傅红雪一眼。
傅红雪也站在原地。
时间仿佛静止。
目睹了一切的楚留香轻轻叹了口气。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世间,又有多少情,抵得过一句物是人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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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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