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忧正在门外犹豫着该不该打扰师父,却在此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隐忍痛苦的闷哼。
师父的声音,是他从未听到过的那种忍痛的声音!
谢无忧一下子急了,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然后下一秒,整个愣住了。
师父竟然脸色惨白的倒在了光洁的木地板上,身下的蒲团上,赫然可以看到一抹殷红的血痕。而在师父唇边,也有血色。
他雪色的衣摆在天长日久磨出细腻云纹的地板上散开,就像是一朵骤然凋谢的昙花,让人心头一紧。
师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吐血?
谢无忧大惊之下愣了一瞬间,接着飞快的跑过去,又不敢随意挪动师父,只好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轻声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还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西门吹雪闭着眼没有回应他,虽然脸色煞白但呼吸还算平稳,让谢无忧稍稍安心些许,但还是非常焦灼。
摸摸师父的脉搏,依然是沉稳有力,就是滑如走珠……啊啊啊啊这是喜脉吗?怎么会是喜脉?!
难道师父刚才是有流产征兆?蒲团上的血迹也是……啊呸呸呸呸,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认真一点,沉稳一点,再继续给师父摸脉!
谢无忧努力沉着冷静下来,继续给师父摸脉。
他的医术也是西门吹雪传授的,但只学了个表皮,远远不如师父。
书到用时方恨少,此时他算是真切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等到他冷静下来,继续把两根手指放在师父的脉门上仔细感受之后,这才发现并非是之前感觉到的“滑如走珠”,而是有种颤巍巍的时弱时强的感觉,很像是师父从前告诉过他的,打坐吐息之时岔气的症状。
类似于一般理解之下的走火入魔。
还好这里不是修真界,练武功走火入魔远远没有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那么严重。知道师父只是练功岔气了之后,谢无忧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他低头去看师父的脸色,看着看着就怔愣住了。
他之前急切的闯进来,把师父抱在怀里之后就一直没有放开。师父也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没有了平时的冷淡,显得是那么的……乖巧。
师父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脆弱苍白得像是一朵难以经受寒冷即将在雪中凋零的花。但双唇却染上了血的殷红,那颗肉乎乎的唇珠此时格外明显,格外鲜红。极致对比之下的诱惑感,让谢无忧的心跳都加快了。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去触碰那颗珠子。指尖感受到师父温热的吐息之后,骤然像是触电一样的收了回来。
他懊恼得给了自己一巴掌,师父现在还在昏迷当中,你这个狗脑子里却在想些什么?简直人渣!
他静下心来,虽然美人在怀却也丝毫不乱,握住西门吹雪的右手,掌心对着掌心,开始替他调理内部功力的紊乱。
从前看那些武侠电视剧,一个人替另外一个人传功解毒什么的,往往是掌心挨着对方背脊,或是掌心对着掌心。小时候相信长大了之后却觉得搞笑,其实现在才知道,那都是有道理的。
一个人的内功练到了堪称深厚的地步之后,确实是可以隔着肌肤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内力流动的。此时找准时机把自己的内功外放,接触到对方流动的内力,就真的可以达到传功解毒这样的效果。
尤其是当两个人练的都是同一种内功的时候,那更是事半功倍。
谢无忧自然与西门吹雪练的都是同一种内功,他们俩的内裤都是同一种布料做的。
真正是已经亲密至极了。
从前谢无忧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但以后嘛,那就不一样了……
西门吹雪被平整安放在光洁有着自然云纹的木地板之上,白衣的下摆散开如同雪中花。
谢无忧跪坐一旁,握住他的掌心,眼睛微微闭着,正在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内力与师父的内力融合在一起。
随着他的内力的进入和梳理,西门吹雪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的内功循环从杂乱无章逐渐变回了从前安稳流动的状况。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此时谢无忧才知道他们俩内力的差距有多大,如果说师父的内力是一口深潭,那么他自己的,不过是一口井罢了。
若非他们练的都是同一种内功,他根本帮不了他。
……师父的内息已经非常平和安稳了。
谢无忧睁开眼,放开了师父的手。
可当他看清楚此时师父的模样之后,整个人又再一次的怔愣住了。
师父的脸色不再苍白如雪,脸颊浮上一层晕红,额头和鬓角渗出细细的汗珠。唇缝微启,一抹血色还在淡色的唇上没有被抹掉。此时的他的模样,与之前的模样,又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
可能是因为内力蒸腾的缘故,此时整个房间内全都是独属于师父的梅香,但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清冷的感觉,而是格外浓郁,格外温热,就像是完全被师父包裹纠缠住了一样……
谢无忧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痛苦的弯下腰皱起眉头。
——我这是怎么了?我究竟是怎么了?!
谢无忧给西门吹雪梳理内力之后本来还好好的,当他睁开眼看了师父一眼之后,却岔气吐血了。
——莫名的有些黑色幽默的感觉。
他仓惶起身,逃跑一样的跑了出去。得亏他此时还能记得,把房门关上,免得冷风吹进来。
……
大雪漫天飞舞着,纷纷扬扬如同鹅毛一样的下了起来。整座万梅山庄被白雪覆盖,大片大片的红梅花却开得更艳了。
谢无忧逃了。
骑马逃离山庄的过程中他又呕了几口血,不过此时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一点都不在意这个。
在寒风呼啸之中,他策马奔腾在下山的崎岖小路上。
刺骨的风雪扑面,他恍惚间却似乎看到了那年那日的场景。
师父就是在这条小路上捡到自己的,那天也在下雪。
若非师父捡到了自己,把自己带回家,自己肯定会死在那个寒冷的雪夜。
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可自己却,却——
他对自己恨得咬牙,不觉间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却浑然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只是策马狂奔着。
风更大了,雪也更大了。
马儿都不愿意跑了,扬起前蹄抗议的嘶鸣起来。
——特么的你心乱了你乱你自己的,折腾我一匹无辜的马儿算是怎么回事?
谢无忧觉得马儿在骂他。
他苦笑起来,也没有用鞭子抽它,只是安抚的摸摸它长长的鬃毛,然后摸到了一手刺骨冰冷的雪花。
——是啊,还是别折腾马儿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反正现在,已经距离万梅山庄很远了。
想不得,想不得,现在一想到有关于师父的任何字眼,就是一阵锥心的痛。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翻身下马,摸摸马儿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先不走了,找个地方休息一夜吧。”
此时天色差不多快要完全黑了下来,再过一会儿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狂暴的风雪依旧呼啸着。
他左看右看,看到了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似乎隐约可见一处破败的屋檐,应该是一处破落的庙宇之类的地方。
他牵着马儿朝着山腰走去,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一处破破烂烂的山神庙。
一人一马走进破庙,他看到里面的屋顶还算完好,勉强可以遮蔽风雪。
“马儿,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马儿恢恢一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庙宇殿堂里有一些烧过的干柴,应该是以前过夜的人留下来的。他身上带了火折子,花费一番功夫,总算是点起一堆篝火来。
就这么,一人一马在火堆旁歇了下来。
这匹枣红马可能真的是累坏了,像是狗一样的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鼾声如雷。
谢无忧却是丝毫睡意都没有。
他耳边听着风雪声和马儿的鼾声,痴痴的看着火堆,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从小到大许多的画面化成碎片在脑海里一一浮现,每一片都有师父的身影。
他练成剑术之时师父欣慰的样子,调皮捣蛋时师父生气的样子,生病的时候师父着急的样子……都是他,全都是他,怎么也挥不去。
谢无忧痛苦的阖上了眼帘,闭上眼,眼前也还是他的样子。
他简直想挥拳打晕自己算了,却在此时,门口传来了动静。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原来里面有人了,打扰了……”
说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谢无忧抬眼看过去,与来人对上视线。这穿着鹅黄衣裙披着灰色貂皮大氅的女子愣了一下,方才又笑了起来:“多有打扰了,外面的风雪实在很大。”
换成平时也许谢无忧会稍微表示一下关心,但此时他实在没有心情,只是淡淡点头道:“请随意。”
女子搓着手在火堆边坐下,一把长剑随手放在身侧,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在下名为叶秀珠,出身峨眉派。小兄弟,你呢?”
椿山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5-02-15 08:37:00
蓝莓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5-02-14 14:39:41
感谢小天使的鼓励,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吹雪与无忧(5)
点击弹出菜单